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梦 月下箫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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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说:“春景姑姑,正找您呢?前些日子交你调教的宫女,叫婉然的,怎么样了?”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纷纷看向我,这个声音很陌生,不象是梁九功,那又是谁呢?
正当我准备问问画屏,门口说话的是何许人也的时候,春景已经回身叫我:“婉然,快过来。”
门口,一个太监,一个有了些年纪的老太监,总管的服饰,我低头过去,行了礼,便迫不及待的抬头,不知道这老年的太监究竟是个是什么样子。
一抬头,眼前的人,神气倒是平和,不过乍看我之下,却流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奇了,惊讶,在康熙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的人,说不得是怎样的机灵百变呢,竟然看到我会惊讶,有意思,不过那神情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但是,我却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惊讶于我的皮相漂亮,倒像是一种了然一般。
春景的声音很适时的插了进来,她说:“婉然,这是李谙达。”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李德全,我知道,宫里太监最大的头嘛,要是赶上在明朝,怕也能混个九千岁当当,生不逢时呀。我暗自替他惋惜,能在康熙身边服侍这许多年,还赢得了信任,这人的能力,也不亚于一品大员呀。
“春景,你瞧着,她如今可成吗?”李德全问。
“这……”春景犹豫,遇到我这样的徒弟,也够让她伤脑筋了吧。
“算了,今天皇上心情不错,就让她去试试好了,你我都可以在旁边提点,你看呢?”见了春景的犹豫,李德全也有点着急似的,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既然谙达这么说了,就让她试试吧。”春景苦着脸应承了,回头却对我说:“婉然,一会到了御前,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平时练习凭你千错万错,不过重新来过,并不打紧。御前不同,那里可是容不得一丝差错的,你记住了吗?”
我的脸一下垮了下来,这些天刻意的装傻冲愣,本想着学的慢一些,就可以每天过得轻松一点,不用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工作,原来,还有赶鸭子上架的时候,幸好每天春景说的,我还多少记了个大概,不然,一会弄错了什么,我岂不是惨了?
跟在李德全身后,耳边回荡着春景的千叮咛万嘱咐,端着杯茶水低头进了大殿,眼角余光,殿内只有如同摆设一样,站的齐齐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太监和宫女。
皇帝,对了,就是康熙嘛,此时正坐在书案后面,低头翻看着奏折。
李德全的身行在我的前方轻巧的停下,然后闪身,示意我上前。
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就是不能东瞧西看,要目不斜视,茶杯要放在距离御案边一尺四寸的地方,虽然我始终不很掌握一尺四寸的准确概念,不过目测一下康熙手臂的活动范围,放在那里应该可以。然后,后退到一旁,甩个直角弯,一点一点退出去。
一直退到了大殿外,我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为了保全脖子上这吃饭的家伙,我果然比平时显得伶俐能干。
一直在殿外候着的春景看着我退出来,也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我想,她一定在想,如此的烫手山芋,终于算是可以放下了。
那天之后,我开始正式的在康熙身边,做了个小小的宫女,惟一不同的就是,大家都是各司其职,我却没有什么固定的岗位,琢磨了几天下来,合着这里原本就没有空岗,幸好古代没有竞争上岗、末位淘汰的机制,不然像我这样,没有坑的萝卜,一定是优先淘汰的对象呀,一想至此,冷汗直冒,当年大学毕业,死都不愿去找工作,为的不就是害怕成为一个混不到坑的萝卜,没想到,一个偶然,到了古代,还是要面对差不多的问题。
不过,没有固定岗位的好处也不是没有,例如,当值就可以当得马马乎乎,摸鱼的时候更多,反正大家各司其职,我只会越帮越忙而已,只有李德全会经常叫我做些什么,好在,这听吩咐办事,其实我也行。
这一天,李德全却匆匆而来,示意我端着茶水进殿,迈进大殿,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抬头迅速扫了一圈,除了正中坐的康熙之外,还零星的站了几个人,不过在我看来,只有十三阿哥还看着顺眼,至于那个穿一身明黄的家伙,多半就是哪个暴戾成性的太子了,眉目也不能说不俊美,但是,看在人眼里,就是说不出的不舒服,还有那个四阿哥,每次看见他的时候,我总是遇不上什么好事,不见也罢。
不知为什么,感觉上,我的出现,让大殿内的气息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十三阿哥一愣之下,快速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时间太短,瞧不出其中的意思;四阿哥优雅的身行也是一僵,不过神色却是惯常清冷,目光从我的脸上直直的扫过,没有一丝停留,不,不仅是没有停留,他给人的感觉,甚至是,他的眼前,本没有我的出现,一切不过只是空气而已。
倒是那位太子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即使我走到了御案旁,也能感觉到来自身后一个方向探究的目光。
进殿的时候,这父子几个应该是正在说着什么,不过给我的感觉总是有点奇怪,父子,却要拿出君臣的架势,说句话也要字斟句酌,惟恐一时失言,这样的家庭,问题还真是有够严重的。
卷二 第六十九章
放下茶水,就准备迅速退出去,没想到,刚刚退开两步,李德全却对我做了个站着不动的暗号,心里纳闷,却只好规矩的在旁边侍立。这时,康熙却说:“就这么定吧,都回去准备一下吧。”
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一起行礼,嘴里说:“是,皇阿玛。”
看着他们退出了大殿,我有点奇怪,这是让他们做什么呢,这么正式的样子?
