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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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掌心之中的茧,实在薄了些,少了些。
沈浣自幼习枪,枪法凌厉迅猛,精于力道变化。他出身武当,武学之上对于力道运转最为精研,极清楚兵刃之上若是力道变化灵活,则习成时候,指掌之上的茧决计不可能只有手心一处。五指对于兵刃方向精微至极的掌控必然使得五指之间全是茧子。
而且,沈浣用的,乃是他赠与她的沥泉枪。沥泉精钢为柄,点金盘龙,枪刃更是玄铁混了西方精金所铸,沈浣使用这般份量的长兵刃,他便是不看,也知道她手上的茧子必定远比其它习武者厚得多。而方才担架上之人,手中只有掌心一层不厚的粗茧,决计不可能是手执沥泉,一手雁留枪法征战四方多年的沈浣。
“沈浣!”
俞莲舟一路疾速而来,内息流转,平复下在帐中时极不规则的吐息心跳,声音在雪原之上朗朗送出。
那个人不是沈浣,然则沈浣是否还活着,他不知道。只是除非亲眼见到她尸身,他却也决计不会信那个执枪坚守淮水的少年会这般无声无息的去了。皇集既是她最后一战之地,他便必然要来寻她。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突然,他双眼似被一道光芒刺了一下,本能的一侧头避开,然则一瞬间,灵台一亮,连忙睁眼向雪里寻去。但见阳光之下皑皑雪原平坦起伏,毫无异样。俞莲舟脚下微移,连换了数个地方,果然那光又忽然晃了一下他的眼。这一次他看得清楚,那浅金色的晃眼光亮分明是阳光照射着雪地之中某样事物,随即晃入了他的眼。
他展开轻功几步抢了上去,一掌扫开彼处一层浮霜,但见雪地之中,一点金色露出,耀眼至极。他心中猛然一紧,运起内力,衣袖一扫,拂开的积雪竟有尺余厚。而露出来的,却是一节金色盘龙,五爪大张,栩栩如生,张开的口中,含着仿如青泓秋水一般的利刃。
正是沥泉枪。
三尺之雪,此时竟显得如此之厚。俞莲舟不敢用力,只得一双手急速的将雪向外挖开。黑色的衣角露出,是一个元兵的尸身,冰凉冷硬,仿如岩石。俞莲舟一掌推开,下面,是另一个元兵的尸身。沥泉枪斜斜从下方伸出来,被几具尸体同时压住,一动不动。
俞莲舟内息运转不停,才能让自己的手稳定下来,疾速将极具元军的尸身一一推开。
入目的,是一个人。
削瘦,高挑,银甲,白袍。
手中牢牢握住的,正是他亲手交给她的沥泉枪。
那人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那里,左颊之上,刀痕深可见骨,半面容颜上的鲜血早已冻成了冰。一身铠甲与白袍,被鲜血与战火洗得看不出本来面貌。十数只断箭钉入身体,不知深浅。身下的鲜血早已渗入雪里。
俞莲舟心中仿如被寒冰刺入,心肺之间,竟是难以起伏。然则他仅是微微一顿,便伸手想去把人抱上来。这雪地里太湿、太冷,她家乡湘楚,便是征战淮北多年,早已习惯忍受得了这北方的漫天冰雪,也绝不会喜欢。
指掌伸向她的颈际,想将她揽上来,然则触及那肌肤的一瞬间,俞莲舟猛然一怔,仿佛被雷击了一般。
那里触手冰冷,冷得疼痛灼人。但是肌肤,是柔软的。
俞莲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其它,身形一转坐到她身后,将其揽了起来,靠着自己。
不仅是颈际,沈浣的上身亦是柔软的,并没有方才元兵的僵硬死气。俞莲舟拂上她颈际,却半分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去握她的右腕,然则那手牢牢的握住沥泉,挡住脉搏。随即去按左手,但觉指尖之下,一片沉寂。俞莲舟心中一沉,却仍不死心,手上一拂,将沈浣身上战甲的系带震断,露出被血染透,复又冻成冰的长衫。他提起三成内力,抬掌猛地一下击向沈浣后心。
半倚在肩头的人依旧没有半分反应,柔软,却冰冷,没有脉搏,没有呼吸。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俞莲舟一皱眉,转瞬间将内力提至七成,又是一击。
