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下-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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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特别想念起卢氏来,有些能够体会她当年在房家的处境,明日要回镇上,她已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卢氏,听听她娘说话。
“主子,都收拾好了,您看是收进库里吗,还是把这些首饰另外单放?”平卉问道。
“都放进库一一”
“毁了,”李泰将手中竹简抖开一圈,咯咯哒哒的竹片摩擦声很是清脆,“还有房里的。”
摆在屋里明晃晃的半箱金翠,屋里立的下人听见他话都是暗暗吞了口水,他这意思竟是一件都不打算留下,平卉无措地看向遗玉,见她片刻沉默后,转头对李泰道:
“这也太浪费吧,我看东西都还崭新的很,想她们没敢明目张胆的用,不如把没重样的都留下,重样的是金银都软了再造,别的物件都收进库里放着好了,我不去用它便是。”
见李泰只当是没听见她话的样子,遗玉忽地就有些好笑,两人又没吵架,他从刚才起就不搭理她,却像是他们两个闹了别扭一般,按下刚才那番纠结,心情一扫转晴,转了转眼,挪着身子往他跟前坐了坐,轻轻一拉他衣袖,好声道:
“这些首饰是你选的,全毁了我可舍不得。”
李泰可算是抬头瞥她一眼,“不是嫌弃这是别人挑剩的吗?”
唉,瞧这小心眼的,遗玉暗叹,又扯了扯他衣袖,不好意思地垂头道:“我那会儿不知情么,你回头再帮我重新选过,下回我自己看好,定不叫旁人摸了去,行不行?”
“照你们主子说的办,”见她又来撒娇,李泰心情好些,便松口,“再备几份画册。”
“是。”一屋子应声,遗玉使着眼色让人赶紧把那箱首饰抬下去,免得惹到李泰眼,待会儿别头改了主意,她可不比他大方,这些都是王府的财物,也算是她的东西,都毁了不是叫她心疼吗。
……
待处理完这些杂事,戚尚人和刘尚人珊珊来迟,前面搜西院的动静早惹了她们,却等事后才冒头,这两人是精着,遗玉料着她们来意,听她们絮絮叨叼一堆废话后,才扯到正题:
“她们几个是做了错事,王爷王妃罚都罚过,老奴再劝已晚,可这府里掌管衣食寝行的人没了,多空一日就会乱套,老奴寻思,王妃带来这几个丫头,虽是能干,可经验尚浅些,老奴跟前这几个宫女,都是曾在皇后娘娘跟前做事的,不如就先暂代为打理府务,叫她们在边上学着,过个一年半载的,通晓了再接管。”
说一千道一万,原是要权来了,别说遗玉对这两个为人处事不感冒,单凭她们是皇上派来的,她就不可能让她们把手伸到李泰的衣食住行上,不需李泰开口,她便婉转地回艳了她们。
许是李泰就在边上坐着,她们两个也没敢硬求,退而求其次,提出指点陈曲几人理事,皇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遗玉想想也就应下,就让平彤去取些布帛赏赐递到她们手里,送她们离开。
仔细交待了陈曲等人一番,这事告一段落,已到中午,用过午膳,文学馆那边谢堰等人上门求见,李泰到前院去接待,遗玉午觉睡醒,见他还没回来,就上楼顶药房去琢磨镇魂丸的药方。
