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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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呀?玉贞只是含含糊糊地回答,在跟庆槐一块儿炒股呢。
狄庆槐确实开始炒股了。当然,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自己开公司当老板,那才来劲!但是这先得有大笔的钱才行,慢慢地搞“原始积累”吧,不知等到何年何月,要尽快实现自己的目标,必须一夜暴富才行。什么样的活儿能够一夜暴富呢?除了买彩票中特奖,那就只有炒股了。
来上海之前,狄庆槐就开始留意这行道,晓得好多人都是炒股炒成暴户的,就连姑父当年不也是靠这个起家的吗?于是狄庆槐就兴致勃勃地当起了“股民”。然而这营生他几乎是从头学起,再加上实力不济,别看成夫泡在交易所,实际上只能买几只“垃圾股”炒炒,今天赚几个小钱,明天却又赔出去了,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这天一早他又要到交易所去,瞿玉贞也要去狄炳根店里上班,正好要同一截路,狄庆槐就送她来到公共汽车站。玉贞本来就喜欢打扮,现在更是浓妆艳抹的,趁等车的工夫,她还不忘从挎包里拿出梳妆盒,用口红、粉笔左抹右涂的。狄庆槐心神不宁地瞟了她一眼,喝斥道:“收起来吧,大街上的,别抹个没完……你这是打扮给谁看呀?”
“狄炳根狄经理嘛,还有谁?”玉贞大大咧咧地回答,“人家现在是越来越讲究了,对我们女职员要求特别严,谁要没化妆,他就不准进店。”
狄庆槐不屑地哼了一声。他知道她下一句话准是:我们哪天能像炳根那样起来呀?这话玉贞多次在他耳边唠叨,狄庆槐简直腻透了。不过今天玉贞觉察到了他心情不好,没再刺激他,只拣他顺耳的说:
“我看报纸上的消息,说是股市要开始回升了……”
“是呀是呀,昨天电视上解盘,预测本周涨停板有个大反弹。”狄庆槐果然兴奋起来,一套术语也欢快地蹦了出来,“玉贞,你也帮我留意点行情。”
玉贞却又撇撇嘴笑道:“算了吧,你炒了这么久的股,赚到一个钱没有?庆槐,我看你最好还是找个像样的工作,先做做吧……”
狄庆槐立刻变了脸,喝道:“你懂个屁!”幸好这时公共汽车开来了,他要冲她火也没时间了;玉贞一声“拜拜”,跳上车走了。
证券交易所离这儿不远,狄庆槐是走着去的;现在手头开始紧张了,他无法再像刚来时那样摆阔,动不动就打出租车。
交易所二楼大厅里人头攒动,闹嗡嗡的,巨大的股票行情电子显示屏上,刺眼的数字翻滚着,人们伸长颈项,翘以待。狄庆槐好不容易挤进人丛中,掏出小本子,不停地记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副很虔诚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阵惊呼声。狄庆槐抬起头,只见显示屏上已经跳出一串新数字,而且每换一轮,就缩减几个点:股市正在暴跌!
咒骂、惋惜、感叹声响成一片,然而显示屏上的数字仍在无情地变小。狄庆槐索性不记了,垂下手,也直勾勾地瞪着显示屏,他买的正是这只新股,十二块八买进,原以为只要有两三毛钱的上涨就有钱好赚,却没想到本周的第一天,这只垃圾股竞跌到三块七……妈的,又一次血本无归!
有个女人忽然昏倒在地。同她一起的另外两个女人扶住她,急急地喊:“帮帮忙,帮帮忙……!”然而交易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显示屏上,没有谁伸手帮她们。狄庆槐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挤过去,伸手扶起了那个女人,走出大厅。
这女人刚蹒跚着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再也走不动了。他们扶着她靠着扶手在楼梯上坐下,狄庆槐这才现,女人双目紧闭,嘴唇哆嗦,已呈半昏迷状态。
狄庆槐很沉静地问了句:“输了多少?”
那女人口吐白沫,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的同伴代替她回答:“这只该死的垃圾股,笃定了今天一上市就涨的,结果跌得像脱底棺材样,将近二十万的本钱,眨眼就扔进黄浦江了……先生你呢?”
狄庆槐苦笑道:“我也差不多。”说完转身离去。
在楼梯拐角处,他顺手将仍捏在手中的小本子连同圆珠笔,扔进了闪闪亮的金属垃圾桶里。那一刻他真想对这纷乱的世界狂喊一声:“老子不干了!”
姑父徐世坤是一直反对他们炒股的,他说现在的中国股市跟他年轻时候完全两码事儿,一点也不规范,谁都不讲游戏规则,连他这个有几十年股龄的老股民,也完全看不懂;再加上老头深知狄庆槐完全没有炒股方面的基本知识,去玩这冒险游戏,纯粹是把钱往黄浦江里扔。狄庆槐执意要做一夜暴富的美梦,徐世坤也就不再拦他,心想让这小子碰得头破血流回来,他就知道好歹了。
果然,狄庆槐今天又一次惨败而归。但令徐世坤不解的是,他跟往常不一样,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沮丧和烦恼,甚至好像还有一点儿终于解脱了的欣慰,于是徐世坤明白了,他恐怕再也不想玩、也再也玩不下去了。听他讲了一遍在交易所遇到那不幸的女股民当场昏倒的事儿后,老头轻描淡写地说:“昏倒在地,那还算好的。你没看《新民晚报》报道,有个男的,一百多万一下没有了,回去就从十五楼上跳了下去……”
这时玉贞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她头上戴满了彩色卷器,看来正在做头。他俩现在都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不像刚来时那么拘谨了,因为时间一长,两人都看出来了,老年人都害怕孤独;
姑父跟老保姆平时独自守着一幢豪宅,十分寂寞,两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住进来,这个家好歹像个家了。徐世坤表面上还要拿拿架子,不冷不热的,骨子里却是很乐意让他们长期免费住下去的……
瞧着狄庆槐坐在沙上呆,玉贞劝道:“输了就输了吧,还在这里老想个没完没了的,有什么用?炒股就跟打麻将一样,手气不好,活该触霉头。”
狄庆槐没好气地说:“嗬,你倒是口气蛮大的啊。你借一百万给我,我还去!”
