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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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燕羞红了脸,朝父亲的肩膀上轻轻地擂了两拳说:“我才不做媒婆呢。”
四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小溪边围坐一圈,没有酒杯,每人拿着水壶盖装酒。杨雪云举着一盖酒高兴地说:“来,首先为田连长身体早日康复干杯!”
杨雪云仰头一饮而尽,林小燕也跟着一口喝干。顿时,两人被呛得满脸通红。
李秋山喝完一盖酒,抿了抿嘴唇,觉得不过瘾,干脆拿起酒瓶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然后露出卧薪尝胆般的脸色连连称赞:“好酒,好酒!”说着,他眼睛突然望着对面的山头发呆,大家以为他发现山上有什么情况,也马上跟着他的视线眺望。
“秋山,你发现什么啦?”父亲问。
“没有。我把它当成敌人的高地。”说着,他翘起右手的大拇指目测对面的山头,口里报数:“536……”
父亲也连忙翘起右手的大拇指,眯着眼睛目测,“对!是这个数。”
林小燕弄不明白他俩说话的意思,看一眼李秋山,又转眼看父亲。杨雪云对她说:“他们在测量对面山头的坐标。”
林小燕觉得很稀奇,睁着圆圆的眼睛问杨雪云:“翘起这么一个大拇指就能测量出对面山头的坐标?”
“是啊,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如果测不出来,那还叫什么炮兵?”父亲笑着回答。
“难怪你们专门打胜仗,真是厉害!”林小燕露出惊奇的眼神说。
李秋山翘着大拇指夸赞父亲:“田连长更厉害,不仅测量坐标准确,而且打炮百发百中。”说完,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棍子摆成斜线问父亲:“你帮我分析一下,我打榴弹炮很准确,可是打‘孔雀杀’却总是有误差,是什么原因?”
父亲反问:“你说什么炮?”
李秋山重复了一遍:“孔雀杀。”
“呵呵呵,‘喀秋莎’到你口里变成了‘孔雀杀’,你怎么不说是麻雀杀。”父亲边笑边用手掌做着往下切的手势,“‘喀嚓’的‘喀’,口旁加个客人的‘客’字;李秋山的‘秋’;‘莎’就是草头底下加个长沙的‘沙’。”
杨雪云在旁边捂着嘴巴笑得满脸通红,笑完后便对李秋山说:“那天你告诉我,说是从苏联运来的新式大炮叫‘孔雀杀’,我还真以为是‘孔雀杀’呢,原来是‘喀秋莎’。你真是聋子会编名,落雨叫天晴。”
“我听别人都是咯样说,我也跟着咯样讲。”李秋山挠着耳朵,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
父亲对李秋山说:“榴弹炮和喀秋莎炮是不同的,榴弹炮的炮身较短、初速小、弹道弯曲,而喀秋莎炮的炮身长、炮管粗、速度快、弹道直,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火箭炮。喀秋莎炮打出去后,威力无穷,二战时苏联红军就是用这种大炮把武器先进的德国军队打败的。以后,你在调节喀秋莎炮的抛光度时,不要把它当成榴弹炮使用,看看资料,多做几次试验就行了。”
父亲停顿了一下,扳着手指继续说:“还有反坦克炮、高射炮、机关炮等火炮,各有各有的打法,这些火炮一时跟你讲不清楚,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讲。”父亲停了停,拿着酒瓶倒了一盖酒抿了一口酒,接着说:“作为一个炮兵,仅仅掌握一种火炮的使用是不行的,必须掌握多种火炮的使用,才称得上一个炮兵。”
杨雪云和林小燕在旁边听得入了神,觉得父亲像一个火炮专家,更像一个军事教官。杨雪云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父亲说:“树茂,你从哪里学来了咯么多火炮的使用技术,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条条是道。”
“其实咯些都是我从资料上学来的,当然资料上的东西在实际操作中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还得靠平时多观察,包括在训练和战场上要特别留心,多动脑筋。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就是咯道理。”父亲津津有味地回答。
“还是要多学文化,万事要靠书打底。秋山,以后你就更要加倍学习了,我让小燕给你当老师,首先把文化基础打好,以后学起东西来就容易多了。”杨雪云顺势把话题转到林小燕身上。
李秋山连连点头回答:“要是田连长留在我们连不走就好了。”
杨雪云看着父亲说:“你就试试看吧,让秋山向上级首长说一说,根据实际情况,再向你们团长解释,把你留在秋山的炮兵连,你看行不行?”
父亲摇摇头回答:“哪有咯简单的事,又不是给地主做长工打短工,说留就留说走就能走的,我们是军人,咯是在打仗,哪里需要什么人,上级自有他们的想法和安排。”
“田连长说得对,我们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你是我们连借来的,我得还给人家。上次,你们的好炮手陈明亮同志牺牲了,咯事我心里一直不好受。”李秋山说。
“陈明亮同志是为了我牺牲的,心里不好受的是我啊!”父亲难过地说。
“行了,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吧。”杨雪云见气氛低落了,连忙打断话题对父亲说:“既然不能留住你,我也不多说了,反正在咯边也是打敌人,到那边也同样是打敌人,只是在那边我们照顾不到你,以后你自己要多加保重。”
父亲笑着说:“我现在还冇走,就把气氛搞得咯紧张。”
“真是的,人家还没走,就谈这事,好像是催人家走似的。”林小燕嘟着嘴巴说,“来,一起干杯!”她双手捏着装满酒的盖子,同大家一一相碰,再一饮而尽,把气氛又调了上来。
四人在小溪边热闹了半个多小时后,李秋山起身对父亲说:“上级命令我们炮兵连明天去执行新的战斗任务,我得走了,你就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后,我再来送你。”说完,他跟父亲握了握手,然后向他们三人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小溪。
“李连长,你等一下!”林小燕立即追了上去。
李秋山停住脚步回头问:“小燕,还有什么事吗?”
