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之第二部我意天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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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无底深渊,让她笔直地往下坠去,如果不是背后的胸膛传来暖意,真是要错以为自
己的身心就此被这无尽深渊给吞噬下去。
怀中的颤动加剧,几乎可以说是恐惧地在发抖,这点兰斯洛察觉到了。枫儿的心
病,比自己预占得更重,尽管过去小草一直在想办法,尽可能地给这位义姐亲情与温
暖,但是在她心中始终有一块地方,是难以融化的极寒冰雪,这点是小草与自己共同
的忧虑,而现在,该是自己来努力的时候了。
“筑起心壁,抗拒着外界的一切,不受到外面的伤害,只坚守心里的小小幸福,
这样的做法不算坏,我也常常想这样做。不过啊,枫儿你再相信我一次怎么样?试着
走出来一点点,比起现在,我可以给你更大的幸福喔,会让你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一直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喔。”
“如果你觉得讨厌,可以很轻蔑地把我甩掉,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并不代表我
会放弃。若是你也愿意,我希望能以妻妾之礼,正式地在所有人民之前迎娶你,这是
我对你的尊重与应有本分。可是,这些决定却是必须由你自己来下。不是服从命令,
也不会再有任何人对你下命令,是完全属于你自我意志的决定。”
能说的,到这里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当察觉到枫儿的身体由僵硬慢慢柔软下来,
兰斯洛知道现在该是给予彼此冷静的时间。放开手,他预备离开,只是背后响起的声
音,让他停下脚步。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小姐她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声音低沉,似是已经回复平静心情,但感觉得出来,这是最让枫儿无法释怀的一
件事。特别是,她就是想不通,即使兰斯洛说的话全是真心,他也不可能想不到,这
样做要如何对小草交代?
“我以前曾经犹豫过……尽我所能,我就希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幸福,
不受到任何伤害。为了这一点,我一直在努力……”
兰斯洛淡淡道:“但是这份努力并没有什么用。在枯耳山上,我所重视的弟兄们
全都死光了,我什么都没有来的及为他们做。来到雷因斯后,这情形并没有好到哪里
去,我努力去改变,去尝试我能做到的一切努力,希望能别让我的妻子伤心、丢脸,
能让我的亲人引以为傲,这些努力我都尝试过了,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意义。不管我
再怎么重视他们,再怎么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但伤害仍然发生,一次又一次地令我
对自己感到失望。”
“……”
“如果无论我怎么做,伤害都注定会发生,那么取舍还有何意义?到最后我才发
现,人是不可能不伤害其他人的。不管怎么做、怎么选择,一定会有某些人受到伤害,
想要让每个人都心满意足,这种事根本就没可能达成,于是……我觉得疲倦了。”
兰斯洛道:“现在的我,不打算想太多,只做我想做的事,至于结果会不会伤到
什么人,这些就等事情发生了再说吧……”
话不多,但感觉得出来,在语气中,有一股很深的疲惫。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枫儿忽然觉得,这男人现在的心情,并不如他登基典礼上所表现的意兴昂扬。
从枯耳山一路走来,兰斯洛真的是很累了,不断战斗所累积的肉体疲劳是一项,
迷惘、困惑、悲伤与自责的心理压力,则是让他难以承受的源头,因为不想让这些压
力继续堆积,他就需要改变。
只是,当事人做了这样的抉择,他身边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从枫儿的寝室出来,兰斯洛的心情并不好。
在与白起的先天元气死斗中,自己成了胜利者。在将他轰至溃败后,因为天魔轮
回一式的影响,自己等若是吸纳了对方一半以上的先天元气。而随着这股旺盛生命力
一同涌人体内的,还有白起的武学心得与处事智慧。
太过庞大的资料,一次涌入脑内,造成的混乱,险些就让自己人格分裂了。
之后,花了不少的时间,慢慢消化脑海里的讯息,从那里头,约略看见了白起一
生的记忆,理解他所想要告诉自己的东西,感受到他的无奈、他的坚强,所有的凶、
欲、爱、恨、痛,在思绪起伏中一一涌现,当把这些沸腾于胸中的情感平复,睁开眼
睛,赫然发现自己正漂浮于空,与云同在。
在那一刻,心里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突破小天位,到达三大神剑那样级数的
强天位了。
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拥有如此力量,这份成就连三贤者都望尘莫及,
兰斯洛感到无比地骄傲。但这份骄傲却不长久,因为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得到突
破,主要是建筑在旁人的牺牲上,这样子的进步,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但自己却没得选择,也无法逃避。正如同面对栽培自己十余年的养父皇太极一样,
这份恩情,自己已经还不回去了,只有藉着不断开创成就,以荣光与骄傲,作为缅怀
故人的祭礼。
养父皇太极、师兄王五、大舅子白起,这三个人都是对自己有莫大恩情的人,可
是,他们又从不需要自己为他们做些什么,唯一寄望于自己的,反而是不受他们的拘
束,自由走出自己的道路。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逃避?
从白起那边所获得的智慧,让自己知道该怎么样去处理雷因斯的政事,无关乎善
恶,只要能让雷因斯富强康乐,这样的作法就值得用。诗人处事上也是一样,无论手
段上怎么样,自己确实是希望别去伤害身边的亲人。
对待源五郎的方法就是这样。如果照本来的情势演化下去,自己未来所要走的路,
势必与这义弟的理想有重大冲突,那么,难道到时候要与他翻脸死战吗?
