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之囚宫-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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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慢慢躬下身,蜷住肚子将升平拉起:“其实皇上什么都知道,他要死在这大兴宫,同时,也把你囚死在这里。”
升平木然站起,不明白萧氏的意思。
萧氏低笑,一声复一声,在雪地里传出很远,“他不怕江山拱手让人,却怕将你送给北蛮,你和他注定要在大兴宫同归于尽。”
萧氏说罢昂首翩然离去,笑声依然徘徊于升平耳畔。
升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
红色的皇后朝服拖在雪地,雪白与鲜红,刺目的对比,她的步履蹒跚动作丑钝,却是个倾尽所有保护肚子孩子的母亲。
萧氏藏起的那份通知必然是舅父送进宫来的,舅父想由萧氏来和皇上杨广邀功,借此为独孤家重新踏回朝堂奠定基础,萧氏却想隐瞒,借此送孩子出城。
他们都没错,错的是杨广。
一个如果不做皇帝会是个好丈夫的男子。
升平心中酸楚:若是真面临要宫倾,自己该何去何从?
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升平第一次知道母后坐在昭阳宫孤立无助时的凄凉心境
独孤皇后每每可以绝地反击,升平可以么?
①《讨昏君杨广檄文》改自骆宾王为徐敬业讨伐武则天时所撰写的《讨武氏檄文》。武则天因此文,感叹骆宾王才能俱佳少见。
原文如下: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翬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兄妹恋呢,某城是首次涉及的。不过是伪兄妹恋,不过于细腻描写,应该还好吧?
杨勇的内心其实很复杂,他憎恨母后过于压抑自己,憎恨父皇无力挑战独孤家势力,憎恨徵抢夺他的皇位,升平虽然也没做什么好事,但不涉及他的利益,所以才会给升平留条活路。上章说了,杨广如果来救升平,升平才会死,如果是他继续坐在宝座上,升平可以颐养终生。其实勒死升平目的还在打击徵,升平个人,他的憎恨程度还是小些的。
另外昨天楠竹出现了,不知有人发现没有,嘿嘿。。。
力怠人伤城将破
“边疆来奏战报,李世民已经携兵闯过咸阳①,咸阳守将王庚当场战死,副将林旭恒连夜开城门投降,李市民将王庚家眷二十余口屠戮殆尽,城中百姓弃械投靠李家数以万计,并将劝阻保长砍下头颅悬挂在城墙上,叛贼曰……”
“李世民说什么?”杨广头也不抬,俯身专心绘制出宫水路图,淡淡问道。
“曰占领咸阳从此号令天下,此时天下大乱乃民心所向,大隋此次必亡。”说罢杨素丞相匍匐在地:“皇上,如今我大隋仍有干将二十余人,兵马过百万,李逆贼胆敢来贸然西渡黄河,于霍邑①决战未必没有胜算。”
杨广怔了一下,搁了画笔,望着水道图轻笑:“既然你说有胜算,就打吧。”
“可是,眼下内城的异动该如此处置……”杨素捋了捋下颌花白胡须说道。
杨广抬起头,原本温暖的神色骤然阴狠:“杀!”
丞相杨素浑身一僵,颇有些为难:“可,那毕竟是先皇后的亲眷,也是皇上的亲舅父……”
忽然殿门外内侍跪倒奏禀:“皇上,镇国公主求见!”
陡然,内里一只羊脂玉镇纸飞出正砸在内侍眼睛上,内侍疼痛难忍,捂住眼睛不住嘴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其余众人皆纷纷下跪求饶。
“是皇后娘娘,从今以后不要让朕再听见镇国公主四个字。”杨广沉声,殿门外立即有聪慧内侍已经开口宣召:“皇上召皇后娘娘入见!”
杨素知趣,随即告退起身:“臣告退。”
不等杨广允诺,眼前华衣拂动升平已经奉旨入殿,杨素与升平打个照面,不知该如何称呼,面色尴尬只能躬身施礼:“皇,皇后娘娘……”
升平对杨素微微施礼,“左丞相好。”
杨广不理会杨素表现,坦然从皇位上含笑走下:“阿鸾,对新宫还适应吗?”
