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武侠耽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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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又道:“还是自己选的路好走些。”
黄芩目光散开,不知望向何处,喃喃道:“为替别人了却心愿,你竟然花了十余年。。。。。。”
韩若壁淡淡笑道:“因为那个‘别人’就是我爹。”
这时,雷铉已扶着雷霆上了岸。一到岸边,雷霆便用力推开了雷铉。
雷铉又欺身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妹子,受惊了吧?”
雷霆甩开他的手,恨恨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
雷铉尴尬地笑了笑,知道因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惹恼了妹子,一时亲近不得了,便吩咐朱三和众喽罗将雷霆带下去,好生照看。
朱三得命,携着雷小姐和一班弟兄先行离去了。
雷铉向黄芩拱了拱手,道:“承蒙黄兄弟相救,我才能保住一条性命,势必要重重相谢才好。”
黄芩摇头道:“我并非为你出手,所以大可不必谢我。”
雷铉疑道:“那为什么?”
黄芩道:“我是为一州百姓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雷铉不解道:“此话怎讲?”
黄芩坦然道:“你、我有契约在先,是以至今仍能分水为界,相安无事。若你死了,我怎知新任盟主能不能继续遵守这个契约?所以,力所能及时,你的命我当然要救。”
雷铉默然半晌,才道:“若有一天,我不得不背弃这个契约呢?”
黄芩道:“那时州内就会纷乱四起,自有官兵来剿水匪,你们也捞不到多大好处。”
这话,在雷铉听来很是刺耳,是以面露不悦之色。
韩若壁则哈哈大笑,豪气迫人。他道:“世道不好,‘匪’又哪里是说剿就剿得尽的。”
黄芩微微含笑,接道:“牙齿解决不了的时候,就要用到舌头。所以,若剿之不尽,官府就会与水寨再次谈判,另立契约。”
雷铉叹了口气,道:“黄兄弟,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不管怎样总是你救了我和妹子的性命。希望不久后,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黄芩断然摇头道:“我是捕快,你是水贼,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想了想,他道:“除非哪天我不做捕快了。”
雷铉道:“黄兄弟如此固执,我也不便强求。还请二位随我回到寨上,另备一桌薄酒向你们赔罪,替你们压惊,再作分别。”言毕,就要当先领路。
黄芩道:“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还是就此告辞吧。”
雷铉回头,遗憾道:“这。。。。。。”转头又看向韩若壁。
韩若壁舔了舔下唇,道:“我闲人一个,倒有的是时间。有酒不喝,不是我的风格。我跟你去。”
黄芩愣了愣,问道:“你不随我一起回去?”
韩若壁没应他,只问雷铉道:“雷寨主,若我喝得酩酊大醉,你可愿差人将我送回州里客栈安歇?”
雷铉笑道:“那是自然。如蒙韩兄弟不弃,也可在我寨中安歇。”
韩若壁笑道:“有你这话,便不怕了,我定将之前浪费的毒酒份量也一起喝回来!”他一伸手,道:“请。”
雷铉没有动弹,有些为难地瞧向黄芩。
黄芩想了想,道:“雷寨主,你且先行一步,我有话要单独问他。”
韩若壁冲黄芩灿然一笑,道:“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雷铉见状,点头道:“那我便在偏厅新备酒宴等着二位了。”之后,他先离开,去寨里了。
待雷铉走得瞧不见影子了,韩若壁才唏嘘道:“今日我总算瞧见黄捕头如何以铁尺杀人了。”
黄芩“哦”了一声,道:“你既有话,先问就是,不必拐弯抹脚。”
韩若壁苦着脸,叹息道:“我想问,之前忠义厅那一战,你非得杀的那么难看吗?看多了直叫人作呕。”
黄芩叹了口气,道:“杀人本就是件叫人作呕的事,无论怎么杀,都不会好看。我早说过,你不会想看见的。”说这话时,那无奈的表情,算是韩若壁自忠义厅后,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了人类的表情。在此之前,他冷酷得不象是个人。
韩若壁道:“可你杀人时分明很兴奋,着了魔似的住不了手。难道是杀气激起了你的愤怒?”
黄芩摇头道:“愤怒容易伤人,更容易伤了自己,所以高手较招冷静才是关键。这个道理,你一定心知肚明。”
韩若壁不置可否。
黄芩继续道:“我第一眼瞧见你,就知你是那种杀人时不会有一丝情绪波动,冷酷无情的剑手。不过,在我面前你掩饰得极好,所以也定然不会承认。是也不是?
韩若壁撇了撇嘴,道:“你们公门中人都是以这种方式问话的吗?既然你心里早有定论,我回答是或不是,又能有什么不同。”转瞬,他恍然道:“怎变成你审我了?我的问题却不见你答复。”
黄芩寻思了片刻,道:“擅泳之人瞧见水,难免想游上一回;擅骑之人遇上马,难免想骑上一圈;喜欢舞文弄墨之人,看见好的风景,难免会吟上一首。。。。。。”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口不言了。
韩若壁失笑道:“所以擅杀之人遇上了该杀之人,难免忍不住多杀几个?”
“你的问题我已回答过了,现在轮到我问了。”黄芩的目光忽然变得敏锐而犀利,道:“你拼着受伤,也要拦下我的铁尺,分明是向‘分金寨’示好。对‘分金寨’,你有何企图?”
