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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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狄德清的老头指点着几个年轻人,教训道:“你们几个现在都是村干部,我们狄家在公司里的掌权人,不要吃里扒外,跟着外姓人瞎起哄,更不要做出些蠢事来,让人抓住把柄,给连根拔掉啦……”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瞟了庆祥一眼。庆祥眼珠都不往那边儿转一下,正在听阿兴跟他咬耳朵:
“庆祥,怎么让我们跟这些老古董搅和在一起,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庆祥的表情很不自然,无可奈何地回答:“这会,就是我爸让开的呢。”
德清爷接着说:“狄家的人在村里已经有五世、六世同堂了吧,小毛是一村之主,也是公司的总老板,辈份也算是高的,你们都应该听他的话……”
阿兴再也忍不住,打断他:“太老舅公,你老人家就别管村里的事了吧!”
老头火了:“怎么不管?我还听说了庆祥和秋云的事……再不管真要乱套了!”
阿兴等人一下瞪大了眼睛,担心地望着庆锌。他爸狄小毛显然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但害怕庆祥会立刻作,只好摆手道:“今天不谈这事,不谈这事……”
“让他说。”庆祥稳坐不动,脾气出奇地好,“德顺爷,我和我嫂子到底有什么事?”
老爷子干咳了好一阵,才说:“我不是说你们怎么样了,我只说说老话,倒回去几十年,寡妇改嫁,叔嫂私通,都是族规家法所不容的!你们年轻,怕是不知道那时候犯了这种事儿,是怎么处置的。”
庆祥笑眯眯地说:“是不知道。你老别卖关子了,讲讲吧,让我也开开眼界。”’老头子煞有介事地清了两嗓子,厉声道:“那是要五花大绑绑起来,。剃光头,嘴里塞上抹布,找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抬出去,扔到枯井里,再用石板封死,让这种丑事,永不见天日!”
“我们村里出过这种事吗?”
“出过,出过。那倒还不是我们狄家的,是他们吴家的。”‘
“德顺爷,这是哪年的事,你还记得吧?”
老头子一口就说了出来:“乾隆十四年……上一辈儿的都这么说的。”
庆祥笑容可掬地点头道:“您老人家记性真不错!您身子骨又还这么硬朗,活上个一百多岁的绝没问题。不过我想再请教一下,今年,又是哪一年了?”
老头子用手护住耳朵,问身边的狄小毛:“小毛,他说什么?”
狄小毛一怔,却又不能不回答:“他问你今年是哪一年了!”他的声音很大。
长顺爷眨巴着眼,张口结舌了:“今年该是,丙子年,还是甲申年?……唉,我老了,记性不如以前了……”
庆祥一蹦而起“老爷子,那我告诉你,今年是二十一世纪啦,你的那位乾隆爷,死了二百多年了!”
阿兴也忿忿地站起身,吼道:“我看现在谁还敢把谁扔到井里去!”
这句话撩得庆祥性起,他几乎恶狠狠地喝道:“试试看,老子先把他扔进去!”
一屋子的老头们,闻言吓得直眨眼,再也不敢吱声了。狄小毛脸色难看地一拍桌子立了起来:“都给我住嘴!扯这些事儿干吗?全都***胡说八道!”说罢他又颓然坐下,自己都不明自为什么鬼迷心窍,突然想起要开这么个“家族会议”。
老家伙们一个接一个气咻咻地走掉之后,屋里仍然是好一沉默,狄小毛重新抬起头,满脸失望地对儿子说:
“庆祥,我原来以为你真转过来了,没想到,你的魂儿,还是叫人家勾了去呀!”
庆祥这回忿然了,不依不饶地叫道:“爸,你说清楚,叫谁勾了去?”
“反正都是外姓人,牵着你鼻子走!”
“爸,你非要找来这些个连现在是什么年代都分不清楚的老爷子,搬出什么乾隆爷,什么枯井埋活人.来吓唬人,我能跟你走吗?我看人家瞿志平真还说对了,这就是家族统治!一股棺材味儿,都臭得熏鼻子了!”
狄小毛只好又软了下来。他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不愿意再失去他。“好,那就讨论公司里的工作吧,不谈你跟秋云的事了……”
老头嘶哑着嗓子说,“其实我们也没责怪你什么,只是提醒提醒你……”
庆祥冷笑道:“我不要谁来提醒!真把我惹火了,我就跟秋云嫂子好,还跟她结婚!谁***要看不顺眼,投河、跳井。随便!”
………【再也不想回头了】………
3o7。再也不想回头了
狄小毛这下才真被惹火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狄庆祥,你要不想在这个家、这个地方呆了,你愿意怎样都行!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休想!”
“爸,别又来这—套吓人。”庆祥一点儿也不怵他,“这没吓住我哥,就更别想能吓得住我。把我逼急了,我就带上秋云,带上囡囡,到上海找我哥去,我们都不回来了!”
他妈本来在一旁一直没吱声,一听他这一说,顿时吓坏了,连忙劝解道:“庆祥,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你爸爸现在天天盼你哥回来,哪还会赶你走呢!”说着抹开了眼泪。
“小毛老伯,”阿兴惊诧地问,“你真后悔赶走庆槐了?”
这一问,问得狄小毛眼泪长淌,他泣不成声地说:“对,对!我后悔了,我遭报应了!”
