传--奇-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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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疯人疯语话不疯
　　苏雪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半年了，一直都没有找到谋生的手段，但是现在，她凭着几颗饺子，竟然得到了皇帝丰厚的赏赐。
　　苏雪奇以前总觉得自己有着无尚的自尊和骄傲，永远不会向权贵和财富摧眉折腰，但是当内侍供奉官带着皇帝的口谕和赏赐来到她住的小院子时，她那颗自认为很强大的心脏还是停跳了一秒钟。一秒钟过去后，苏雪奇高兴地跪接了皇帝的口谕和恩赐的物品，同时难过地发现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原来是有底线的，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标榜的那样清高。
　　苏雪奇一直不觉得“清高”是一个贬义词，她认为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应该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应该对金钱、权力、令名都有后天修养的抵抗力，同时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还应该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敢于呼喊，敢于表达，所以在一些时候一些事情上，“清高”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但是，现在，苏雪奇沮丧地发现，原来自己放弃“清高”的底线竟然这么低。她终于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个伪清高的人，陶渊明不肯为五斗米折腰，苏雪奇突然想，如果当年陶渊明不是做一个小小的彭泽县令，如果他的俸禄不是五斗米，而是身为朝廷大员，俸禄优渥，那么他能轻易挂印归隐吗？或许可以，因为苏雪奇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极少数的人，他们可以成为圣人、隐士、大公无私公而忘私的人，但是也很有可能我们就不会记得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叫做陶渊明的人。不管怎么样，别人暂且不说，她苏雪奇自己，通过皇帝这点点赏赐就暴露了她的贪婪和庸俗。
　　苏雪奇送走前来传旨的内侍官，看着皇帝赏赐的成匹的锦缎绫罗，还有精致素雅的金壶、金盏，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把东西一件一件收好，最后拿起皇帝特别加赏的一卷帛书的《南华经》，找到《达生》篇，顺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找到“望之似木鸡”五个字，笑了笑。
　　这是苏雪奇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帛书，看上面的字体，苏雪奇知道并不是先秦或秦汉之物，应是后代以隶书誊录的，至于是什么时代誊录的，苏雪奇看不出来，但想必不是宋代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时代的东西，拿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都十分珍贵。苏雪奇把帛书的《南华经》一卷一卷地装进套子里收好，看着一箱子东西，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的财产。
　　
　　虽然皇帝是尽量低调地去郡主府的，但是没几天功夫，皇帝在郡主府吃了天底下最美味的角儿的消息还是慢慢在朝廷中传播开了，而那个做饭的女子慧质兰心，深得皇帝的赞扬的消息也像长了腿一样在朝廷中传开了。苏姑娘一时之间成了汴梁城上流社会争相传说的神秘人物，也一时之间成了汴梁上流社会人人都想结识的人物。
