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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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七的时候,苏雪奇就去大相国寺拜祭赵元杰,每次看见卫氏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卫氏这一次哭得是真的伤心,然而赵元杰再也醒不过来了。苏雪奇相信卫氏应该是有些后悔吧,也许还有些恨吧,恐怕她也没有想到红玉和那一双儿女在赵元杰心中的地位重要过她和他自己的命吧。
赵元份也常常往相国寺跑。尽管天人两隔,赵元份还是宁愿相信睡在棺椁里的赵元杰依然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到来。赵元份常常几个时辰都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蒲团之上;赵元份也常常喋喋不休说个不停,那是在看到苏雪奇来祭拜赵元杰的时候。
赵元份和苏雪奇讲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从小时候讲到长大,从赵元杰的十年漂泊讲到三皇兄即位后兄弟的团聚,三十二年的岁月,三十二年的兄弟情,字字带泪,声声带血。
苏雪奇静静地听着,安静地流着眼泪。有几次,苏雪奇差一点忍不住要告诉赵元份那个令苏雪奇伤心警惕的秘密。但是,到最后,苏雪奇终于每次都忍住了没有说。
苏雪奇反复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考验她的忠贞的时候到了。
苏雪奇只好只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让赵元份尽量地把失去兄弟的哀伤倒出来,顺便也把他自己心里的哀伤倒出来一些。苏雪奇听着赵元份的絮语,看着赵元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想不明白,明明人间是有真情在的,可为什么赵元杰、红玉、墨儿、允中和莒儿的死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或者从舜的父亲瞽叟、继母和同父异母有弟弟象纵火烧檩、穿井实土加害舜那个时候起,家庭伦理的悲剧就从来没有休止过。越是上古之人,杀害起血亲来越是公然和理直气壮,而到了后期,周公制礼作乐,人有了国家的制约和社会性的羞耻心之后,加害亲人才开始遮遮掩掩起来。春秋战国有信史可查的弑杀乱伦之事举不胜举,血腥和淫乱触目惊心。后代的史书里那些宫闱中的杀戮也从未停止甚至减少过。
苏雪奇不是不读历史之人,但是当这血腥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心理上她还是无法接受。苏雪奇知道任何的当下很快就会成为历史,但不是每一个当下都会被记录在历史典籍之中。人类都已经飞天了五六十年了,对古代人来说很多神秘无解的事情,对活在另外一个世纪的人们来说早已经揭去了面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科技越来越发达,社会分工越来细密,人们之间互相彼此的依赖越来越大,人类的生活方式已经完全超乎苏雪奇现在所生活的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最大的想象。可是,苏雪奇知道,无论时代怎么变化,有一样是永远不会变的,那就是人的心。向善的心向善,向恶的心向恶,也许这善恶的比例在不同的时代会有所不同,但实质永远一样。
苏雪奇不想看见卫氏那张具有强烈欺骗性的脸,也不想听到卫氏那恨悔交加的哭泣。一个漠视别人性命的人是可怕的,如果这个人是女人,那就更加可怕。虽然如今赵元杰已经死了,卫氏成了一只拔了牙的纸老虎,但是人以群分,既然不是一类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咸平六年在一片凄清之中过去了,第二年正月初一,皇帝大赦天下,改元景德。
皇帝改元是有苦衷的。咸平六年无论家国对皇帝来说都有些闹心。于家,弟弟赵元杰突然暴毙,而且还是服毒而死;于国,虽然咸平六年天下大熟,但是宋与契丹和李继迁之间的战事不断;还有一件事也令皇帝心中非常不安,那就是咸平六年八月庚午日太白昼现。
其实金星在白天出现又能怎么样呢?可是古人却认为太白当出不出、当入不入是大大的不祥之兆,要么战事不利,有破军之虞,要么君位不保,有篡权者出,要么就是地震之兆。
皇帝心里非常不舒服,和李沆等大臣商量之后,决定改改年号,冲冲这股不祥的煞气,于是决定修德正位,以保社稷安宁,也让自己的心理求得平静。就这样,经过讨论,新的年号就定了景德。
就在皇帝改年号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二,麟府路上表奏言契丹军攻下了三百多座营帐。紧接着,正月十一,汴梁发生了地震。
苏雪奇正在上课,觉得屋子晃了一下。过了两秒钟,苏雪奇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地震了。苏雪奇赶紧指挥着孩子们从屋子里撤出来,叫上吴秀,带着孩子们站在院子最空旷的地方。
过了不到二分钟,又震了起来,这一次大地不再客气,晃动得厉害。
孩子们站不稳,摔在了地上。苏雪奇眼看着地动房动树动草动,没有什么不动,跟着就听见四周有哗啦呯嗙咣当之声伴着孩子们的叫声四处腾起。苏雪奇心中一片恐惧,一煞时之间,仿佛看见一道白光从她眼前晃过,要将她带走。苏雪奇努力挣扎了一下,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学生。