话说,首恶一除,余孽勿纠,那些个跟着武正海的喽罗们也是分金寨中一股不可无视的力量。武正海已然逃遁,这些人就又成了雷铉的属下,若被黄芩杀光,便是间接地损害了分金寨的实力。韩若壁及时拦下了他,也算是替分金寨保住了一些实力。而黄芩大开杀戒,是否有借机削弱水贼力量的嫌疑,只怕也没人能说的清楚。
“企图?”流波顾盼间,韩若壁已飘然上前,与黄芩面对面,鼻息相闻,挨得极近。
这一刻,四下无人的后滩上,只有轻柔的湖风和两个静静驻立的人儿。他们身前是一湖烟波浩渺的樊良水,身后是一片冷翠逼人的绿树林,仿若置身画中。
韩若壁一时激动难抑,道:“你真想知道我有何企图?”如今,对着第一次瞧见,就被迷住的双眼,他终于毫不克制,肆无忌惮地露出了痴迷的神情。
黄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韩若壁悄无声息地又前进了一步。
这么一来,二人间的距离、眼光的焦点依旧保持原样,没能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和移动。
瞧着那双清澈地能映出自己双眸的眸子,韩若壁悠悠道:“你可知道,有时我真忍不住想好好爱怜它。”
黄芩疑道:“它?”
韩若壁叹道:“你这双眼睛。它真正冰清水冷,干净得叫人自惭形秽,绝不该是阅尽世间丑恶的捕快的眼睛。。。。。。”
黄芩淡淡道:“人不可貌相,仅以眼睛识人,只怕会错得离谱。”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韩若壁却象是已被那双眸子吸走了所有魂魄,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慢声低吟道:“一双寒星映冰河,两道清泉涤我心。”
他这句一出,本欲转身离去的黄芩当即呆立当场,只觉胸前忽如烈焰焚心,周身却似堕落冰窟。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脸上也是惨白一片,却因残留的血渍而不易被人瞧出。
韩若壁没能觉出他的微妙变化,只继续道:“我拼着受伤,也要拦下你的铁尺,只是想留住这双眼中的‘干净’,虽然这份‘干净’有时会惹得我心慌,可我绝不愿瞧见它被血腥玷污。”
他继续倾吐心声道:“第一次见面时,从你眼里,我就知道,无论来的是什么,你都已准备好了去面对。只是,你忘了,‘寂寞’是你永远打不败的敌人。。。。。。”
没等他再说下去,黄芩终于止住了嘴唇的不停颤抖,截道:“那句诗,你是听何人说的?”
这下论到韩若壁愣住了,道:“哪句诗?”
“一双寒星映冰河,两道清泉涤我心。”黄芩重复了一遍。
这句诗从他口中说出的感觉和自韩若壁口中说出的完全不同,不但声音听上去很遥远,节奏也象是有了某种奇异的魔力,诱得人禁不住想跟着他再念一遍。
也许,把某句话深藏心底,默念上成千上万遍后,再脱口而出时,就会拥有这种魔力。
果然,韩若壁又重复了一遍,才道:“怎么?难道还有别人也为你那双眼睛作过同样的诗句?是何人?”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又展颜一笑,道:“那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黄芩猛地退后了几大步,目光一沉,道:“我要回去了。”话说完后,他已是恢复了常态。
韩若壁道:“既然有人白请喝酒,你又何必以公事搪塞。”
黄芩道:“我是捕快,他是水贼,若不幸被扣上通匪的罪名,便是满门抄斩,所以总是不要走得太近为好。”
韩若壁讶然道:“你家不是只剩你一人了吗?”
黄芩眼光如炬,反问道:“我的事,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韩若壁知道一时说漏了嘴,连连打着哈哈,道:“不好,肚里的酒虫闹腾凶了,我得喝酒去。”话音落下,便急急向寨上而去。
黄芩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心道:韩若壁。。。。。。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稍后,他直奔前滩,驾着来时的小舟返回马棚村了。
韩若壁跨进分金寨的偏厅时,里面已安排鱼肉,盘馔酒肴,另有几人侍候一旁。
雷铉笑迎出来,却不见黄芩,问道:“黄兄弟呢?”
韩若壁手指自己的鼻尖,一本正经道:“他已被我成功吓跑了。”
雷铉愣了愣,讶然道:“黄捕头也能有被人吓跑的时候?”转而又哈哈笑道:“定是韩兄弟说笑了。既然他不来,我们就入席吧。”
二人刚坐定,韩若壁便连喝了三大碗酒。
雷铉闲话道:“韩兄弟平日间喜欢什么消遣?”
韩若壁笑道:“唯喝酒、舞剑二者,最为畅快。”
雷铉只管微笑听言,却是不甚在意。
韩若壁感叹道:“醉把杯酒,可以吞江南吴越之清风;拂剑长啸,可以吸燕赵秦陇之劲气。喝酒、舞剑若能得融入其中,自有一番奇特雄伟的气韵,实在能令人畅快到了极致!”
雷铉讪讪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气韵,也只有韩兄弟这样风彩的人物才能体味,我们也就是进进赌坊,走走窑子,找个实在的乐子。”
韩若壁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消遣,只为求个畅快,又有何妨?”说完,又干了一碗。
酒是一碗接一碗,桌上的各类鲜鱼菜色倒不见他碰。
雷铉笑道:“我看韩兄弟不如就在小寨歇下,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才是真正畅快。如何?”
韩若壁没有回答,只是一边饮酒,一边笑。他笑得很甜,仿佛喝下去的不是烈酒,而是蜜糖。
雷铉亲自替他又倒上一碗,道:“莫不是韩兄弟瞧不上这二寨主的位置?”
他想留下韩若壁的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今日祸起萧墙,他虽饶幸被黄芩所救,但不得不失了紫面狼这个硬手,又损了几十个人力,目前寨中难免空虚,实力已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