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之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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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当年蒯通对韩信说过的那句话,只须换下一个字即可。不知裴爷以为如何?
当年蒯通对韩信说了句什么话?据《史记》的记载,那句话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只须换下哪个字?李世民虽然没有明说,裴寂自然明白他那意思是把“秦”字换成“隋”字。
“咱不是来谈如何从我那肥缺中捞取油水的么?”裴寂反问,显出一丝惊讶。不是装的,李世民这一席话的确令他吃了一惊。不过,吃惊之后的感觉不是恐慌,而是兴奋。这话透漏出的意思,比从他那肥缺中贪污一笔公款要有意思多了。
“嗨!裴公怎么把斌廉那话当真?他那么说,不过是试试裴公的胆量。”
试试我的胆量?这话令裴寂略微感到不悦。不过,他像段志玄一样,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手,他把这反问藏在心里,说出口的话是:“原来如此!公子行事谨慎得很呀。好!干大事,最重要的就是谨慎。”
听了这话,李世民笑了,可并非因为他同意裴寂的说法。在李世民看来,冒险比谨慎更为重要。不敢冒险,还能成什么大事!不过,他觉得决定该不该冒险,那是为人主的责任;为人臣的,应当以谨慎为要。裴寂的话,恰好符合他心目中的为人臣的准则,这才是他之所以笑的原因。笑过了,李世民反问:“敢问裴公所说的‘大事’,究竟何所指?”
哈!还当真谨慎得很呀!不是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么?怎么这么吞吞吐吐?裴寂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紧不慢地道:“除去逐鹿中原,还能是什么别的事?”
李世民不答,只是点头一笑,算是默认了。
“既然我猜得不错,斗胆问一句:这是唐国公的意思呢?还是公子自己的意思?”
“这有区别吗?是我爹的意思,裴公就肯助一臂之力;是我的意思,裴公就撒手不管?不会吧?”
“岂敢!只是唐国公如果不肯,这事不就不好办了。”
“不错。不过,我爹肯不肯,就看裴公肯不肯帮忙了。”
“是么?那这忙我裴某帮定了!”
话说出口,裴寂不禁一惊。怎么回答得这么痛快?也不问问要帮个什么忙?难道是那“位极人臣”的梦想在作怪?李渊当不成皇帝,我裴寂怎么能位极人臣?想到二十七年前的那番话,裴寂的嘴角呈现出一丝笑意。这笑意其实只是反映出裴寂潜意识中的无奈,可是世民会错意,以为那是信心十足的透露。
这会错意的意义十分重大。如果裴寂根本不肯帮忙,那好办。李世民会以安全为借口,亲自将裴寂送出后门。玄武观的后门面向一条比前门的石板道更加僻静的石板小巷。小巷的尽头就是庆春坊夹道的北口。裴寂会在小巷的尽头碰见一个叫化子,这将是裴寂一生中最后
一次碰见叫化子。
“如果裴寂的回答模棱两可,或者语气与表情透露出些许犹豫或勉强呢?那咱该怎么办?”两日前当李世民与侯君集商量面见裴寂时,侯君集这么问过。
李世民略一思量,没有正面答复,却道:“小时候常觉得孟德为人太狠毒,如今才明白孟德之所以说‘宁我负人,勿人负我’,自有其不得不如此的道理。”
李世民说的孟德,也就是曹操。曹操当真说过这句话么?其实难说,也许只是后人的
附会或栽赃。不过,李世民既然这么说,李世民肯定会这么做。听见李世民说出这样的话,
侯君集不禁对李世民认真看了两眼。他忽然觉得李世民的眉宇之间透出一些……,怎么说
呢?是英气?还是杀气?其实,是什么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侯君集觉得那股气咄咄逼人,
令他不安、令他失落。二十六年以后,当侯君集跪在刽子手面前等着吃那一刀的时候,他蓦然回想起这一幕:如果当年他没那么认真看李世民两眼,或者说虽然看了,却没产生那
种不安与失落,他会因为谋反而吃这一刀么?
当然,裴寂并不知道他那信口而出的回答以及因潜意识中的无奈而显露出来的微笑,可能救了他一命。那一晚,当他回到家中,斜倚在睡榻之上久久不能入睡的时候,他的思想基本上集中于这么一个问题:晋阳行宫中的宫女不下千人,同他裴寂打过照面的不下数十,令他裴寂心跳加速的有那么十来个人。在这十来个人之中,叫谁去陪李渊上床最合适呢?