银霄自她大婚那天见了一回后,就总神出鬼没的,她有时候在窗边坐是能瞧见它忽闪忽闪飞过去,要是叫住它,它就会钻了窗子进来,可若她忙自己的不理它,它便将她手边的点心啄的七零八碎再飞走,左右这么大个鸟也不会走丢了,遗玉便由它自由来往。
黄昏近,李泰才忙完正事,遗玉本当他是忘了那坐船的事,却被平彤上楼请了下来,两个丫鬟备好茶点,赶在天黑之前,满足了遗玉那一点儿心愿。
翡翠院前的湖还算大,两层的玲珑画舫左右穿个来回也用了半个时辰,两岸景色的确很美,雨后的莲荷尤为清丽,柳树垂下的绿绦让人看着就觉舒畅。
别人坐船游湖都是吟诗作对,尽管遗玉这会儿没那心思,但还是在两个侍女的热情和期待下,附庸风雅了一回,吟了一首荷花小诗,让平卉研墨,写了一幅字,用的自然是颖体,李泰看过她笔墨,虽没赞她,可也有兴致提笔在她旁落了一首赞柳的对诗,一清一雅两相宜,平彤高高兴兴地吹干收起来,同平卉一齐夸赞二主,不吝溢美,叫随手应付的遗玉心生惭愧。
晚上没什么特别节目,不用赴宴也没有客人,夫妻依旧是一前一后沐浴罢,上了床,一个搂了人在怀里,一个偎了头在对方肩上,安安睡下。
平彤铺好床铺,又到北屋检查门窗,立在回廊下头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没见动静,面色古怪地摇头离开。
……
四耳初十,婚九,清晨微寒,遗玉兜着镶有紫金边儿的花哨锦绣披风坐在前厅的花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从李泰那里要来的坤元录稿件,抬头看看前庭来来往往搬箱抬筐的下人,让边上侍候的平云去问还待多久才装好。
带回娘家的礼她初二便挑好,李泰昨夜看了礼单,只说是礼薄要再添,她想想也就没同他客气,又添了几对大瓷器,从汉王送来的礼中择了一批漂亮的釉彩摆设,并一些宫赐的缎料绫匹和珠串香扇,那精品血燕她吃着极好,把没拆开的那盒捎带去,其他精致少见的食材药材各备了一份。
加上原先的礼已经够多,早上临出门前,李泰封地相州那边又快马送来了几车进贡,别的遗玉不见怪,那雪花香梨和金丝蜜枣,她尝了尝味道,却是京里都少见的沁甜果子,连着一桶养在海水里的珍品鱼鲜,拨出一小部分叫人装了,带去给她娘尝鲜,剩下的打算留一半自己用,一半等过初九给各府回礼时候添上,也是稀罕物。
“主子,都装放好了,平彤姐姐让奴婢来问,是不是派人去书房请王爷?”
“叫去吧,唉,等等,差点就忘了,”遗玉忙叫住跑出去的丫鬟,“让平卉到我房里,去把妆台上放的那只小匣子拿来。”
“哎!”
……
璞真园今日热闹,卢景姗两口本就住在这里,卢荣远、卢荣和两家子也被卢氏作为娘家人请了过来,三朝那天一群人就在璞真园白等了一回,今儿晚九,女儿迟迟归宁,又是双回门。她从不好放了他们在一旁,哪知人是来了,却又拖施拉拉引了三五门近亲,一下子多了十几口人,卢氏并不担心酒席增多,却怕这人多了,招李泰厌烦。
卢氏忙着打点酒宴,卢景珊同客人们在花厅吃上午茶,每张银足案上都摆有梅饼、如意糕、春卷、七巧酥四样点心,红挑杏果两盘,茶是遗玉前日让人送来的花茶,芙蓉园的香瓣,甘甜自不用多言,本家的几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本来坐在那还有些拘谨,吃了半盏茶,又尝了几块点心,便叽叽喳喳地交头说起话来。
“你们道这是什么茶,一股甜香?”
“是花茶吧?”
“花茶我也喝过呀,苦苦的,哪有这个味道,这是什么花啊?”