“有时间你就过来吧,我和你一起学习。打仗的时候,要多长个心眼,不要太鲁莽。”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递给李秋山,“你拿去练字吧。”
李秋山摆着手,不好意思地说:“你留着自己用吧,给我太浪费了,我用树枝在地上练习就行了。”
林小燕见李秋山不肯接,便翻开笔记本,从中间撕下几张白纸递给他:“那你以后就把不认识的字写在上面,有空就拿过来问我。”
“嗯!这是个好办法。”李秋山接过林小燕的白纸,说了一声“谢谢”,再向她行了一个军礼,飞快地跑了。
“保重!”林小燕向李秋山渐渐远去的背影挥着手。
父亲和杨雪云看着他俩,开心地笑了。
父亲的伤口渐渐愈合,不再需要杨雪云搀扶着身子走路。这几天,他见前线老是往山洞里送来伤员,而且特别多,忙得杨雪云喘不过气来。父亲帮不上忙,面对这么多的伤员,他站在旁边束手无策。父亲觉得自己与其站在旁边妨碍杨雪云的工作,还不如一个人去洞外走一走。这天上午,他刚走出洞口,一辆吉普车在他身边“嘎”然停下。司机跳下车,向父亲打听高炮三连的田连长在哪里。父亲连忙回答:“我就是。”
司机立即向父亲敬了一个军礼:“报告田连长!邹团长让我来接你回去养伤。”
“现在就走吗?”父亲问。
“是的,马上走!下午敌人会封锁所有的交通,到时就过不去了。”司机回答。
“好的!你稍等,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就来。”父亲返回山洞,见杨雪云正在专心致志地抢救一名重伤员,他把旁边的林小燕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小燕,团部开车来接我了,我得马上走,等你们杨队长忙完后,请你转告她一声,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细心照顾,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保重!”说完,父亲便朝洞外走去。
林小燕追上来对父亲说:“等一会你自己跟她说吧。”
“来不及了。”说着,父亲走出了山洞,坐上吉普车走了。
杨雪云给伤员做完手术后,林小燕告诉她:“田连长走了,是他们团部开车来接走的。走的时候,他见你正忙着,不好打扰,叫我转告你一声。”
杨雪云连忙跑出洞外,望着远方空荡荡的山路久久发呆。
此时坐在吉普车上的父亲,一路上不时地回头眺望。吉普车抛下滚滚灰尘,大山两边到处可见被炸毁的汽车、坦克及其它辎重。
吉普车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颠簸奔驰,穿越了一个又一个被战火烧得满目疮痍的山谷。驶到前面一道山梁时,公路旁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非军事区”,父亲不禁长吁了一口气。他并不是因为脱离了险境才松一口气,而是他已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对高炮三连的重要性。他放目山野,只见两边的大山荒寥落寂,山脚的小溪里流淌着一股清澈的山泉,潺潺汩汩。看着这美丽的景色,父亲想起了他和杨雪云在急救队山洞后面的小溪边度过的美好日子。
吉普车颠簸行驶了大半天,终于到达高炮团的驻地。早已在那里等候父亲到来的邹团长和战友们欢快地迎了上来,父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邹团长紧紧地抱在一起。
“欢迎你平安归来,树茂同志!”邹团长轻轻地拍着父亲的肩膀说。
“谢谢团长,谢谢同志们!”父亲激动地回答。
邹团长与父亲拥抱过后,从枪套里抽出手枪朝天连鸣三枪,然后对父亲说:“就当这是礼炮,迎接你的归来。”几个连长也学着邹团长的样,拔出手枪朝天放了几枪。清脆的枪声在静静的山谷回荡,令父亲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父亲离开山洞后,杨雪云心里感到空空荡荡的,林小燕看到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安慰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杨雪云说,她只担心父亲的伤还没痊愈。她说话时,嗓子有些哽咽,林小燕心里也酸酸的。
林小燕虽然年纪不到二十岁,但她明白这战地爱情,比任何爱情都要真诚、纯洁、坚贞,比任何东西都显得弥足珍贵,尽管他们这样的爱情让人感到有些心酸,可更让人感到羡慕。
时近中午,阳光格外灿烂,山中腾空飞起几只鸟儿互相争斗,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啼鸣划破宁静的山谷。正打着赤脚,低着头在小溪里清洗纱布的杨雪云听到凄厉的鸟叫声,马上抬起头望着几只时而落进灌木丛里,时而腾飞搏斗的鸟,自言自语地说:“咯世道,连鸟都打架。”洗完纱布后,她直起腰来,看到有的伤员在草地上撑着棍子一瘸一拐地锻炼走路,有的在草地上做其它运动,有的躺着晒太阳,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突然,天空中传来“嗡嗡”的叫声,杨雪云意识到这不再是鸟儿搏斗的啼叫声,她顾不了穿鞋子,光着脚丫甩开步子一边奔跑,一边大喊:“敌机来了,卧倒!赶快卧倒!”草地上的伤员听到她的叫喊声后,立即卧倒。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巨磅炸弹落在草地上,炸出一个大坑,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炸得这片本来隔离了战争的山谷硝烟弥漫。杨雪云拼命地朝山洞口跑,向抱着一捆脏纱布正走出洞口的林小燕大声叫喊:“小燕!快回山洞!”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