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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访问历史-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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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多,扣了税多了几乎一倍,他说你们梁馆长批的,我说为什么,他说你问他呀,你问我干什么。因为那会计主任他也不服,他觉得我跟梁实秋都是从北京来的,他误会了梁实秋,梁是提拔人才,他解释成是因为同乡。
  

陈之藩:秋水文章不染尘(5)
李怀宇  后来胡适借钱让你去美国留学是怎么回事呢?
  陈之藩  梁实秋当馆长以后,胡适从美国回来了,他跟胡适说借钱的事,说你帮帮他。还不是我跟他说的。
  李怀宇  那就考到美国去读硕士了?
  陈之藩  还没这么简单,这时候我大学毕业已经五年了,我就到领事馆里考试。考试也很有意思,我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跟我说你得看Time杂志,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我的英文也不那么好,在编译馆算不错的了,考试前真看了Time杂志,还就考那一段,真是怪事,我就译过那一段。笔试我刚预备好就考,真巧一个生词也没有,笔试算通过了。口试那领事从美国来,刚学中文,客厅里坐着一大堆人,他从屋里出来,宣布现在该谁了。他要练练他的中文,他一看“陈之藩”,发音稍微差一点,他大声说“陈——吃——饭”(大笑),大家都笑了,他不好意思,他说:我说得不对吗?我说:你说的全不对。他说应该怎么说?我说“陈之藩”,他就跟着我说,口试就这么通过了(大笑)。
  李怀宇  考试通过后就去了美国读书?
  陈之藩  没去,怎么去?胡适先生给你存了两千四,你还能跟人家要路费吗?你上飞机要给机票钱。胡适借的是美国要求留学生交的保证金。
  李怀宇  那怎么办呢?
  陈之藩  你说怎么办?我延迟了一年,写了一本书,这本书是胡适最欣赏的我的作品,是物理书。我写物理教科书是因为没有去美国的单程飞机票,挣稿费,又遇见一个贵人,杨家骆,对我真是好。其实这些人都对我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家骆是世界书局的老板。人家跟我说你是在编译馆做事的人,你编的书卖给谁,你得找一个教授联名,把他名字写在前头,把我名字写在后头,这才可能出书,就请一个师范大学的教授挂一个名。可笑这个书稿到杨家骆那儿,请求他考虑出我这本书,他就这么一看,说好啊,显得非常惊讶,说不要师范大学教授挂名,就出我自己单个人的,我头一本书就是他出的。出书我也就拿到去美国的路费了,大概五千块台币,美金大概一千块左右,就这么去了。
  李怀宇  到了美国就在那里写《旅美小简》,寄回台湾发表。
  陈之藩  《旅美小简》那是另外的story。聂华苓在编《自由中国》文艺版,我给她发现了。聂华苓为什么发现了我呢?余英时的太太(陈淑平)是陈雪屏的女儿,陈雪屏在台大当教授,拿钱办《学生》杂志。有一帮师大附中的教员请我去编科学栏,编科学栏时我看他们编的文艺实在不像样,就随便写些,结果哪来那么多东西可写,所以就翻译英国的诗,那就是《蔚蓝的天》。聂华苓知道我能写文章,所以就约我在《自由中国》写稿。我在美国无聊嘛,写完后寄给聂华苓,她就登了。大家都看《自由中国》,因为《自由中国》比较开明一点。