人被击得狠狠晃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反应。
俞莲舟心念如电,瞬间决断,定了主意,又抬起右掌,提起十成内息,又是一掌击在沈浣背心。
武当俞莲舟十成内力的一掌,无论谁受了,难有不死。然则便是在这一掌之下,原本冰冷死寂的身体下,却极轻极缓的微微发出“嗵”的一下,竟是一下心跳之声。虽然微弱,却是异常清晰。
俞莲舟知她刚毅坚持,眼下却近乎感激她的性情。若非刚强倔强,谁也难以在如此重伤之下,在雪地中坚持如此之久。
然则他来不及心喜,拇指食指成鹤嘴之势,内力不停,去按压沈浣耳尖三分处的龙跃窍。直到按了几十下,只觉怀中身体虽然依旧冰冷,但是却已隐隐有了脉搏,一下下,极弱极缓。
他不敢吐气,龙跃窍上的右手上丝毫不停,左手从怀中取出白色瓷瓶,撬开沈浣僵住惨白的嘴唇,将其中数枚白虎夺命丹喂了进去,随即避开沈浣背心透骨之伤,抵住她后心,一股内力缓缓送了进去。沈浣反应极是微弱,但是她自幼修习了近二十年的幼功非同小可,在俞莲舟内力催动下缓缓流转起来。足足两炷香时分,那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脉搏,终于渐渐稳定下来。虽然仍是微弱,却不再轻断。
此时俞莲舟刚将怀中之人侧过身,却发觉她呼吸异常艰难,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勒住她无力的吐息,让她无法将那接济生息的气吸入肺中。
俞莲舟伸手一探,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牢牢的勒住她胸口,压迫住她微弱的起伏喘息。他一皱眉,不知那是什么,然则沈浣命悬一线,他无暇多想,再做耽搁。当下扯开那早己被血浸透,冻得犹如坚冰的长衫,同时内力到处,压束住其呼吸的东西被悉数震断。
血迹染透的白绫散开。
一瞬间,俞莲舟猛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不同于沈浣因征战沙场风吹日晒而呈现蜜色的脸颊与手臂,平日里那历来高掩的衣领之下,是白皙滑嫩的肌肤。而方才被紧紧缠束住、压得平坦的胸口,却是曲线微隆柔美。
一时之间,俞莲舟脑中狠狠一愣,一口气压在喉间,看着怀中之人,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见代表什么。
那个跃马扬刀横枪而立,辗转四方血战无数,一柄长枪一面帅旗震慑百万元军,坚守河南淮北多年的人,竟是个女子。
心中一时之间千般思虑滋味涌上,却无暇细想。眼下他已顾不得这许多。纵然她已有了气息脉搏,可那般重的伤势,江湖好手亦难已熬过。无论她是男是女,那样的伤势,都足以马上要她性命。
她身上衣衫早已结成坚冰,迅猛的吸取着她身上刚刚恢复的一丝热息。俞莲舟不再犹疑,侧过头去,双眼避开不看,手上却将那和着鲜血凝结成冰的长衫震开,随即用自己外衫裹在她身上,又严严的以大氅遮好,扣在她后心的手掌之上内力丝毫不敢或断,打横将其抱起,四顾片刻,随即展开轻功,一路疾奔而去。
第六十七章 知君何事泪纵横
四周白茫茫一片,皆是柔和的白光,分不清天地景物。小姑娘踮起脚尖四顾而望,却看不清任何东西。一时不知此地何地,今夕何夕,是梦是醒。
忽然间,面前的柔和白光蓦然强烈而耀眼起来。小姑娘不由微眯了双眼。却见得那强烈的白光之中缓缓出现一个身影,益发清晰。
那身影仿如引出了小姑娘尘封多年的记忆,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小姑娘不敢置信一般的呆了。
“景儿。”那身影蹲下身,向小姑娘伸出双臂,微笑鼓励,“到娘这儿来。”
“娘……”小姑娘睁大了乌黑的双眼,喃喃出声。
小姑娘的娘亲微笑不语,
“娘!娘!”小姑娘看着眼前温柔而笑的女子,“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撒开腿拼命的跑了过去,一头扎她的怀中,“娘……娘!”