这时候大地渐渐平静了下来,地震过去了。孩子们慢慢从惊吓之中回过魂来,苏雪奇也慢慢地回过魂来。苏雪奇的意识清醒起来后,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拉着尹辰义的手。
苏雪奇松开尹辰义的手。孩子们都没有受伤,知不足的房子也都安然无恙,苏雪奇的心放了下来。苏雪奇担心还会有余震,就让孩子们都呆在院子里,用最短的时间教孩子们一些地震时的自救常识。
这一天并没有再次发生余震。
苏雪奇提前放孩子们回家,临走时反复叮嘱孩子们万一发生余震要怎么避险和自救。
这一次地震,知不足的房子没有怎么样,横桥子的房子也没有怎么样,但是外城不少老百姓的茅草房还是在这次地震中坍塌了,更不幸的是还死了几个人。内城也倒了些房子,好在没有人员的伤亡。比起苏雪奇不忍回想起的512地震和海地地震来,汴梁这一次地震的伤亡和损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苏雪奇不知道这次的地震有多少级,或许四级,也许四级半五级?谁知道呢?只要不死人,十级八级也是小震,死了人,一级二级也是大震。
可是老百姓却不这样认为。天崩地裂,莫不是要变天了?一时之间,民间流言四起。
很快流言就传到了朝堂之上,皇帝听了很生气,想起去年八月白天出现的太白星,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上元节一过,皇帝立刻在十六日下诏,要求民间上交私藏的天象、器物、谶候等禁书。一时之间有司衙门下到街坊收缴皇旨所禁之书。
收上去的书都烧了,苏雪奇从相国寺书市淘回的几本书也在查察之列,也没能幸免。
苏雪奇很愤怒,却又拿官府没有办法。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敏感和禁忌,如果你没有办法对抗这种敏感和禁忌,就只好被动地接受它。
事实证明,控制言论最好的办法永远不是堵和禁。就在正月十六有司衙门接到皇帝收缴查焚天象、器物、谶候等禁书的当天黄昏,汴梁城再次发生地震。这一次地震造成的人员和财产损失更加小,可是民间禁而不止的流言却更加多了起来。
六天后,也就是正月二十二,汴梁第三次发生余震。
一月之内,京师三震,大大不祥。汴梁城上至皇帝大臣下至老百姓,嘴上心里都有些不得劲。好在二月西北战场传来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西凉府潘罗支集六谷蕃部合击大败李继迁,李继迁也在两军对阵时中流矢而死。
可是很快地,冀州、益州、黎州、雅州都传来了地震的消息。
国家这样不太平,皇帝忧心如焚。
就在西北战事向好之时,三月十五,太后驾崩了。皇帝伤心欲绝,同着赵元份几兄弟守灵宫中,十天没有上朝。
四月,邢州地震连连,房倒屋塌,人畜或有死亡。月末,瀛州也传出地震的坏消息。
夏天来了,边境休兵垦殖,但是战争的味道却没有消淡,在这个草木蕃秀的季节里,战争也在悄悄地酝酿着。
五月,邢州又是连连发生余震。
六月无事。
七月,宰相李沆病没。皇帝提拔翰林侍读学士毕士安为吏部侍郎、参知政事,行宰辅之职。毕士安向皇帝推荐了年轻而志高的寇准,八月,皇帝正式任命寇准与毕士安并平章事,同为辅政大臣。
苏雪奇得知寇准出相后知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九月,皇帝召毕士安、寇准商议秋后亲征契丹。消息很快从内廷传了出来,老百姓也终于知道又要打仗了。
闰九月,契丹大军突至。契丹的先头部队很快被宋军击败,于是契丹国主耶律宗绪和摄政的女主太后萧绰亲率大军南下急攻定州,很快攻到澶州城下。
澶州与汴梁仅一河之隔,契丹铁蹄危逼京师。前线告急文书一日五至,京师大震。
这一天,苏雪奇正在永昌郡主府陪玳儿玩。马鸣面有忧色地说:“这回恐怕真的要打仗了。”
永昌郡主又有了,正在害喜,刚刚吐过,到后堂休息去了。苏雪奇看永昌郡主不在,就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也不用过分担心,结果你我都清楚,结盟和纳币买来了长达百年的太平。”
马鸣点点头,说:“话是这样说。但现在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打主战,一派主张迁都。现在两派人都在拉拢皇亲,好增加在皇上那里说话的份量。”
苏雪奇说:“这个咱们也是知道的。历史本来就是这样。”
马鸣着急地说:“问题是,我也是他们拉拢的对象。”
苏雪奇笑了笑,说:“差点不记得了,柴家在这里还是很有份量的。”
马鸣叹气说:“是啊。平时虽然只领个虚衔,朝中的事也问不到我们这些人。但是,这样的时候,又把我们这些摆设推到风口浪尖上。现在的形势,站到哪边明摆着都会得罪另外一边。”
苏雪奇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大事上,当然要全大节弃小利了。不管怎么样,你当然应该支持寇准。”
马鸣说:“也只能这样了。”
苏雪奇问:“雍王那边的态度怎么样?”
马鸣说:“我前天见到王爷,王爷说寇大人已经找他谈过了,让他无论如何在皇上面前支持亲征。”
苏雪奇点点头,说:“王爷在皇上面前说话才是最有份量的,再说皇上从即位以来,一直就重用寇准,亲征的事是跑不了了,我们就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七十八)天外来祸
虽然苏雪奇和马鸣都知道这件事的结局,但是,苏雪奇和马鸣的历史知识都不完整,他们都只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寇准联络了一些朝廷官员形成一股主张和契丹人决一胜负的力量,而参知政事王钦若和佥枢密院事陈尧叟也拉拢了不少官员大力主张迁都。
皇帝心里是既不想迁都,也不想和契丹人打,可是,契丹人已经来了,不打的话,一条河能拦他们多长时间呢?到时候契丹人过了河,汴梁一定会保不住,汴梁保不住,还是只好迁都;可是,迁都等于向契丹人示弱,失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