虽然现在已经看得出来,以前源五郎数度算计过自己,对自己有着尚难理解的企
图,更在枯耳山、基格鲁两次重要战役袖手不理,但怎样也好,他毕竟是自己兄弟,
曾付出过他应该尽到的道义。光是为了这点,自己就不希望有与他生死决战的一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思考方式自己可不喜欢,认真来说,宁可让这
段结义情谊出现嫌隙,也要避免出现最终破局的一天。因此,考虑到源五郎的理智、
能够忍让的范围,自己与他摊开来把话说清楚,虽然他一定会大为不悦,但这样一来,
双方路线不会相差太远,自己担忧的局面也就不会出现。
对待枫儿也是这样。或许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方式,但是就自己看来,她的心中
仍是存着心病,只是用她本身的坚强个性,硬是强撑着过下去而已,心病不解,她永
远也难以真正地快乐。
小草、自己和枫儿,三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点曾让自己大大地头痛。
原本在蒙胧的观念里,枫儿就像是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很难想像一旦少了她,
自己与小草会变成怎么样?
然而,这样的发展对吗?照这样下去,往后会变成怎么样呢?自己与小草恩恩爱
爱,而以婢侍自居的枫儿,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的仆妇,竭诚竭恐地伺候少爷和少
奶奶吗?单是想到这幕情景,自己就觉得难以忍受。
以枫儿这样的条件,沦落成那样子,简直是屈辱,特别是当她本身还能乐在其中
时,看在自己眼里,怎样都无法接受。当一种超越理智的愤怒与不平,激烈地冲激着
胸口,兰斯洛愕然地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想让枫儿幸福……
想让枫儿得到她应得的待遇……
想让枫儿有着与小草相等的名份……
把这些念头归结起来,所得到的,就是自己原来也爱恋着枫儿的事实。当察觉到
这一点,兰斯洛感到很惭愧、很痛苦。
无论是情分与责任,自己所欠妻子的,就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重债。既然结成夫
妻,自己也就该严守一个丈夫的本分,对妻子忠诚以待,这不也就是婚约的意义吗?
既然是这样,自己又怎能对妻子以外的女性有所妄念了?枫儿是妻子的姊姊,自
己倘若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岂不是像禽兽一样无耻之至?这样不要脸的行为,自己又
怎么能做得出来?
心理上的激烈挣扎,造成重大压力,特别是察觉自己竟然如此卑劣的那几天,重
大的精神打击,让藏身于北门天关附近的兰斯洛,几乎整日蹲着,直想把头埋进泥巴
山地里。
混乱的思绪,最后慢慢地厘清开来。解开兰斯洛困扰心结的,是他脑海中一抹无
法抹灭的白色倩影,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到了最后,她的一颦一笑仍深深地
烙印在自己心里,不曾稍有减少。
在暹罗城中,许诺要与她一起离开时,心里要与她共同走过这一生的诚意,是百
分百地真实,而当凝视壁上留字,晓得从今之后再会无期,那种震骇失魂,心痛欲绝
的感受,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忘记的。
风华,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重要程度不亚于妻子的女性。或许该说是一种幸运,
因为她的消逝,自己才得以面对小草,若非如此,自己势必更不知要如何处理这两位
女性与己的情缘。
纵然风华已逝,自己现在与小草的婚姻也很幸福,但扪心自问,终此一生,自己
是不可能把她忘掉,暹罗城中的所有记忆,都会永留自己心中。这么说来,自己又怎
能说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了?
就算是突破了小天位,拥有当前年轻—辈中的最强力量又如何?感情这种事,就
是任何高手都无法轻易厘清的心锁,虽然白己一直努力地用理智与规范去思索,但最
后得到的也只是一团乱。
既然理智已经不能帮上什么,那么就交给自身的情感去判断吧,这是自己最终所
选择的面对方式。
希望这样做,能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虽然说,这多半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长长地叹一口气,兰斯洛已经出了象牙白塔,走在街上,打算到酒店街去喝上几
杯,和有雪聊一聊,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现在受封左大丞相,说不定已经在自己的
宰相府里头大开宴会,彻夜狂欢,酒店街那里未必还找得到人。
想想也好笑,在自己正疑惑的时候,周遭的人也在一点一点地改变啊,不管愿意
与否,这就是自己不能阻止的事。正思索去向,旁边行人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而在他们的对话中,赫然出现了一个令自己极度心惊的字眼。
“……知道吗?所以说,那位女神医的医术实在就是……神。我叔叔刚从艾尔铁
诺回来,是他亲眼看到的,那么多的伤患,她轻轻松松地处理,几下子功夫就把伤势
先稳定下来了。”
“实在是很了不起呢,如果没有这位女神医,花家领地内的损失,一定不会只有
这样。”
“是啊,就好像我们以前的女王陛下,真是一位像女神那样的伟大医者呢。”
“对了,那位女神医的名字是……”
“风什么来着……风韵……风雪……嗯,不是狂风……啊,我记起来了,是风华!
玉签风华!”
短短两个字,听在兰斯洛耳里,却等若是从半空中响起一道炸雷,令他呆愣在原
地半晌,等到醒了过来,却发现一堆人围在旁边,很好奇地看着自己。
一国王者在大街上呆若木鸡,被媒体播报出来,肯定会变成大笑话,但兰斯洛却
无暇顾及此事,回过神来,立刻就大吼一声。
“前面的!给我站住!”
暴雷似的怒喝,让所有人都耳鸣不绝,只见国王陛下纵身跃起,拦在街头的几个
行人之前,焦急地抓住他们的衣领,厉声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