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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日月明(明穿父子)-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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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跤,把拨浪鼓摔坏了。
  虽然后来皇祖母找人给他修补好了,可却再也发不出原来那种清脆的声音。
  朱允炆将烛台放到书桌上,细细的看着那个拨浪鼓。想起几年前他约朱棣在淮安见面的时候,跟他说这个拨浪鼓摔坏了,想让他再买一个好的。
  可朱棣告诉他:“允炆现在是皇上了,就算是下旨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为你送上拨浪鼓,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不知道,他只要他送的。
  而他送的这一个,早就已经破败不堪。如同他们之间的裂痕,永远无法再修复。
  朱允炆苦笑一声,眼角余光看到放在书桌上那个潘安带回来的包袱。
  木匣子里的袈裟是皇爷爷早年做和尚时披的,禅帽也是做和尚时戴的,那封信自然也是他写的。他识得皇爷爷的笔迹。
  他的信写得简略,但交代了很重要的一点。说是在乾清宫中有一条密道可直接通往宫外的御水河,只要去到那里,自然会有道人前来接应,性命可无忧。
  其实朱元璋一直知道自己打下江山不容易,他担心自己的子孙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遇到危难。所以他把自己的袈裟和禅帽都留下下来,交给了当年与自己交好,并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的武当掌门张三丰。说是在危难的时候要将这些东西交给自己的子孙,并尽全力保得他们性命。
  张三丰是精通五行八卦天象星云的人,他算出朱允炆在登基三年之后,天下必定易主,但却不能泄漏天机。因缘巧合之下,他救了跳崖的朱高炽,将这个包袱交给了他,让他承诺一定亲手交给朱允炆。
  可不管朱元璋信上所说密道之事是真是假,朱允炆都不想尝试。他身为帝王,谁都可以弃他于不顾,他自己却无法弃皇城于不顾。
  他知道朱棣不会杀自己,但他却不知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理由苟活于世?他不想看到朱棣同情的目光,更不想看到朱高炽胜者的表情。
  最重要的,是他死了,朱棣才能名正言顺登极帝位。
  所以,他不能走,也不会走。
  朱允炆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重新端起烛台,缓缓走到幔帐前,伸手将之点燃。幔帐易燃,遇了火,趁着夜风,火势在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将他的脸映得通红。
  原来,那天晚上的不是梦。注定了,他要死于火中。
  凤凰涅盘,其实也挺好的。
  朱允炆看着那火光,一行清泪顺着苍白脸颊缓缓滚落。
  “四叔,如果允炆没有当皇帝,该有多好。”
  皇城之外,一片兵荒马乱。徐辉祖跟潘安正率领将士拼死抵抗燕军,潘安突然看到皇宫之中窜起熊熊火光,大惊之余立刻转身,不顾一切朝宫中狂奔。
  朱棣知道皇城兵力不多,守备不足,所以并没有亲自率师攻城,而是只派了手下几员大将领兵前去。此刻他正与朱高炽等人在大营之中等候前线战报。
  突然一个兵士跌跌撞撞跑到帅帐,连礼都来不及行,就气喘吁吁说道:“王……王爷,不好了,皇宫突然起了大火,听说皇上在里面!”
  “什么!”
  父子俩同时站起身来,朱棣叫了声“不好”,忙起身往外奔去。
  “父王!”朱高炽想也不想,即刻跟在朱棣身后一起奔出营帐。
  “跟本王冲进宫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皇上!”朱棣跨上战马,高举长剑,大喝一声,率领将士朝皇宫急驰而去。
  可当他花了一个时辰才将率兵抵抗的徐辉祖拿下,赶到起火的皇帝寝宫之时,那里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一座残桓断壁,火势正在渐渐转弱。
  “找,给我找!找不到建文帝,你们都给他陪葬!”朱棣一声令下,跟随而来的将士立刻冲进乾清宫。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某位将士的高喊,说找到皇上了。
  朱棣抬脚就要往里冲,诸将不允,说里面的墙壁横梁都已经烧得碎裂,随时都有倾塌而下的危险。
  可朱棣一把便将人挡开,直接踏了进去。
  朱高炽寸步不离,紧跟其后。诸位将士没办法,当然只得亦步亦趋跟随保护。
  寝宫的地板上躺着两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因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所以根本无从分辨尸体的身份,但从身上未曾烧毁的金饰玉佩来看,其中一具应该就是皇帝朱允炆。
  朱棣缓缓走到那具焦尸面前,蹲□,看着他手中紧握的物什,兀自发呆。
  “父王,这是……”朱高炽也蹲到朱棣身边,可任他看酸了眼,也看不出尸体手中那团已经被烧得黑糊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拨浪鼓。”朱棣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哽咽,“这是允炆两岁那年,本王在灯会上买给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这两天都抽死我了,进了好多次后台都进不来,郁闷死了。话说有孩子担心离离第四卷会匆忙结束,离离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滴。虽然现在离离准备新文,又要上班,但这个文该写的我还是一个都不会漏下的。放心,放心哈! ……

  第九十章、胜者为王

  应天城十里之外的御水河,是属于秦淮河的支流。
  夜深人静,月隐星移,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在河面之上迅速朝着东方行驶而去。
  朱允炆从昏睡中悠悠转醒,揉了揉疼痛欲裂的太阳穴,缓缓撑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裹着金红袈裟,头发被全部塞到了禅帽里,做一副和尚打扮。
  潘安坐在一旁,身上的铠甲都未来得及卸下,靠着船舱睡得正香,看样子很是疲惫。随身的长剑放在手边,仿佛随时都准备在梦中取人性命。
  船舱外坐着一位道士模样的少年,也靠着舱壁正打瞌睡;再往前看,另一名身穿道士袍的男子坐在船头,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所以他不知道那人有多大年纪,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入睡。除此之外,另外一边的船头,应该还有一个人在摇浆。
  可是……他怎么会在船上?这又是通往哪里?
