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鹰飞-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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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汉子大声道:“不错就是这里!”
说罢这个年轻汉子先翻身下马右手轻轻在鞍上一按壮健的躯体“刷”地扬起云也似地飘落在亭子跟前。
紧随在他身后的那个红衣少*妇也翩然下马。
最后才见那个紫衣老者扳鞍认蹬慢慢翻身下来。亭子里一直在烙饼的那个老头慢吞吞地走出来把三匹马拉向一旁拴好。
郭彤觉到那个烙饼的老头儿竟是一个驼子右边颈侧还有一道清楚的疤痕。
紫衣老人向着驼子抱了一下拳朗声道:“打搅、打搅我们爷儿三个要在你这酒亭子里等一个人请再腾出一个座位来。”
驼背老人看了老少三人一眼转过身子来走向亭子里清理出了一个座位。
紫衣老人又道了一声打搅才同着那一对看似少年夫妇模样的人走进亭子里坐下。
驼背老头儿很快地切来了一大盘菜拿来了酒。
蓝衣青年斟上一碗双手送到紫衣老人面前道:“请爹先用!”
紫衣老人接了过来点了点头。一只手捋开了长须一仰脖子一口气把那碗清酒喝得点滴不剩放下碗赞声道:“好酒!”
蓝衣青年又为他斟上一碗老人还是饮了个干净。
他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才放下碗摇着手道:“行了不能再喝了。”
郭彤眼看着他这般豪饮法儿不由吓了一跳自这老少三人现身之初他就看出了对方大有来头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条道上的。其实他已观察出来了就连那个卖酒的驼背老人也绝非寻常之辈。
郭彤虽然自幼习武练会了一身好功夫为人却笃实忠厚最不喜欢在人前显露。自从达云寺遭劫之后他更体会到“武学”有如大海之浩瀚自己那一点功夫要是遇见了像向阳君那样的行家简直是不堪一击。何况逃难之身哪里敢微露痕迹。
正因为有此一惧所以他一路行走好比苦行头陀——晓行夜宿不敢多生一事。这时他眼见着这几个人的来到就下意识地预感到在这座酒亭内将有什么事情生。
紫衣老人连喝了三碗老酒身上一阵子热站起来将一件长披风脱下来。
他那一双炯炯光彩的眸子直直地视向卖酒的驼背老人嘿嘿笑道:“还没请教老兄大名怎么个称呼?”
“小老儿不敢当。”驼子回过头拱拱手脸上堆着笑容道“老汉姓岳在此江边卖酒很有些年头了。在家里行六这里人都管我叫‘岳六’老太爷太抬举了!”
紫衣老人“嗤”地笑了一声:“岳老兄太客气了……”
他那双颇具光华的瞳子转向在一旁擀面的老婆婆只见那婆子一头花白乱鸡窝似的蓬松着。看上去全身没有四两肉瘦得皮包骨头一身肥大的灰布裤褂穿在瘦骨支离的躯体上显得很不相称。
这婆婆虽然瘦干起活儿来却是十分利落。运起擀面杖来大块的面三下五下就压成了平平的一大片。
这种小小的动作一经落在行家的眼里立刻就看出来异于一般。
紫衣老人的那双眼睛又移向绣花的那个姑娘。姑娘瞧了他一眼挺不得劲儿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紫衣老人微微一笑慢吞吞地对那个蓝衣青年道:“云飞咱们三楚地方自古以来就不让燕赵专美于前。就拿近三十年来说咱们江汉地方就出了不少英雄豪杰。”
被称为“云飞”的蓝衣青年点点头道:“这个儿子知道譬方说蛇山二老汉水东西两岸的郭、云二姓在三十年前就饮誉江湖武林了。”
那个红衣少*妇听到这里抿着小嘴微微一笑道:“当然这些人尽管成名甚早却不能跟我们‘西门’世家相提并论。”
蓝衣青年在她说出“西门”家姓时忙以目示意却已慢了一步。
即见正在煎饼的那个驼背老人忽然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回了一下头。
擀面的老婆婆也似怔了一怔停住了擀面杖。
紫衣老人呵呵一笑大声道:“玉英你果不愧是我们西门家的媳妇儿倒会在自己脸上贴金。不错我们‘西门’一家在江汉成名甚早一向被武林倚重推为江汉地面正道魁不过这也只是地方上朋友抬爱而已。”
被称为玉英的那个俏媳妇儿抿嘴笑道:“你老人家也不要太客气了在这三楚地面上只要一提起咱们西门家谁不夸上一个‘好’字要是再把老爷子你单手托塔西门举的大名抬出来只怕连三岁的毛孩子也都知道呢!”
紫衣老人被自己能说善道的媳妇这么一捧顿时心花怒放手捋着长须哈哈大笑起来。
蓝衣青年见父亲被妻子捧得如此开心当下双手持壶又为父亲斟满了一杯同时也注意到了驼子夫妇听到西门举吃惊的神态。
那个叫岳六的驼子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向着西门举瞄了一眼。
紫衣老人西门举拿起酒碗喝了一半向儿子示意地摇摇头道:“不能喝了正事要紧误了事可就划不来了。”
蓝衣青年道:“爹爹沧海之量几杯酒还在乎么?”
一边说一边为父亲斟满了酒。
单手托塔西门举道:“倒不是在不在乎要是平常爹就是再来上两大坛子也醉不了。只因今天等候的贵客关系非同小可;酒能乱性一旦语无伦次唐突了贵客可就显得我们爷儿们徒负威名了。”
他说到这儿遂将杯中余酒溅泼向地面。
这时驼子岳六把一盘炒好的猪肝双手奉上嘿嘿笑道:“老爷子吃点菜吧这猪肝是早上才送来的刚杀的猪最新鲜不过了!”