　　苏雪奇很快就接到了雍王府请她过府做客的邀请。苏雪奇写了一封短札，把来人打发走，又赶紧拿出一张花笺给赵元杰写了一封信，然后请东厢的丁清帮忙送到了兖王府。苏雪奇在信中请赵元杰帮忙代为向雍王赵元份解释自己不方便再次去雍王府，并请赵元杰代为安排，将雍王独自请出来，由苏雪奇在外面为他单独做一次角儿。
　　苏雪奇觉得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在雍王妃面前保住自尊的方法，虽然多少有点得罪了雍王赵元份，但是有兖王赵元杰在中间帮忙，以赵元份的性格来看，应该也不至于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至于雍王妃那个女人，这辈子还是能躲就躲，能不见就永远不要再见的好。
　　
　　赵元杰把这次特殊的宴请安排在了蓝田郡主府。
　　苏雪奇笑了笑，觉得自己现在俨然是一个真正的厨娘了，只不过身份高级一些，专门给皇室宗亲们下厨而已。
　　苏雪奇做了几次饺子之后，现在也渐渐成了个熟手，再加上之前已经在郡主府做过两次了，郡主家的厨娘也成了熟练工，在苏雪奇的指导下，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切肉的切肉，切菜的切菜，榨汁的榨汁。
　　苏雪奇这次包的饺子又有新的花样，除了颜色上的保留特色之外，她在形状上又下了些功夫，将家里常包的几种花式饺子一个个捏了出来，有圆形花边的，有元宝花边的，有麦穗的，有糖三角形的，有半边狗不理形的。
　　苏雪奇一边包一边想起姥姥。
　　苏雪奇小的时候不喜欢吃带馅的东西，姥姥为了哄她吃，所以想方设法把饺子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苏雪奇从小在姥姥身边长大，看得多了，也就学会了包那么几种相对简单些的花样。
　　苏雪奇把饺子一一摆到桌上，红的、绿的、白的，有花边的、没花边的，圆的、三角的、元宝的，按照花形盛在不同的碟子里。雍王赵元份、兖王赵元杰、蓝田郡主、永昌郡主围坐在桌子旁，看着苏雪奇端上来的饺子，赞叹不止。
　　永昌郡主最是高兴，说：“苏姐姐，今天的角儿真好看！”
　　蓝田郡主也说：“你的手艺越发炉火纯青了。”
　　赵元杰啧啧称赞说：“苏姑娘真是每次都能给人以惊喜，上次的绿色角儿已经让人大开眼界，后来却听说你又给皇上包了红色的，今天你又端出了花样角儿——苏姑娘心里究竟藏了多少巧思妙想呢！”
　　苏雪奇笑道：“兖王爷过奖了，我想既然是请雍王爷来吃角儿，那一定要做出我的诚意来。带颜色的角儿雍王爷想必已经从别人那儿听说过了，那今天雪奇就在形状上带给王爷一些新意，也略表雪奇今天对王爷大度地同意雪奇在王府外给王爷做角儿的一片感激的心意。”说着，苏雪奇端起酒杯，给赵元份满满地斟上一杯酒，说：“雪奇敬王爷，还请王爷原谅雪奇的不识抬举。”
　　赵元份端起酒杯说：“苏姑娘言重了。苏姑娘的想法我能明白。”说着把杯中的酒喝了。
　　苏雪奇又给赵元份把酒满上说：“王爷能理解雪奇的处境，雪奇万分感激王爷，雪奇再敬王爷。”说着苏雪奇把杯中酒又喝了。
　　赵元份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雪奇斟满第三杯酒，对赵元份说：“王爷今天能来郡主府，雪奇要再敬王爷一杯，谢过王爷这么长时间一直照顾提携马鸣。”
　　赵元份道：“子啸当差很上心，我也多了一个帮手。”说着把第三杯酒也喝了。
　　赵元杰这时说道：“四哥，既然喝了苏姑娘敬的三杯酒，那今天的事回去之后，四嫂那里还希望你说得周全一些，将来不要让她再为难苏姑娘了。”
　　赵元份说：“放心，你四嫂那里有我呢。”
　　正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一个女人高声说道：“赵元份，你再说一遍！”声到人到，只见赵元份的正室王妃李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她的贴身侍婢石榴。
　　赵元份一见李氏，忙站起来说：“你怎么来了？”
　　李氏指着赵元份的鼻子，大声骂道：“好你个赵元份，我跟你说让你把人叫到家里来，你倒好，不但没叫，还不声不响自己跑出来背着我吃独食！”
　　赵元份忙拉住李氏说：“你误会了，是元杰想和柴姐姐聚聚，苏姑娘和柴姐姐十分投契，所以才叫上我一起的。”
　　李氏听了赵元份的话说：“你糊弄三岁的孩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见到了皇帝，眼睛里就装不下我了吗？”
　　苏雪奇见李氏这个泼妇和石榴一起进来，心就往下一沉，现在又听李氏指桑骂槐地扯到自己，强忍住怒火，站起来说：“王妃息怒，王妃来得正巧，刚刚开席，请王妃一起用膳。”