“后悔得好!”服装厂厂长狄二喜趁机进言道,“狄总,庆槐抓生产、搞经营都是一把好手,现在公司电器厂扩建工程马上要开工了,他能不能回来,还不是你一句话……”
狄小毛老泪纵横,连连点头。现在他确实深切地感到,当初一怒之下赶走大儿子狄庆槐,是自己这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
然而就在几天之后,他就收到了狄庆槐从上海寄来的信。现在电话、电传、互联网容类的通讯手段十分达,他怎么还要写信呢?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不就说明了吗?撕开信封时,狄小毛的手就开始颤抖,他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果然,那是狄庆槐亲笔写下的一纸与妻子秋云离婚的协议书,后面还附给他一纸短函,上面写道:“爸,我已经决定跟秋云正式离婚。离婚协议书就附在后面,请你转交给秋云吧……我确实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囡囡,但是,我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是再也不想回头了……”信没读完,狄小毛就用信纸捂着脸,老泪渐渐打湿了信纸。他那样子,越显得苍老、疲惫。
这封信瞿志平看了之后,心情也很沉重;他告诉老头:“这事也许淡隆我,把事情搞糟了。”狄小毛惊愕地瞪着他,问为什么。瞿志平说:
“我上周刚跟庆槐通了电话,以你的名义,以全公司员工的名义,请他回来参加公司的股份改制工作,让他挥自己的才干……我还说,现在大家都把那事忘了,秋云和孩子等着你,我们大家都等着你……”
狄小毛急急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要慎重考虑考虑,再回答我。唉,没想到,是这样……”
“志平,这封信,先不要告诉秋云……”老头儿似乎还没有最后绝望,“至于今后怎么样,你得给我出个主意……”
瞿志平思索好一阵,才回答:“我看只有最后一招了:狄总,你亲自到上海去一趟,找到庆槐,当面跟他谈一谈!要不行的话,就只好面对现实,大家都死了这条心,各自开始各自的新生活吧。”
狄小毛觉得,也只有这条路好走了。然而眼下公司电器厂扩建工程即将上马,征地、动员拆迁以及搞规化设计等一大摊子事千头万绪,乡镇和县上领导都不同意狄小毛这时候去上海;他最希望的还是瞿志平去一趟,如果真能说服狄庆槐回心转意,或者即使把事情真相弄弄清楚,也好啊。但是瞿志平要负责公司现在几个厂子的生产和经营,他走显然也不行。
狄家湾农工贸公司的股份改制、董事会重选工作,进行得倒洌移驴刚,公司的大多数人本来还是期望狄庆槐能够回来重挑重担,瞿志平也早就毫不含糊地表露出这意思,吴氏家族一些想兴风作浪的人,自然没了市场;不过他们利用有关庆祥和秋云的那些谣言做文章,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吴泰安这回被选进了公司董事会,还当上了副总经理!
但是就连狄小毛也不得不承认,吴家父子这回没耍什么阴谋,谣盲风波跟他们无关,那是另一帮别有用心的家伙干的,既有吴氏家族的人,也有狄姓宗亲,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多争一些股份.配额和权力,就拿庆祥下手了,同时阻止他哥狄庆槐回来重掌大权。至于吴树生父子,一再的较量一再的失败,现在这爷儿俩早就偃旗息鼓,不再跟狄家人作对了;而且凭良心说,泰安这回是凭真本事选上的,’电器厂扩建工程许多具体工作,瞿志平基本上交给他一手承办,事情干得漂漂亮亮,所以这次改制他一下就上去了。
相形之下,狄小毛更恨儿子太不争气,偏在这当儿写信来要闹离婚,明摆着他至少短期内根本不会动什么重返狄家湾的念头。但越是这样,老头儿越是觉得更有必要去上海了,至少跟他见见面,摸清他的真实想法,就像瞿志平说的那样,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死不回头的话,大家也就死了这条心,各奔前程。
狄小毛从镇政府回到公司后,立刻把瞿志平找了来,问他该怎么办。现在老头不知不觉中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一碰上难题,很自然地就要找瞿志平商量。
瞿志平开口就说:“狄总,镇上不同意你去上海,这是意料中的。”
狄小毛一听就十分恼火:“既然意料之中,那你为啥还叫我去碰这个钉子,想把我支开吗?”
瞿志平显得十分疲惫,想计较也没那精神:“狄总,我怎么说怎么都不讨好。这样说吧,你喜欢听什么样的话?”
狄小毛像小孩似的耍脾气:“现在上面不同意,我就要你再给我出个主意。”
瞿志平打起精神,煞有介事地清了两嗓子,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狄总,听好啦:去上海,找到狄庆槐,让他收回那封信,跟秋云破镜重圆;如果再能动员他回来重新参加村里的领导工作,这是最理想的……”
狄小毛歪着头,专注地盯着他:“不去呢?”
“不去,你就留下来当工程的总指挥,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最理想的……”
狄小毛终于笑了:“你太滑头了!你知道我对这个扩建工程是有保留的,我怎么指挥?”
“那我真不知道该给你出什么主意了。”志平仍不紧不慢地说,“没有又去又不去的第三条路可走呀……”见老头儿又恼火地不吱声了,他直想笑,“所以,说了半天,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狄小毛终于露出几分诚恳:“志平,跟你说实话吧,我还是想去看看狄庆槐这狗东西,问问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封信,我就怀疑是玉贞逼他写的……可公司里这一大堆事,确实也难叫人一甩手就走了……”
瞿志平拍拍脑袋,叫道:“呃,有了,你留下,让庆祥代替你去上海找狄庆槐,怎么样?”
狄小毛思忖半天:“对,这倒是个办法……唉,只怕庆祥不愿意。”
“我跟他谈谈吧。”
瞿志平跟庆祥谈得很不顺利。庆祥一听要他去上海,就生气了:
“凭什么让我去找他?我哥那封信,让我对他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