正愣神,却听一个声音问:“婉然,你去过江南吗?”
“没有呀,到是想去。”我有点郁闷的回答,那可是我的梦想呀,小桥、流水、人家,怎样的浪漫情怀呢?
不对,站在我正前方的李德全怎么直朝我递眼色,刚刚……坏了,刚刚好像是康熙在问我话,我竟然就这么随便的回答了,天呀!
我猛的回神,转身跪在御案旁,“奴婢失仪,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
“谢皇上。”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看来康熙今天心情的确是好,竟然问起了闲话。
“奴婢十五了。”我小声回答。
“十五,嗯,朕想起来了,十四阿哥今年也是十五了,前几天他生日,朕倒忘了,回头,把上次那套西洋的金帆船给他,这孩子,小的时候就喜欢这些个东西,再赏给他侧福晋几匹江南织造今年的新缎子吧。”这后面的几句,当然是交代给站在一旁的李德全了,果然,李德全领命,转身下去了。
“你想去江南,说说,都想看点什么?”康熙略略侧了侧头问我。
“风景呀,大家都说江南的风景最好。”我只好满足一个“老人”的好奇心。
“风景?倒是说说,这江南的风景好在那里,说得好了,这次朕就让你如愿。”卸下了皇帝的尊荣,忽然觉得,眼前的老人,却也只是一个平常的老人罢了,寂寞而孤独,竟然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有点不像我想象中的康熙大帝。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前人早已拜倒于湖光山色中,何况奴婢了。”我说。
“说的不错,你读过书?”康熙连连点头,却也有点诧异的问我。
八旗的秀女几乎都是没读过书的,似乎不识字也是进宫的一个条件,不过,好像我严格说来,在这里也算不上一个识字的人,于是我赶紧说:“只是些须认识几个字,却不会写。”
“……”康熙沉默了一会,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半晌,才轻轻挥手示意我退下,待我走到了殿门时,才吩咐:“回去准备一下,回头让李德全找几身百姓的衣服给你,也许到时候用得上。”
退到殿外,整体上说来,我简直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受电视剧的熏陶,康熙和乾隆这两个皇帝,都是最爱下江南的,我不知道这是康熙的第几次江南旅程,但是原来在御前当差的好处这么多,还有免费旅游这样的福利,真是太好了,怪不得大家都爱到这里来呢。
哈……天知道,我对江南是向往了太久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浪漫恬静,还有园林的秀美绝伦,没想到,在现代,因为种种事情错过了,竟然能在古代补回来,而且完全不用自己掏腰包,幸福呀。
回去就想收拾东西,在屋子里兴奋的转了几圈之后,才好笑的想,其实我也没什么需要带的,不过是几身衣服,折腾个什么劲?
天快黑的时候,春景姑姑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递给我的时候,却忍不住似的上下打量了我好些眼,有些从来没见过我似的意味,这让我有些忐忑。
半晌,春景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这是李谙达叫给你的,这次万岁爷南巡,你也随驾。
“哦”我轻声答应,偷偷看了看春景的脸色,说不上好,可也不是不好,但是,总让人觉得怪怪的,怪在哪里,就说不上了。
见她好像没什么话要说的样子,我寻思着是不是可以出去找点吃的东西,太兴奋,导致消化系统工作超常,所以有点饿了。
刚刚向外挪了两步,春景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我,却不说话,只是上下的继续打量我,直看得我心里发毛,身上发痒下载TxT 。XiaZaiTxT。,手脚开始觉得没地方放,才说:“这次南巡,日子早已经定了,就是明天,你好好准备一下吧,回头早点睡觉,省得明天起不得早。”
我连忙点头,心里最初的忐忑稍稍缓解,才想到这其实是我的屋子,她还没走,我当然也不应该出去了。
大约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春景倒笑了,拍了拍我说:“外面不像宫里这样,虽然自由,但是伺候的人却少,时时处处多用心伺候才是,不要只惦记着玩。”
我连忙点头。
看着我收好了行李,春景才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乾清宫,是永远不会如储秀宫那样的宁静祥和的,大家的年纪虽然都差不多,但是心里想的,恐怕就差得多了,不知道明天南巡,究竟会跟去多少人,不过估计我这出头的鸟儿,是当定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我。
心里的兴奋劲去了很多,不过康熙的心思,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弄得清楚呢?我不过是个笨人,当然懒得揣摩聪明人的心思了,船到桥头就自然直,明天怎么样是明天的事情,今天要做的,是找点点心吃。
屋子里粗略的看了看,前几天弄的油茶还有剩,只是没有开水,少不得出去找些了。
走出房门没几步,隔壁的屋子里低低的谈笑声就传进了耳朵,别人的事情,我本无心去听,但是,婉然两个字,却让我止步。
卷二 第七十章
“婉然这丫头倒是个有主意的,平时看着笨手笨脚的,才在御前没几天,到叫咱们万岁爷另眼相看了。”
“别胡说,这话也是混说的吗?”呵斥的声音是春景的。
“姑姑,我那里有胡说,您是御前的老人儿了,这木兰秋狝,咱们御前的,也不是都有资格跟着,何况南巡,统共跟着的不过三百来人,除了大臣、侍卫,跟着服侍的总不过只几个人,她才来几天,就偏能去?”
“就是,我也听说,这婉然,是万岁爷自己点了名叫调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