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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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不认!”
狄庆槐上任珠宝店经理的第一笔生意,就这样顺顺当当做成了,他压根也没想到,干这一行赚钱如此容易、如此简单。正式签约交货付款那天,徐世坤亲自到了店里,让老王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店员将孟先生带来的一批黄金饰反复验了又验,然后爽快地签了一张他急需要的六十万支票,这才笑容满面地将孟先生送出店门外。
一辆新款“帕萨特”轿车已等在门口,有两个汉子立在一旁转来转去等他们半天了。狄庆槐明白,那是孟老板的保镖,吃黄金饰这碗饭的,谁也不敢大意。鑫金珠宝其实也养着一帮人,要有个什么事,一呼即到。
孟华荣钻进汽车时,似乎有些不甘心地说:
“徐老板、狄经理,这批货期限到了还没卖出去的话,我可得按当时的市价跟二位结账啊!”
狄庆槐挥挥手道:“孟先生,放心吧,一切按合同执行,我们是讲信誉的。”
孟华荣于是回身关上车门,生怕他们反悔似的,车子立即开走了。
徐世坤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瞧着“帕萨特”跑远了,他才嘟哝一句:“我卖不卖得出去,还要你操什么心?笑话!”他健步回到店堂内,对着立柱上的镜子照照自己的衣冠,戴上帽子。这表明他要离开了,狄庆槐立即拿起一根精工雕刻的手杖,递给了他。
走之前徐世坤将全体店员召集拢来,作了一个简短的训话。面对毕恭毕敬的店员们,他的口气很祥和,但命令的意味不容置疑:
“诸位,我现在重申:我不在店里的时候,一切由狄经理说了算。明白吗?”
店员齐声回答:“是,徐先生!”
徐世坤的目光,在老店员王福才脸上短暂地停留片刻,转身走了。狄庆槐注意到了这个,姑父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店门外,他便走到店堂中央,当着大家的面,用手指敲敲那个柜台:
“老王。你过来,把这块玻璃,好好擦一遍。”
王福才忍气吞声地走了过来:“狄经理,我刚刚才擦过呀……”
………【饶不了他个赤佬】………
3o3。饶不了他个赤佬
狄庆槐面无表情地说:“再擦一遍。”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里间经理室,关上玻璃门。
这位叫孟华荣的金厂老板,自然不是什么善类,他用这批金银饰做抵押,在鑫金珠宝店弄到一笔钱,原来是为了倒腾一批走私彩电,什么债主逼债之类,全是扯淡!做家电的狄炳根正是为了赚区区几个差价,才跟孟老板搅在一起,由他牵线,搭上了鑫金珠宝店狄庆槐这个关系。
经过一连串大起大落折腾的狄庆槐,现在也不是吃素的了,他通过还在炳根店里打工的瞿玉贞密查暗访,很快把他们这些勾当摸得清清楚楚。这事儿他没有马上向姑父报告,他要自己来了结,将计就计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
对孟老板狄庆槐倒不计较,损人利己、算计别人是他们这种人的天性;只是炳根瞒着他干这种事,令狄庆槐似乎很生气。听了玉贞的报告后,他不禁骂道:
“炳根这个赤佬,我饶不了他!”
玉贞一听便紧张起来:“庆槐,我们又上当了吗?”
狄庆槐却又嘿嘿一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当好上……他们既然想算计我,那我也对不起啦。”
玉贞说:“人家货真价实,还有合同约束,你还能怎么样?”
“你这么小看我呀?”狄庆槐胸有成竹地说,“窍门就在合同上,这回我要弄得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庆槐,这儿不是狄家湾,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玉贞劝道,“我看狄炳根并不是要想存心蒙你,他不过财迷心窍想顺手捞一票罢了;要整你就整姓孟的,炳根那头,你还是放他一码吧。”
玉贞无意中的这几句话,倒真还提醒狄庆槐。是啊,先不管炳根是不是跟孟华荣勾结在一起有意套自己,要想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明争暗斗中大获全胜,没有炳根的配合,还不好办呢。于是他当天便给炳根打了电话,约他下午到豫园喝茶。
炳根按时来了,先还装得没事人似的,然而一听狄庆槐说他准备将那批金银饰低价抛出,他就慌了神,强作镇静道:“庆槐,期限还没到啊,你这么‘跳楼’出去,人家老孟不是要蚀掉老本?”
狄庆槐不紧不慢地说:“合同规定的期限之内,我就是拿去白送人,也不干谁的事。”
“庆槐,再商量一下吧,”炳根坐不住了,苦苦哀求道,“这生意是我介绍的,孟老板也算是朋友,我不好交待啊。想当初你刚到上海,要我帮你一把,我二话没说,能办到的尽力办到。你如今开了珠宝店……”
“这珠宝店可不是我开的!”狄庆槐打断他。
“好,好……这笔生意总是你做的吧?”
狄庆槐冷冰冰地摆摆手:“别跟我东拉西扯了!你说实话,孟老板是不是还想把货收回去?”
炳根点头道:“庆槐,孟老板算起来还是跟我沾点亲带点故,过去我困难的时候人家也帮过我,现在他债台高筑,不过想在你这里活动一点头寸,没说过让你们用那么低的‘跳楼价’把货倒腾出去呀……”
狄庆槐呵呵笑道:“算啦,炳根,别把我当三岁孩子哄了。什么‘债台高筑’,当我不知道?姓孟的用这钱跟你一块儿倒腾‘水货’彩电,要大捞一笔呢!”