有偷偷掀了茶壶盖子看的,只见白白透明的软瓣,也说不上来什么品种,便又去评那点心,大人们在一旁说话,也不管他们这些个小辈。
文学馆的事情,卢荣远已经知晓,早上进门便探了卢氏口风,见她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也就没有多嘴,正和卢荣和窃窃私语说起这事,卢氏便带着两个丫鬟撩了帘子进来,因女儿今天要回来,她早起脸上笑就没断过。
“看这时辰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到门前去迎人吧。”
即便是成了卢家的女婿,李泰摆在头一位的身份依然是皇子王爵,这满园子没有一个比他位份高的,自当前去迎接,就是长辈也不好摆架子。
一群人这便离了座,跟着卢氏到门前去接李泰和遗玉夫妇俩。
……
下午,送走了客人们,卢氏折回园里,见有小院的丫鬟路过,便把人叫住,询问了韩厉和韩拾玉午饭是否吃好,这天外客多,未免惹什么口角,韩厉父女几乎一整日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路过西院花厅,卢景珊帮着清点遗玉的回门礼,见了卢氏,便拿笔指着满屋子的礼品,笑她道,“你瞧瞧,这哪是回门的,别又是来下一回聘吧。”
卢氏拿这胞姐没辙,她累了一天,就在站不下角的屋里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拿手帕挥着汗,叹气道:“你还说,这孩子平日里挺懂事的,怎么今天来这一出,回门带三车礼品,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你这眼睛怎么瞅的,人家分明是羡慕的不得了,哼,是大哥同你说了酸话吧,别理他,好好的闺女都能送进宫里去糟蹋,糊涂成那样,可怜书晴那孩子。”
卢景珊走过去倒了茶给她,“我说你等下回屋可别念叨玉儿,这礼就当是备的厚了,才愈显得魏王厚爱她,我都欢喜的不行呢,你瞧见没,今天吃饭时候,还给她夹菜呢,唉,我家方老爷待我也是不错了,可同他过了这些年,统共也没给我夹过几回菜。”
“连个孩子都眼气。”卢氏哭笑不得。
“呵呵呵,这不是同你说笑呢吗。”卢景珊乐不可支地笑了一阵,抽过她手里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细,敛了神情:
“岚娘,这样的日子多好,我们姐妹住在一起,能说说知心话,我不能生养,但是将你的闺女当成我的来看,儿女有福,说了不怕你笑话,我觉着就跟梦里一样。”
“二姐,”卢氏被她说的有几分动容,握住她两手,轻声道,“我也同你说说心里话,我现在就剩她这么一个孩子,只盼着她好,别的什么都不求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若是愿意,也别去再找宅子了,咱们姐妹两个就在这园子里住下,到老也能作个伴,莫再离了亲人,好吗?”
卢景姗眼角蹿下泪来,紧紧捏着卢氏手指,张张嘴,半天才“嗯”了一声,两姐妹,同根生,当初抛下她一人在京坎坷度日,十几年离别,往事旧怨,算是自此真真正正地揭过去了。
……
房里,遗玉接过李泰解下的腰带挂在衣架上,再递上湿帕子让他擦脸,闻着他一身酒味,皱了皱鼻子,道,“不如去后院泡一泡吧,这酒气也太大了,歇着也不舒服。”
李泰擦了脸,摇头道,“太热。”
璞真园的温泉池子他洗过一回,那时是冬天正是舒服,这初夏若要泡温泉,他是不干的。
“那我让人备些温水给你冲凉?”遗玉提议,又想起他那洁癖,“是我出嫁前用的浴桶,别人没使过。”
说罢,就见他扭头看她,发觉这话讲的暖昧了些,她赶紧轻咳两声混过去,“洗洗吧,我让人去备水。”
热水现成从温泉地里打出来,一刻钟后,遗玉领了李泰到她屋里的隔间浴房,让丫鬟们将换洗衣物放下,便又带着人走了,留下平霞守着门,免得又迷糊地闯了进去。
小满从前院过来,带了卢氏话说她同卢景姗有事商量,让她去泡泡汤泉,遗玉是想了家里的温泉好几日,约莫李泰还待会儿洗出来,就让平卉收拾了衣裳,到后院去洗温泉。
是不知道这边李泰衣裳解了一半,却眼尖地发现浴桶背光的一角正在漏水,看那样子,大概是被老鼠啃了,就又将衣服套了回去,一推门,看见平霞站在外面:
“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