　　李氏听苏雪奇这样说，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以为给皇帝当了一次厨娘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我是谁！”说着抬起手来要打苏雪奇。
　　苏雪奇一惊，心想今天这顿巴掌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她一偏脸，一耸肩，准备接下这一耳光。赵元杰站起身拦在中间，说：“四嫂，你这是干什么？”
　　李氏一见赵元杰拦在中间，更加生气地骂道：“元杰，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贱婢，竟敢拦住你嫡亲的嫂子！”
　　赵元杰把脸往下一沉，说：“四嫂，这里是柴姐姐家，四嫂你说话尊重些。”
　　李氏把脚一跺，说：“元杰，你再说一遍，我哪里说话不尊重了？”
　　赵元杰气得脸通红，对赵元份说：“四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赵元份拉了拉李氏，说：“少说两句吧，让柴姐姐看笑话。”
　　这话一说，李氏更加生气，甩开赵元份的手，说：“少柴姐姐、柴姐姐地叫得那么亲热。想当初你的老子、你的大伯篡了人家的江山，又想法子一个一个弄死了人家的儿子，还虚伪地把人家的女儿养在家里，想欺骗全天下的人。你好意思管人家叫姐姐吗？”
　　李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蓝田郡主脸色大变，浑身直哆嗦。
　　赵元份见蓝田郡主神情变了，听李氏说得实在不像话，也气得浑身直颤，指着李氏说：“你……你……太不像话了！”
　　赵元杰也气得跺脚说：“四哥，这就是我的好嫂子，你的好王妃！”
　　李氏听哥俩这么说，不怒反笑道：“你们姓赵的就是这么虚伪，斩草除根的事情你们都做出来了，却还要向人家邀功，想人家记住你们的好，天下有这样的傻瓜吗？”
　　蓝田郡主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她指着李氏说：“王妃，从前我叫你一声妹妹，但是，从今天起，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回府！”
　　李氏啧啧笑道：“这真是奇了，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人，你不去恨那些让你国破家亡的仇人，倒和我一个不相干的人闹起别扭来了。”
　　蓝田郡主气得不再和她说话，大声说：“来人，把雍王妃请回去。”
　　李氏见下人进来让她走，她怎么也不肯走，说：“我不走，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蓝田郡主一咬牙，对赵元份说：“雍王爷，我求你把你的王妃带走。”
　　赵元份见蓝田郡主生气的样子，知道闹得实在不像话了，硬拉起李氏就往外走。李氏见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往外拉，不住口地骂道：“赵元份，你胳膊肘长哪儿去了？你帮着外人欺负我？”一边说一边使劲儿往回扯，坚持不肯走。
　　这泼妇撒起泼来，力气超乎想象，再加上赵元份平时本就不锻练不干活，虽然是个男人，但身上的力气也没多大，被李氏这样一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僵在屋里，出也出不去。赵元份一急，对石榴说：“石榴，还不上来帮忙，拉王妃回去！”
　　石榴抱着手说：“王爷，这事奴婢可不敢。”
　　赵元份气得直瞪眼睛，可是拿石榴也没有办法。
　　赵元杰上前冲着石榴就是一巴掌，说：“没眼睛的狗奴婢，谁给你的胆子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石榴捂着半边脸，带着哭腔说：“我不是兖王府里的奴婢，王爷凭什么打我！”
　　赵元杰反手又是一巴掌，然后说：“凭什么？告诉你，就凭我是王爷！去，把你家王妃有多远拉多远！”
　　石榴恨恨地上前去拉李氏，李氏气得抬手也给了石榴一巴掌，说：“没用的东西，人家打你两巴掌，你就屈服了。”
　　石榴哭着说：“王妃，石榴也不想，可是这里不是雍王府，石榴也没有办法。王妃你先委屈一下，咱们先回王府吧。”说着石榴和赵元份一起拉着李氏终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