炳根大吃一惊,矢口否认:“没有没有,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没有这事,我今天会找你来?”狄庆槐听都不要听,“这世道,哪有不透风的墙啊。炳根,你也知道,想算计我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今天找你来,就是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狄字来吧。”
炳根耷拉下脑袋,心想他果然全都知道了。他沉默了好大一阵,终于在孟、狄二人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叹口气道:“好好,你我才是亲兄弟,那就直说了吧,要我做什么?”
狄庆槐开心地笑了:“非常简单。你也明白,这桩买卖最关键的是时间,时间!你只需要把钟表指针往后稍稍这么拨—拨……”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炳根把头凑过去,两人耳语起来……
徐氏鑫金珠宝店跟孟老板签的合同是三个月,时间一晃就到了。当孟华荣开着他的“怕萨特”、带着两个随从重新出现在珠宝店时,狄庆槐却告诉他,那批金银饰已经不在店里了。孟华荣一听大吃一惊,连忙打开随身带来的那只密码箱,拿出几捆现钞,推给安然坐在写字台后的狄庆槐:
“狄经理,你的六十万加上利息全在这里,你退我货吧,这笔生意我不做了!”
狄庆槐笑眯眯地说:“是啊,这笔生意其实我们一开始就不想做的,一点赚头都没有。可是不做已经不行了,这批货我们已经卖出去了。现在生意都不好做,我的头寸也紧得很呢。”
“那你们得补齐我的差价!”孟先生汗如雨下,“98元一克,你走遍全中国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黄金,还别说我们已经加工成饰了……!”
狄庆槐将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副本推了过去:“孟先生,根据合同,你的这个要求是无理的,过了期限,你已经无权再按市价跟本店结算了。”
孟先生顿足大叫:“我只过了不到一天啊!”
“商场如战场,战场无戏言。哪怕过一个小时,也叫过,我们必须按合同执行!你瞧,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期限之内,甲方有权自由支配这批货……”狄庆槐一边说,一边重新将一叠叠钱装进密码箱,锁好,推到孟华荣面前,“孟先生,拿好你的钱走路,合作愉快。”
孟华荣终于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去你妈的!老子不能就这么被你给坑了!”这时跟他一块儿来的两个汉子闻声冲进了经理室,虎视耽耽瞪着狄庆槐,其中—个右手还插入了胸前。
狄庆槐不动声色地瞧着他们:“你们最好冷静点儿。”与此同时,他的脚伸到桌下,轻轻踩动了报警器。片刻之后,四个身着深色制服、带着电警棍的保安人员,如临大敌地冲了进来。为的二个有如拳击运动员般结实,一进来就问狄庆槐:
“狄经理,生了什么事?”
孟老板和他的人一动也不敢动了。狄庆槐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笑嘻嘻地问道:“孟先生,是叫我回答这个问题呢,还是由你回答?”
好汉不吃眼前亏,孟老板还算知趣,连忙做出一副比哭还难看酸笑脸,对四个如狼似虎的保安说:“没事,没事,我们谈生意,只是在谈生意……”
狄庆槐一挥手打断他:“好,现在生意谈完了。送客!”
在四个保安的押送下,孟先生和他的人提着密码箱,灰溜溜地走了。狄庆槐将他们送出来,到了门口。孟先生钻进自己的“帕萨特”轿车后,才重新找回了安全感,他恶狠狠地冲狄庆槐叫道:
“姓狄的,你记住,你让我吃了亏,我也不会让你白占了便宜。”
“六十万现款在你手里呢,你吃了什么亏?”狄庆槐脾气很好地一直出微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笔钱你们用来干什么去了。”
孟华荣再也无话可说,汽车一溜烟开走了。狄庆槐目送着汽车驶远了,这才踌蹰满志地踱回店里。
现在无论新老店员,瞧他的目光里,都有了些敬畏的意思。
当天晚上,狄庆槐又约上炳根见面。他本来不想带瞿玉贞去的,男人谈生意,有个女人在旁边缠着,真烦。但是玉贞在家里呆着无聊,非要跟着去不可,狄庆槐也就只好带上她了。
他们去了四川北路一家名叫“夜来香”的夜总会,在这嘈杂的场所其实没有什么生意好谈,狄庆槐不过是把炳根该得的那一份儿给他——炳根这人真是墙头草,狄庆槐一威胁一利诱,他就彻底倒戈,暗中配合鑫金珠宝店,故意拖延了一两天的付款日期,让孟老板栽了个大斤斗。
他俩赶到夜总会时,炳根已经先一步到了,坐在音乐茶楼上等着他们。楼下是宽畅的舞池,有兴致的茶客可以去跳舞。玉贞坐了一会儿就呆不住,到下面找舞伴跳舞去了,狄庆槐也不管她,他知道玉贞寂寞的时候,常来这儿唱唱歌跳跳舞解闷,而且跟夜总会一位姓杜的经理混熟了,他们来这儿玩,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炳根这次“反水”,徐世坤给的报酬并不多,只几千块钱,但炳根仍然来者不拒,乐呵呵地揣进了怀里。他这人爱财如命,有奶便是娘;孟老板那批走私彩电最终还是从他的家电商行里倒腾出去了,一大笔佣金早到手了,狄庆槐给的这几个钱,算是额外收入,同时又卖了人情,神不知鬼不觉两边吃糖,这“滑头码子”真是快成精了!
当然,最大的赢家还是徐世坤。孟老板的那批金货,老头拿到手就倒腾到香港去了,他早看准了行情,股市一大跌,香港金价就暴涨,这批六十万“跳楼价”到手的货,算上附加值,一过罗湖桥起码就翻上八十万!
………【偶尔动物一回】………
3o4。偶尔动物一回
炳根问狄庆槐从中提成多少,哪知一提这个,狄庆槐神色顿时有些黯然了,好一阵儿不吭声。
炳根笑道:“庆槐,这么句实话都不肯说呀?我又不会找你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