  从1955年陈之藩赴美到1960年胡适返台,正值胡适在纽约最是冷清、最无聊赖的岁月,陈之藩有幸和胡适谈天说地,说短道长。陈之藩回忆:“我所受之教常出我意外,零碎复杂得不易收拾。”1962年,胡适在台湾逝世,在美国任教的陈之藩连写了九篇纪念胡适的文章,后集成《在春风里》。
  李怀宇  你到美国时,胡适已在纽约了。
  陈之藩  他已经在纽约了,偶尔回台湾一趟。
  李怀宇  那时是他最寂寞又最清闲的日子。
  陈之藩  清闲倒不清闲,但是他很寂寞,大家都不理他。他喜欢整天跟客人聊,他也有可聊的,也喜欢听大家的意见,他外国朋友比中国朋友还多。那时候暑假他常找我,他没得聊。我那房东老太太,她说他的英文比你好多了,我说他是当大使的,她不信,说:你会有当大使的朋友?因为他很客气,我不在时他就留message。
  李怀宇  那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陈之藩  比如说,西南联大四个教授,闻一多、费孝通、潘光旦、吴晗,他们写给马歇尔的信,四个人写的都好,都在水准以上。胡适蛮喜欢闻一多的。我就不问吴晗了,我不问,他也不会说,他的意思是吴晗跟他的关系太近了,因为是他推荐吴晗到清华教书的,吴晗搞明史的,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呢,失望到家。那时吴晗是北京副市长,正红着呢,后来“文化大革命”吴晗才下去。我问他潘光旦怎么样,他说潘光旦很有个性,他就这么一句,不多不少。我说费孝通,他就说“油腔滑调”。我很佩服费孝通,很受他的影响。我们那时候念的差不多就是费孝通在英国写的那些,我的文章很受他的影响,没想过胡适会说他油腔滑调。
  

陈之藩:秋水文章不染尘(6)
李怀宇  有一次你说胡适因病请人暂代职务常出问题,胡适的两个好朋友傅斯年和陈诚气度不够,是不是因为一位是胃溃疡,一位是高血压的关系。胡适用左手摸着自己右手的腕子让你看,说:“瘦成这个样子。”好像是求你原谅他找人暂代的理由。那天他送你到电梯口,电梯一关你就哭了,怪自己这样粗暴地对软心肠的胡先生。
  陈之藩  他的意思大概是这两个人都是很能办事的。前清有五大臣出洋,这五大臣跟北大的学生毫无关系,我没研究过这个。五大臣有人自杀,还有人去杀五大臣。傅斯年他们出洋,也叫“五大臣”,借这个典故叫“五大臣出洋”。胡适说我见了傅斯年千万不能说这个(笑)。
  李怀宇  唐德刚的《胡适杂忆》里说胡先生那时候挺可怜的。
  陈之藩  也不像他说的那样,不是丧家之犬。唐德刚的《袁氏当国》写袁世凯很详细,很多东西从前我不知道,写得很好。写胡适的就太轻佻,形容不出胡适这个人来,形容胡适的词不是很恰当。他本人是很能写,他刚大学毕业就写过一个关于中东之类的,我问过他,那篇文章怎么不见了。
  李怀宇  你跟唐德刚是怎么认识的?
  陈之藩  是我在香港的时候,他和宋淇、夏志清因为《红楼梦》争起来了,让我断。唐德刚研究《红楼梦》里头所有女孩的脚是大脚还是小脚,大脚就是旗人,小脚就是汉人。他们就为《红楼梦》里头所有女孩的脚是大脚还是小脚吵起来,我也不知道,就给卷进去了(大笑),谁知道?!
  李怀宇  这考据也太烦琐了吧。
  陈之藩  你说这是什么问题?《红楼梦》我也看过,我确实没想过。他说人一睡觉不就得露脚吗?怎么曹雪芹就没说过脚呢?那时宋淇和唐德刚打得一塌糊涂,还把我卷进去。唐德刚骂夏志清,他说:我看《红楼梦》都是在重庆防空洞里面看的,你夏教授在哪看的《红楼梦》?你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皮沙发上看的。我看了多少年了,你才看了几年?这话损人了,两人摆资格,无聊骂起来了。
  李怀宇  宋淇和你交往多不多?
