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烙]公主之尊-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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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你怎可如此待我!
皓祯只想仰天长吼,却因为喉咙中一口鲜血堵着,只能发出可笑的噗嗤声。
雅尔哈早已收刀还鞘,却仍旧直挺挺的站在兰馨帐外,那双眼睛如同野狼一样狠狠的盯住皓祯。
皓祯惨笑一阵,终于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扯动了胸口的伤,顿时有些吸不上气。
他看着那间帐子,看着那点模糊的光亮,却看不到那个叫他爱慕的人。
他整个人早已恍恍惚惚,连白吟霜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都不知道,连白吟霜将他架起来慢慢的扶回自己的帐中都不知道。
直到那温热的帕子擦上他的嘴角,他才猛然回神,一把抓出去,却抓到了白吟霜的手腕。
再次对上那双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睛,皓祯愣了。
他呆呆的看着,半晌,痛苦的、哀伤的、挣扎的、犹豫的低唤了一声:“吟霜……”
这一声,却是白吟霜服侍他这两日来,他第一次唤她。
皓祯原以为自己会再次在那双美丽的、温柔的,如同小鹿般纯洁的大眼睛里看到楚楚动人的泪花,会听到她柔肠百转的唤他“皓祯”,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白吟霜只是淡淡的抽了抽自己的手腕,没有抽出来,便微微一抬眼,低声道:“爷请放手吧,容奴婢伺候您梳洗。”
她的声音那么的无波无澜,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皓祯的心再次碎了。
他凄苦无限,嘴唇颤抖了好久,刚要开口,却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鲜红的血喷了白吟霜一身,大多数都溅在了她的胸口上,就像他心心念念挥之不去的爱情一般,那么艳丽,无论如何都褪不去色彩。
白吟霜却毫不在乎,只又绞了一条帕子,替皓祯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嘴角,甚至还替他解开衣服,擦了身子,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最后才拿出一罐药膏道:“这是奴婢刚才到和敬公主的帐中求来的,奴婢这就替爷上药,怕是会有些疼,爷您忍着些。”
皓祯顿时一阵大力的咳嗽,只觉得心灰意冷,任由白吟霜给他上药也不再说话。
待一切收拾好了,白吟霜却端着一盆带着血色的水低垂了头站到了他的榻边。
一身素白的衣裳,美丽的脖颈在跳动的烛光映照下显出优美的弧度,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女子,只可惜皓祯已是满心伤痛,不想去理。
岂想,白吟霜忽的一声跪下来,仰起的脸上泪流满面:“蒙爷怜爱,曾予了吟霜一段儿深情,吟霜一直谨记在心,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爷。只不过,吟霜如今身负重罪,不敢再有连累,只能悉心照料爷的身子起居,方能安抚吟霜的一点儿愧疚不安之心。”
她说得极其动情,那双大眼睛含满了泪珠儿,熟悉得让皓祯心头一动。
白吟霜继续道:“吟霜不敢再奢求其他,便是日后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她一连说了两个身不由己,让皓祯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白吟霜却已善解人意的跳过,只低泣着道:“便是身不由己,也必定早晚三炷香,乞求爷一家人平平安安。只是……只是想求爷看在吟霜一番悉心照料的情分上,答应吟霜一个小小的乞求。”
皓祯眼中柔情一滞,满怀诧异的看着她,忽的自嘲一笑:“你……咳咳……看我如今这个样子……咳咳……还有什么地方帮得到你?还有哪点值得你图的?比起如今的我,只怕就算是多隆……咳咳……也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了。”
他紧紧的拽起拳头,神情透出几分悲痛来。只是,他如今已不是贝勒爷的身份,眼下又是在木兰围场,身边儿不可能有那些珍奇药材,和敬的那些药也不过是治外伤的,可雅尔哈怎么会让他仅仅手电皮肉伤就走?他的内伤却只能硬抗下来了,这么一说话,那血立刻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白吟霜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两个头,低垂着头不肯起身:“不!爷您不要这样说!当日在王府上,除了爷,对吟霜最好的便是福晋了。爷的恩情,吟霜如今还能悉心照料以作偿还,唯有福晋……高墙大院儿,吟霜只怕是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了。吟霜只能……只能绣了一个荷包,聊表心意。还请爷带与福晋,就说……就说……福晋当日的教诲、爱惜、真情,吟霜谨记在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她说得动情,一连串的泪珠子便顺着那面颊噗嗦嗦的落了下来。
皓祯见她果真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面上绣着最普通的双蝠图,还用莲花枝压了边角,一眼便能瞧出做工的精致,显然是真用了心的。
白吟霜见皓祯迟迟不收,便故意打开了荷包给皓祯看,连声道:“真的真的只是一个荷包,真的只是……只是吟霜的一点心意而已……”
她目光中透着委屈,手指头紧紧的抓着荷包角,微微颤抖着。
皓祯终究不忍,便收了,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自然会交给额娘的。”
白吟霜面上一喜,赶紧跪下谢了,皓祯见她那规规矩矩的疏离模样,莫名的心烦,便忍着疼痛挪动着身子转身向着了里面,耳边只听到白吟霜的脚步声慢慢儿去了。
皓祯捏着那荷包在手里看了看,想起额娘对白吟霜有些莫名其妙的相护,终究还是不放心,又翻开,来来回回的看了,确信没什么异常,这才收到了袖子里。
帐篷帘子却突然被掀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进来,带来了和敬的怒喝:“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责罚我的人!她爱新觉罗·兰馨真是胆子大了!”