单手托塔西门举点头笑道:“好、好偏劳偏劳!”
驼子把一盘炒猪肝放下来时似乎忽然觉到紫衣老人的眼神不对赶忙把伸出的手收回来但是晚了一步。
又岂止是紫衣老人一人就连蓝衣青年夫妇二人也注意到了那个驼子的每一只手上都少了一根食指!
这逼尴尬形象一经落入紫衣老人西门举的眼睛里顿时微微一惊。
是时那个驼子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紫衣老人西门举低笑了两声看着儿子道:“云飞方才爹爹曾经谈到咱们三楚地面上多的是卧虎藏龙之人除了玉英提到的那几位之外你还知道有些什么人么?”
驼背老人正在切黄瓜忽然停下刀等着听下文。
被称为“云飞”的蓝衣青年像是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眼珠子一转道:“爹爹问的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物?”
单手托塔西门举“哼”了一声道:“你就说说黑道上的人物吧!”
蓝衣青年西门云飞道:“这个——”
他又低头微忖接着道:“据儿子所知名声最响的大概是碧竹堡的那个老无常谢天九吧?”
“哼!”西门举摇了摇头冷笑道:“谢天九只不过是官面上犯了案名声大一点而已要谈到手底的功夫他恐怕还差得远呢!”
说到这里那个叫“玉英”的俏媳妇立刻接口道:“玉面哪吒褚盛大概可以算得上一个吧?”
单手托塔西门举低哼一声点点头道:“不错这个人我曾与他见过一次手底下很有些功夫却也够不上一流。”
西门云飞插口道:“爹爹的意思莫非……”
“嘿嘿”西门举低笑了两声道“你们到底年轻阅历不丰远的不说咱江汉地面上就有手底下功夫极高、官府始终对他们没有丝毫办法的黑道高人!”
玉英脱口问道:“是谁?”
由于这番对白说得声音甚大不禁引起了整个亭子里的人的注意——一旁的郭彤在留意另两桌酒客在注意就连卖酒食的驼子夫妇和那个正在绣花的少女也在留神聆听。
单手托塔西门举有意无意地瞟了那个驼子的背影一下慢吞吞地道:“这个人姓岳单名一个‘罡’字人称云里翻——”
才说到这里那个擀面的婆子忽然大声地向那个年轻姑娘叱喝道:“快点把饼端去给客人不要傻愣着啦!”
姑娘答应了一声放下活计姗姗站起来把烙好的饼放到盘子里送了过去。
单手托塔西门举打量着这个姑娘笑道:“有劳有劳。”
姑娘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把饼往桌上一放红着脸转身走开了。
那婆子却又大声道:“看看灶里大概得添火了。”
驼背老人插口道:“那一桌客人的水饺也该要下了快下吧。”
姑娘答应了一声赶快走去下饺子。
原本一句话也不说的这对老夫妇忽然间话变得多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没了。见此情状紫衣老人西门举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微笑。
他咳嗽了一声重拾起刚才的话题道:“云飞、玉英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玉英马上接道:“老爷子刚才提到了一个叫云里翻岳罡的黑道人物。”
单手托塔西门举点头道:“不错。”
玉英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鄂中巨盗!”
西门举说这四个字的嗓音特别大终于压过了驼子夫妇的对白在座的人也都静了下来。
单手托塔西门举微微笑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云里翻岳罡是个巨盗还不说就连他的妻女也都不是简单人物!”
听到这里驼子忽然咳了一声大声招呼老婆子道:“婆娘快来啊。水开了好下饺子啦。”
老婆婆又招呼女儿道:“丫头水开了。”
郭彤是个有心人对驼子夫妇的言谈举止是都注意到了。
紫衣老人西门举继续说道:“据说那个岳罡的妻子叫‘雷姑婆’女儿叫‘玉罗刹’。这两个女人都有一身好功夫父女三个人每次作案都是联手以赴干得天衣无缝……”
他哈哈一笑接下去道“多年来这父女三个干下的买卖多不胜数没听说有一件案子犯在官捕手里;直到如今他们还优哉游哉地逍遥法外称得上江汉地面传奇的黑道人物了!”
方说到此驼子婆娘又端上了一盘菜笑着道:“哎哟这位大爷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呀?咱们这个地面上真有这么一窝子强盗呀?”
驼子岔口道:“老婆子你管这些干什么呀快烙你的饼去吧!”
老婆婆吐了一下舌头道:“这位大爷说得活龙活现就好像他老人家亲眼看见过一样真吓死人了!”
这婆子一面说一边摇着头干她的活儿去了。
紫衣老人西门举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婆婆你说对了老夫真还有缘见过他们呢。”
那个婆子原已走向灶边听了西门举这么说又回过头挑着秃眉毛道:“啊你老真地见过他们?”
单手托塔西门举一哂道:“岂止见过我还跟他们说过话呢。”
驼子夫妇禁不住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
那驼子冷冷一笑手下一阵乱刀剁得砧板乒乓乱响。
驼子手上在剁肉嘴里却不闲着打着一口浓重的湖北腔道:“山不高云高地不转水转外边走的人牙巴骨得咬得紧紧的。这就叫‘口有口德人有人缘’今天你伤了人家下一次人家要是伤了你可就不划算了……”
虽然是双刀在砧板上剁得山响这几句话却说得再清楚不过。
郭彤在邻座上冷眼旁观早已看出了眉目。这时从驼子嘴里听见了这番话心里狐疑不已。
“哼”他心里忖思着“原来这驼子夫妇连同这个姑娘都是黑道上的人物!”
方才紫衣老人那番话岂不是昭示这小酒馆一家人的身份?那个驼子正是声名狼藉的巨盗云里翻岳罡婆子就是雷姑婆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也就是西门举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