那怀中温热之感让小姑娘心安,却又仿佛将她所有泪水引了出来,似是极为伤心,又似是撒娇一般,抱着娘亲的腰,大哭不止。
女子抱住小姑娘,轻轻拍抚,一只手慈爱的顺着小姑娘的头发,哄道:“景儿,不哭了,乖,不哭了。”
谁知那小姑娘听得娘亲劝慰,哭得却是更加厉害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沾湿了两人衣襟。
女子微微叹息,轻柔的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一下下的拍哄着她,“景儿乖,不哭了。景儿从小就是勇敢的孩子,哭花了脸,可就要丢人了啊。”
小姑娘一瘪小嘴,“景儿不丢人。景儿打败过元虏第一猛将苏赫巴鲁,计胜过元廷名相脱脱,最后……最后还拖住了百万元军,重伤了答失八鲁!”说着拉紧娘亲的衣袖,仿佛想要得到娘亲嘉奖一般,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女子笑意闪现,替小姑娘理了理鬓边不听话的头发,抱着她道:“景儿不丢人,不愧是先祖陆家的传人,不愧是你爹爹的孩子,你爹和我都晓得的。”说着一双手温柔的替小姑娘将哭花的脸擦干净,轻声道:“我的景儿长大了,是阿浣了,人前能顶天立地,人后会照顾幼弟了。”
小姑娘听得娘亲温柔笑语说到幼弟,似是极为不安,双手捏着衣角,纠结异常:“娘……我、我……”抬眼去看娘亲的眸子,见那里一片温柔鼓励之色,良久嚅嗫道:“我把……我把炎儿托给了……托给了俞二侠……我知道自己皇集怕是再难生还,只能将炎儿托付给他……娘,对不起……我没、没能办到答应你和爹的事情,好好照顾炎儿……”
言罢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看娘亲的脸。不能长久的陪在幼弟身边照拂,始终都是她心底深处的愧疚沉痛,仿如一块化了脓肿的伤疤,越久越痛。
女子轻轻拍着小姑娘,笑而不语。
小姑娘似是想说什么,拉了娘亲的衣角,像是要分辩一般,略是急切的道:“可是娘亲放心,俞二侠乃是重信君子,我将炎儿托付于他。他定会尽心尽力妥善照料,绝不会让炎儿受委屈的。”
那女子柔柔一笑,“阿浣既然都放心,娘亲又有何不放心的?这些年你已将炎儿照顾的很好。我和你爹爹却多担着你一分心,只是如今,娘亲和你爹爹也能安心去了。”说着俯下身,抱住小姑娘,不舍的亲了亲她的小脸,“以后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这般不顾惜性命身体。”
小姑娘仿佛感受到了娘亲的去意,猛地拉住她的衣袖,死命抱住她不松手,“娘亲……娘亲!你别再丢下我,我要和你与爹爹一起走!”
女子微微一叹,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景儿,你是阿浣了,可不能同我和你爹爹一起走,那不是你现下当去的地方。”
小姑娘顿时泪水溢满乌黑眸子,甩着手,任性不依道:“不要!阿浣也要和娘亲与爹爹在一起!景儿和阿浣娘亲谁都别扔下!”
女子看着任性的小姑娘,一只手轻轻的替她擦了擦眼泪,“娘亲不是要扔下阿浣。可是阿浣现在不能和娘亲走。何况还有人在等你。”
小女孩眼中愈发迷惑,“等我?……谁?”
女子会心笑了起来,拍了拍小姑娘的脸,却并不多说,一只手执了小姑娘的手,“来,娘送你去你当去的地方。”
小姑娘不明所以,然则手上的温热之感让她害怕母亲离去的心情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