第 55 章
和敬虽然气愤,却也到底是惯居上位的人。
她能走到如今的地步,虽是凭着皇帝对她的额娘的歉疚和深情,却也不乏她自己的一番手段,其中,便有富察氏的鼎力相助。
和敬虽然贵为固伦公主,可到底是从小就没了额娘的孩子,皇帝怜惜她,怕她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被那复杂至极的朝堂后宫欺负,便也默许了她对富察氏的拉拢。
只不过,权利、金钱,这两样东西从来都是填不饱人的肚子的,从小就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和敬尤其明白,所以,她努力的将手伸得更开、更远,牢牢的抓着这些不放。
她了解自己的皇阿玛,那是个多情至极的男人,天生的疼惜女人,他这一生,虽不是只爱她的皇额娘一人,可是,她的皇额娘在他心目中却是无可替代的——死亡,是最无法争夺的事。若是她的皇额娘如今还活着,她大概还会害怕,可是,她偏偏去世了,偏偏……还只留下了她这么一点点的血脉,就连那两个高贵的兄弟都连番夭折了。
所以,只要她不触犯到皇帝的底线,她女人的身份便能成为她最好的保护,至少,她永远都不会动摇大清的国本,不会……去争夺那把龙椅。
这么多年来,多少人见不得她好,见不得皇帝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和怀念,巴不得将她打压到脚底下去,可她偏偏越过越好,朝堂上不少人辗转向她示好不说,便是她那个勇猛能干的男人,也要被她捏在手心里,着实是达到了一个女人的极致。
所以,她见不得!见不得那个兰馨那自矜淡然的模样,见不得她的皇阿玛对她的疼宠,见不得……她与那卓力格图恩爱默契的样子。
她用了半辈子的时间,在后宫小心翼翼,沾染了多少鲜血才得来的东西,为什么,到了那个兰馨那里,竟然就成了唾手可得?
她以前明明见过那个小姑娘的,怯生生的,单纯的很,完全的没有威胁,她那时还意思意思的夸赞过几句,大概是美貌温柔的话吧,似乎还送了些东西给她。
可是,不过才几年不见,那个单纯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竟然就有了这种连她都要吃惊的气势和气度!
和敬是不甘的。
本来的她不过是受了岳礼的请求,不过是要为富察氏皓祯求一个恩典,可是,等到了木兰围场,等见了兰馨见了卓力格图,见了皇帝对这一对人的祝福和期待,她便换了想法,想要狠狠的打击一下兰馨的气焰,让她那故作的雍容高贵碎个满地——不过是个王府格格!还真把自己当成金枝玉叶了么?
和敬的目光落到挣扎起身向她行礼的皓祯身上,便淡淡的应下,并未阻止他行礼,心中却渐渐的盘算开了。
和敬一贯是骄傲的,这些年来顺风顺水,脾气难免就有些暴躁了,还好和敬知道自己的这么点儿不妥当,所以在人前的时候,是不太开口的。而且她也知道,皇帝就喜欢她这么点儿暴躁,大概是觉得她真实吧。
所以,和敬除了进门的那句怒喝,便静静的坐在了帐中,半晌,才招过一个奴才,冷脸吩咐道:“先下手为强!皇上如今在哪儿?”
只不过,她却没想到,若是碰上了那么恰恰好的时候,便仅仅是她这么一句小小的出口不逊,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已经足够置人于死地了。
而这世上早有不止一人看不惯她,等着抓她的把柄呢!
所以,和敬这一手,终究是晚了。
她刚出了帐没多远,就碰上了皇帝派人传唤的人。
和敬一见那人手一挥,便有两个侍卫冲进皓祯的帐中将浑身是伤的皓祯拎小鸡一样的拎了起来,和敬的眉头就是一皱。
原来,当晚宴后,皓祯大闹兰馨营帐,和敬又风风火火带人前去探看皓祯,这一连串儿的事早被有心人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彼时,吃饱喝足的扎萨克达尔汗刚要离开,一听说是自己的小儿媳妇儿的事儿,立马不走了,大马金刀满面红光一身酒气的往皇帝御帐中一坐,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下面。
外面忽的有人拖长了声音唤:“固伦和敬公主到——”
“固伦兰馨公主到——”
扎萨克达尔汗酒嗝一打,顿时坐直了背,便见和敬几乎是与兰馨同时走了进来。
两个都是高贵的固伦公主,和敬身上自有一种少妇的风韵,成熟艳丽,兰馨则是年轻美貌,端庄之中又带着一种少女的纯真。
皇帝一眼看去,嘴角便带了一点笑,可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儿,那笑容嗖呼一下就没了。
和敬本想先一步一状告到皇帝面前,只捡皓祯受的伤说话,指责兰馨仗势欺人就行,顺便,也暗指兰馨心肠狠毒不念旧情,最好,这样的事儿让蒙古那群野蛮人知道了,落一下兰馨的脸面。
和敬是知道的,蒙古人虽然蓄养奴隶,但皓祯的出身,却被女人这样责罚,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他们不是滋味儿。
和敬是成过亲的人,自认对男人的了解远比兰馨多得多。
不管男人嘴巴上说得多好听,哪儿又愿意被个女人骑到头顶上去了?这历史上,可多的是有权有势的好男儿不愿意尚公主的事儿。
所以,哪怕那个卓力格图如今再贪图兰馨的年轻貌美,若是知道她对一个曾经是她额附的男人都能下这样重的手,难道当真不会有一点半点的疙瘩?
到时候,兰馨再嫁了过去,又能风光上多久?
所以她才不愿呆在科尔沁那种地方啊!
在那里,她始终是科尔沁的媳妇儿,而不是堂堂的固伦公主!
所以,哪怕是死,她也不要离开大清!离开京城!
男人的情谊,她是不稀罕的,就算是爱情又如何?谁能保证十年后还能是爱情呢?这世上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年轻貌美的姑娘!所以,她宁愿要一个男人因为权势不得不对她低头。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