  他记得自己点燃了寝宫的幔帐,抱着必死的决心将烛台扔向了龙床,被褥着了火,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猛烈窜起,在瞬间将整座乾清宫烧了起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火烧了没多久,潘安竟然出现在了寝宫门口。一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乾清宫着火,立刻就放弃抵挡燕军跑了回来,要救他出去。
  他不想那个梦境变成事实,他不想看着潘安死在自己面前,所以他坚定的摇头,说他不走。
  后来……
  后来?
  朱允炆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记忆竟然中断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知道,而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自己没有死,潘安也没死。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甩甩头放弃思考。看来,这件事只能等潘安醒来才能向他问个明白。
  朱允炆叹了口气,重新躺到榻上。简易的木板搭成的床榻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吱嘎的声响,虽然很细微,却足以惊动浅眠的潘安。
  潘安异常敏捷而迅速的抓起手边的长剑要拔鞘而出,却在看到他后停止了动作:“皇上,你醒了?”
  “朕已经不是皇上了。”见他醒来,朱允炆也不再睡,起身从榻上坐起,将他手中的剑按下去,“我们这是在哪?”
  潘安把剑收好:“御水河上。”
  朱允炆自嘲一笑:“你确定这不是忘川河?”
  潘安愣了愣,才反映过来忘川是死人才会渡的河,遂一脸正色道:“皇上,切不可再说此话。您是万金之躯,吉人天相,不会这么容易过忘川的。”
  朱允炆叹息一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袈裟:“你看看我现在哪里还有皇帝的样子?”
  “在臣心中,你永远是九五至尊的帝王。”
  朱允炆知道他的固执,也不再纠正他的称呼,自嘲笑笑,岔开话题:“我怎么会在这里?”
  潘安闻言忙跪□去:“皇上恕罪,是臣……臣直接将你打晕,扛了出来。”
  朱允炆默然了半晌接着问道:“那这身袈裟又是怎么回事?”
  潘安说道:“臣担心你穿着龙袍会让燕军将士发现,所以将书桌上的木匣子打开,取了袈裟和禅帽替你换上。出来之后又看了那封信,便带你从密道出来了。”
  朱允炆点点头,伸手将他扶起来,指了指外面的两位道长:“他们果真在御水河岸等候接应?”
  潘安重新坐回矮凳上:“嗯。臣带着你出密道的时候,就看到两位道长准备好了小舟在那里等候。”
  朱允炆没再说话,心里想着,这世上,果真有“天意”。
  可是,如果四叔带兵攻进皇宫,没有见到他的人,也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会安心登基吗?
  “潘安,你不该救我出来。”
  “皇上……”
  朱允炆不待他说完,便自顾说道:“我不想一辈子活在逃亡当中。”
  “皇上,燕王不会再找你的。”潘安停顿了下,看到朱允炆疑惑的目光,才又继续说道,“因为,你已经在乾清宫的大火中丧生了。”
  “什么意思?”他已经丧生了?难道现在的自己是一缕魂魄不成?
  潘安一阵沉默,紧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下面的话到底该不该说。片刻之后,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开口:“臣救你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皇后和小邓子了。”
  朱允炆一脸惊讶:“我不是早就安排他们出宫了吗?”
  “但他们没有走,他们说,要跟皇上同生共死。”潘安看着朱允炆,思量了片刻,又加了一句,“皇后还说,只有他们死在那里,燕王才会相信你真的死了。”
  朱允炆听完情急的抓住潘安的手:“你……你的意思是,皇后跟小邓子……被烧死在乾清宫了?”
  潘安知道他会伤心,会难过,可却没有办法不点头。皇后是为他而死,他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朱允炆的脸色在陡然变得苍白如纸,神情悲戚的看着潘安:“既然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我不想你死。
  “因为,保护皇上,是臣的职责。”口是心非,也许说的就是自己。可是他知道朱允炆的心意,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是朱棣,也知道他一心求死,不过是想让朱棣有名正言顺的借口登基称帝。
  而自己的角色,只是个侍卫。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他,不让他受任何伤害。
  听到他的回答,朱允炆低垂下眸子,掩饰心中莫名的失望。半晌之后才抬头看着他,问了句与刚才的话题丝毫不想干的话:“我们这是去哪?”
  “道长说,先去神乐观避一避。”
  “以后呢?”
  “以后?”潘安微微一愣,看着船舱外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色,深深吐出口气:“臣不知道。不过,臣想,大概是要浪迹天涯了。”
  “浪迹天涯?听起来不错。”朱允炆苦笑一声,眼框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翻涌,虽然竭力遏制,却依然顺着苍白脸颊滑落下来,“至少,不会再被困在那个叫做皇宫的囚笼里。”
  潘安看着他,没有答话。他的眼泪如同刃尖儿,每一下都落在他的心上,震荡胸腔的尖锐与疼痛。
  船桨划拉水面,一波波的水纹荡漾开去,发出哗啦的声响。除此之外,再听不到一丝声音。仿佛连夜风,也沉睡了一般。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明朗开来,缓缓流动的薄云披上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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