“臣妹来大兴殿正是为此事,臣妹觉得册封臣妹为皇后一事大为不妥,也不宜移宫。”升平赶来的路上一刻不曾停歇,焦灼难安的她顾不得仪态,此刻近乎是质问的语气。
杨素见状低头退下,临到殿门时,深深叹息摇头。
不过杨广对升平严词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端着手中的图,面含得意笑容:“那事不急,来,阿鸾先过来看看朕新修的水道图。”
杨广朝升平伸出手,她即便是有再大的忐忑也必须强忍下来。
升平无奈的缓缓走在杨广的身边,他笑笑,指着手中画卷给她看:“阿鸾你看,最后一条通往皇宫的水道已经修好。”
图画中,连绵不绝的山川中偌大皇宫只是天地间的零星一隅,狭长的水道迢迢千里仿佛能通往天际,升平一时说不出话来,满腹的疑问都憋在胸口无法就此提出。
杨广欣然环住升平的腰间,在她耳边低低道:“还有十日,十日后,阿鸾就可以离开这座囚宫了。
升平惊讶抬起头,目光与杨广对视,他嘴边的笑意加深几分:“没关系,只不过十天而已,不长的。”
水意渐渐氤氲了双眼,升平狠狠咬紧嘴唇:“可是天下……”
大隋天下即将亡了,他却想将她送出宫。
杨广低头,紧紧抱住升平。左右内侍见状识相的低头退去,只剩下他们在寂静无声的大殿里伫立不动。
“天下是大隋的,你是我的。”杨广说:“大隋管得了天下,你管得了我。”
升平眼中的泪水悄然涌起,杨广抬手为她悄然擦拭,那张给予升平希望的画卷就这样翩然落在锦色长毯上,无声无息的扣了过来。
他明知四面楚歌却仍要给她个未来可以期待。也正是因为如此,升平才察觉此时大隋已经陷入怎样的囹圄境地。
灯影拖长两人身影,在空旷的地面上越发显得落寞和苍凉。
杨广拉起升平的手似若无意的感叹:“只可惜,朕只让阿鸾做了十天的皇后。若是还有来生,朕许你百年如何?”
升平人有些哽咽,喉咙里艰涩干哑难以言语。她虽眼中含泪却不想给他看见半分,只能强忍着不肯表露。
杨广知道升平会来,所以才会在丞相杨素面前摆出无所谓的模样,但升平太了解杨广,他觉不会这般简单放手,恐怕此时的他已然报定必死之心了。
升平抬起头凝视杨广,想要乞求一句关于战局的真相:“大隋真的要亡了吗?”
杨广始终含笑不肯回答。
升平叹息,闭眼靠在杨广的肩头:“皇上总是在骗阿鸾,一次,一次,从未说过真话,叫阿鸾如何信你?”
杨广轻笑:“此次朕跟阿鸾保证,是真的,十日后一定出宫。”
升平的手指被杨广轻轻拉起,用宽大的手掌按住升平的,勾住小指,“看,朕愿意与阿鸾许诺。”
纵然知道杨广所作所为是在刻意安抚,升平还是偷偷放下心来,也许,事情还远远不曾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许那封密报只是独孤家草木皆兵而已。
毕竟他们还有将来,还有那多么没有做完的事要做,……
“皇上!”门外有内侍再次出声,杨广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他一手轻轻拍着怀中升平的后背,一手不漏痕迹的示意殿门外的内侍噤声。
内侍了然皇上意图悄悄告退,倒是升平抬头看了内侍身后的人一眼,极快,但已看个清楚。左丞相杨素正面色焦虑的站在门外拱手垂目,见皇上与升平相拥殿上,不禁迅速向一边躲闪。
升平木然收回视线,长长叹息,“臣妹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杨广原本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许多,轻言宽慰升平几句:“好好睡,明日阿鸾与朕还要一起上朝,阿鸾是第一次坐在凤榻,朕万分期待。”
升平勉强扯起嘴角告辞,迈出大殿门口与杨素对视一眼,杨素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缄默低垂的眼目不露出丝毫感情。升平:“左丞相怎么又出而复返?”
杨素倒退一步不禁拱手:“臣有事相报奏皇上。
升平凝眉:“京中一切可安好?”
杨素神色有些慌张,随后又坦然一笑:“有皇上督军自然安好。”
升平闻言回头,与杨广相视,杨广一闪而过的目光复杂莫名使得她心中□,已是明白。
杨素因携杨广登基有功身兼二职,一是出谋划策的左丞相,一是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司马,他手握天下兵权,此时重入禁宫怕是京城凶多吉少,升平蹩眉思索,脚步也越发沉重起来。
“升平……”身后突然响起杨广的声音,升平一惊回头再看,杨广的眼中已经微微透出不舍,他嘴角微动,半晌没有出声。最终只是化作嘱咐一句:“夜深露重,记得多加件衣服。”
这是杨广从小到大第一次叫升平的封号,也是杨广留给升平的最后一句关切话语。
是夜,大兴城都城惊变,不知从何处出现些许乱民,带土制羽箭沾上火油,点燃后将其射往承天门,进军守卫连夜调动东郊军营的大军镇压,暴动民众冲扰不成,继而四散奔逃,随后隐蔽民家不见。
禁军守卫见状只能挨家挨户搜查,奈何未能查到主谋。杨广大怒,下令一旦搜出可疑人物不问缘由当即仗毙,检举可疑者重赏。
一时间京城内外乱作一团,其中大有私生恩怨者,无不上书密言以图报仇,一时间牵连民众众多,导致禁军守卫竟然不足人去行施杖刑,只能发现疑犯便就地砍杀。
升平得知此事时天已大亮,她顾不得梳妆浣洗,飞奔乘凤辇赶往宫中最高楼处眺望,此时离乱民冲撞宫门已过两个时辰,犹见烟雾缭绕下残败的月华门在晨曦中巍巍伫立,而整个大兴城空气中弥漫血腥气味。
内城无数百姓哭声震天,国不亡,近乎无以为偿。
升平从心底发凉,犹如千层寒冰将她冻住动弹不得。祸事当头,内伐平民,杨广到底说怎么了?这等同于自断手足,自剜双目啊!
升平不顾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