什么?叫隋炀帝的宫女去陪李渊睡觉?那不是叫李渊找死么?胆小的主儿可能会这么大惊小怪。可李世民与裴寂都不是胆小的主儿。在他两人看来,这主意虽然是迫不得已之策,却绝对不叫“找死”,而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死地”,意思很简单,就是先陷李渊
于死罪。“而后生”,意思也不复杂,就是在把李渊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指出一条生路
来。什么生路?除去造反,还能有什么别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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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之变 第五章(1)
李渊是个任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庸才么?那得看问谁。倘若问其夫人窦氏,则绝对不如此。
窦氏生前贵为公主之女、国公之妻,死后追赠皇后之号,却居然未曾留下芳名,可见女人在历史上地位之低。不过,窦氏虽然不曾留名,却留下一段佳话,也留下一个成语,或者可令窦氏死而无憾。
据史册记载,窦氏风华绝代、见识过人,致令求婚者多如“梅子黄时雨”。窦氏之父、定州总管窦毅,既不肯轻易许诺,又不便轻易拒绝,因为来的都是公子王孙,既得罪不起,也不容错过。正左右为难之时,却听见窦氏大笑。
“小丫头有什么高招?”窦毅问爱女。
“请个画工来,在两扇门屏之上各画一只孔雀。求婚者至,叫他立在一箭之地以外,给箭两支,但凡射不中孔雀两眼的,一概免谈。”这就是小丫头的主意。
窦毅听了,击掌叫好。消息传开,窦氏门外立即车马填巷。可三日过后,尚无一人中选。第四日依然如故,眼看黄昏将近,人去巷空之际,远远地来了一骑人马。走近时,窦毅认得是已故唐国公、前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李昺的公子李渊。李渊不修边幅,策一匹劣马,缓缓而行,与那些乘肥衣锦、前呼后拥的公子王孙判若天渊。窦氏从门楼上望见,心中窃喜,暗自祝道:但愿这人中的。李渊果然身手不凡,箭无虚发,不负窦氏之愿。从此“雀屏中选”
遂成择婿许婚的代名词。
不过,窦氏之所以绝不会认为李渊是个任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庸才,倒不是因为李渊射箭有一手,而是因为李渊虽有九分*,却并不十分听话。比如说吧,李渊在扶风太守任上,有人献西域骏马数匹。
窦氏说:“这几匹马留在咱这儿,充其量也就是几匹马,不如献给皇上。”
“献给皇上就不是马了?”李渊反唇相讥。
“皇上好马,世人皆知。马在皇上那儿当然还是马,可马从咱这儿走了,说不定就会变成升官的机会。再说,皇上为人小气得很。你把骏马留下,让他知道了,说不定这几匹马就不再是马。”
“不再是马?什么意思?”
“只怕会变成小鞋,蹩疼你的脚。”
“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脚疼!”李渊丢下这么一句话,翻身上马,掉头不顾,把窦氏噎得半天喘不过气来。
李渊当真那么勇往直前、视死如归?还是不过不免男人的通病,不肯在女人面前示弱?不久,这问题就有了答案,因为不久,窦氏就死了。窦氏一死,李渊立即吩咐手下备车,把那几匹骏马送往京城。当时世民、元吉两个公子都还处在少不更事之年,贪图骑马之乐,齐声嚷嚷不肯。小子懂个屁!听见李渊这么一声大喝,方才吐着舌头开溜。骏马献上不久,李渊即获擢升卫尉少卿的调令。这回懂了吧?李渊得意之余,把两个小子唤到面前,口授一番如何逢迎拍马、逢凶化吉的高招,令两个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李渊传授高招时,只字不曾提起这所谓的高招,原本不过是女人的余唾。
裴寂踏出玄武观前门后的第六日,午后的斜阳懒洋洋地洒在树影婆娑的庭院里,李渊从书房里踱出来,本来是想伸个懒腰,却不料打了个哈欠,眼泪流出来了。两个贴身侍女一左一右慌忙奔过来,各自递上一条绣花手帕。李渊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心里嘀咕道:
怎么搞的?不行了?其实,怎么搞的?用不着问,李渊心中明白得很:都是因为裴寂送来的那两个妖精。妖精?不错。这是裴寂的原话。五日前,裴寂来访,杀却两盘棋局之后,漫不经心地说有两个妖精相赠。妖精从哪儿来?李渊随便一问,裴寂不答。两人相对一笑,心照不宣。当日夜晚,妖精来了,果然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当夜云雨几度,自不在话下。尔后夜复一夜,令李渊享尽温柔乡的幸福,也自不在话下。
玄武门之变 第五章(2)
五十多岁的人了,接连五个夜晚与这么两个妖精轮番“混战”,换上谁也吃不消。转念这么一想,李渊仿佛捞到一根自我安慰的稻草。于是乎,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院子里的新鲜空气。正想步下台阶,到后园去散散心,司阍进来禀报说刘文静来了。
刘文静是谁?李世民的日记中有这么一段有关他的记载:
刘文静,祖籍彭城,世居京兆。祖懿,周石州刺史。父韶,死隋王事,赠仪同三司。文静袭父爵,现任晋阳令,李密之姻亲。其为人也,才雄志大,老谋深算,病在轻狂。能与成大事,难与共富贵。
这段日记是一个月以前的某日写的,那一日,太原留守副史王威接到隋炀帝的密令,将刘文静秘密押入晋阳监狱候审,不是因为犯了什么罪,只因受累于李密。李渊从李世民处得到这消息,大吃一惊。隋炀帝不怎么信任他,这他李渊早就明白,否则,何必委派什么副使?而且还不止委派一个副使而是委派两个副使。除去负责行政的副使王威,还有一个负责军事的副使高君雅。分明是架空他这留守嘛!可他万没料到像关押刘文静这样的大案,会居然将他彻底排除在外,连个消息都不给。这就不仅是不信任他的问题了。
“你这消息可靠?”李渊明知李世民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还是忍不住问。
“看牢房的凑巧是段志玄的手下,绝对错不了。”
“段志玄?段志玄不是个贼么!你怎么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爹听谁说的?我哪能同手脚不干不净的人来往。”李世民支吾其词。
李渊这话令李世民一惊,他原本以为他爹除了食色,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予关心。原来那不过是表面现象。想蒙谁呢?目的何在?苟全性命?还是韬光养晦?他想知道,可是他没问,因为他知道必定问不出个结果来。
“你有办法把文静给劫出来吗?” 李渊问,没再追问段志玄的事儿。
“这事恐怕得靠贼才成!”
“咱可是在说正经事儿。”李渊瞪了李世民一眼,“不是儿戏。劫出来之后,你先把他藏好。等我想妥了办法再从长计议。”
“成是成。不过……”
“怎么?有难处?”
“难处倒没有。我只是好奇,想知道爹为什么这么关心这刘文静。”
“李密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