  陈之藩  宋淇问我英文“打擂台”怎么翻译。我说你是红学专家我又不是,你问我什么叫“打擂台”?我也不知道,你见杨宪益可以问他怎么翻,外国没有这个词(大笑),我没看也没查,我说不知道。
  1969年,在美国任大学教授的陈之藩获选到欧洲几个著名大学去访问,于是接洽剑桥大学,可惜该年剑桥大学的唯一名额已选妥。陈之藩不想到别的大学,索性到剑桥大学读博士研究生。在那里,陈之藩写下了《剑河倒影》。陈之藩说:“剑桥之所以为剑桥,就在各人想各人的,各人干各人的,从无一人过问你的事。找你爱找的朋友,聊你爱聊的天。看看水,看看云,任何事不做无所谓。”毕业时,陈之藩想起生平敬重的胡适:“适之先生逝世近十年,1971年的11月,我在英国剑桥大学拿到哲学博士学位。老童生的泪,流了一个下午。我想:适之先生如仍活着,才八十一岁啊。我若告诉他,‘硕士念了两年半,博士只念了一年半’,他是会比我自己还高兴的。”(《在春风里》序)
  李怀宇  你到剑桥读哲学博士的情况是怎样的?
  陈之藩  我读的那个是哲学博士,是最低的。还有一个是科学博士,剑桥我没仔细研究过,比如说你在伦敦某所大学毕业,十年后你没有犯罪记录,你提交三篇论文,审查通过后,他们给你一个博士,这就叫科学博士,根本不念书,你自个愿意解决什么问题在杂志上发表。最高的叫神学博士Divinity Doctor。哲学博士是最低的,在学校里念得最辛苦。在一百里地某一个塔尖,画一个圆心,你这一年不许离开这儿。至于上课不上课没关系,你就在塔尖,礼拜四你要到学校吃一顿饭,要交五镑钱。
  李怀宇  当时你已经是教授了,他们就在你的门牌上写着“陈教授”。
  

陈之藩:秋水文章不染尘(7)
陈之藩  那是他们客气。
  李怀宇  冯友兰北大毕业后,向哥伦比亚大学申请过奖学金。杜威写了一封推荐信,信相当长,最后一句话说:“这个学生是一个真正学者的材料。”后来冯友兰谈留学的经验说,欧洲的大学有一个特点,学期短,假期长,特别是暑假。加起来,一个学年上课的时间大概不多于半年。课程也比较简单,主要是一些基础课。当时有一个笑话,说如果光从课程表看,中国北大、清华的毕业生,可以教美国的哈佛,哈佛的毕业生可以教英国的牛津、剑桥。有人说,中国学生本科所读的课程在国外可以读博士了。
  陈之藩  所有的中国人都对博士有误解,包括金庸也是误解。金庸一定是在浙江大学有学生污辱他,他气了,到英国剑桥去读博士了。翻译《红楼梦》的人不是给他翻译《鹿鼎记》吗?有人建议,给他荣誉博士,荣誉博士是最高的荣誉啦,他还非要读一个博士回来。我老想写一篇关于什么是博士的文章,我带过好多博士,在香港带过,在休斯敦也带过,在台湾也带过。博士就是所研究的都是小问题,就我而言,老师带博士最多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就自个上路。科学研究到什么情形,请你继续研究,或者你研究别的问题,也没关系。那么三个月到六个月以后,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我一定不如你,你得跟我讲,一年以后你understand到什么程度。博士就是对这一个问题,当你发表的时候是全世界第一,这是最低的标准。不是抄别人书,抄别人书你给我看什么?你也不用骗我,你骗不了,你骗我可以,你骗不了全世界的人。你发表出来就得给大家看,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这个问题,你骗不了人,你可以骗一个人,骗一个时代,但你骗所有人forever,不可能的。解决一个问题你是第一,这就是博士。
  

吴冠中:东西艺术高处相逢(1)
过去我也反对,觉得绘画不需要文学,但是现在我想法不一样了,我觉得人的思想是关键。我们中学时代都喜欢丰子恺,雅俗共赏,但是后来学了艺术,就觉得丰子恺画得很简单,不是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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