徐世坤笑道:“庆槐,玉贞都觉悟了,你还钻死胡同呀?解放前我就玩过股票,那纯粹是一场赌博,跟打麻将一样,谁都想一口吃成大胖子,谁都想当赢家,那怎么成?输家总是绝大多数,一万个小股民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才能造就出一个横财的大富豪……”
实际上玉贞一直是极不赞成陆庆槐玩儿股票的,此时趁机劝道:“庆槐,听姑父一句话,趁早洗手不干了。”
陆庆槐烦腻地挥挥手道:“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懂。来上海这么久了,我观察了很多行道,结果现,还是炒股来得最快……”
“那能叫来得快?”徐世坤打断他,“明明是输得快,也输得最惨。庆槐,真要想干成点儿事,还是得脚踏实地,一步步地来。”
陆庆槐赌气地说:“好,明天我就去杨树浦码头扛大包好不好?”
………【兴犹未尽】………
3o1。兴犹未尽
徐世坤并不介意地一笑:“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还有点儿石匠的手艺吗?浦东那边高楼大厦还在一幢接一幢地盖,你如果去我看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玉贞格格地笑了。狄庆槐想脾气自己也觉得挺没劲的,只狠狠瞪她一眼。只听姑父又说:“股市上输掉了,你赌气哪儿能赌得回来?庆槐,你坐下。”
狄庆槐老老实实地坐下了,老头这才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最近我盘下一家珠宝店,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先到那儿去干,怎么样?”
狄庆槐和玉贞都吃惊不小。狄庆槐问:“珠宝店?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徐世坤笑眯眯地瞧着他:“我这不正在跟你说吗?”
原来,老头从香港回到上海,并没有像狄庆槐想像的那样闲着,他过去就是经营黄金饰和珠宝的老手,回来后重操旧业,盘活了原先的老金店,然后承包给别人,自己脱身出来,眼睛又瞄上了新目标。他最近盘下的这家鑫金珠宝店,可以算是解放前的老字号了,几经转手后,一直由他过去带出来的一个徒弟经营着。最近店主举家迁到加拿大定居去了,徐世坤瞅准机会,在他临走前以很合算的价格把鑫金珠宝店买了下来……
这些事,姑父先前一个字儿也没透露,狄庆槐暗想,老头儿。真是滴水不漏啊!他猛然悟出一个道理,做生意就得这样,商界真正的成功人士个个都是不声不响默默做事,水到渠成才跃然而出,哪像自己,钱还没赚到几个,就在那里大喊大叫什么“一夜暴富”了……他兴奋地要求姑父第二天就带他去鑫金珠宝店,但徐世坤却让他先花个三五天时间,彻底从股市抽身出来,并且还要保证以后再不去炒股了。
原来姑父给了他一条新生路,也是有条件的。当然这是替他着想,狄庆槐马上就答应下来。玉贞也为他高兴,当夜两人兴致勃,相约着洗洗涮涮一番之后,上床颠凤倒鸾来一回许久都没干过的那事儿。
结果狄庆槐过分亢奋,在浴室里一见玉贞那精赤条条的丰满?裸?体,就抑制不住了,搂住玉贞将她掀翻,就在澡盆里匆匆把那事儿办了。后来两人躺上了床,玉贞兴犹未尽地还想再要,但狄庆槐却没精力了,他已经在想像着当个珠宝店的老板,该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玉贞去上班,竞不再挤公共汽车,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去的。她叫车子一直开到炳根的家电商行门口,下车付了钞,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水磨石地面,昂挺胸走进店里,那模样简直不像打工的,倒像个来购物的阔太太。正在店里忙着的狄炳根一见她这模样,不禁万分惊奇,叫道:
“嗨,玉贞,你居然打的上班!是不是在马路上拣着钱包啦?”
见店里的其他人也都诧异地盯着她,玉贞心里那份儿舒坦就别提了,她边走边高声回答:“炳根,我们庆槐现在也是珠宝店的经理啦!”
炳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炒股还……还真炒啦?”
玉贞嫣然一笑道:“让庆槐自己告诉你吧。”
炳根心儿跳跳的,马上打了个电话给狄庆槐,没想到他仍还在股市上泡着呢。当然,此刻他正在执行姑父全面退出的命令,将在手的股票一古脑儿全部抛出,只留了一只他觉得看好的绩优股,算是“火种”吧。
算下来,炒了几个月股,活生生亏掉二十来万。他并不想对炳根隐瞒自己要到鑫金珠宝店做事,但是这一回还是有所保留,很低调地告诉炳根,什么经理,那是玉贞蒙你的,我这回去还是替人家打工罢了。炳根放下电话后心里有了底,回头一见玉贞居然翘着腿坐在那儿喝起了茶,不禁吆喝道:
“起来起来,上班时间早到了,还喝个没完干什么?站你的柜台去!”
狄庆槐要去上班的珠宝店,现在早已挂上了“徐氏鑫金”的新招牌,店铺开在老城区,过去这儿是僻静的小街,现在也成了—个商业中心,虽比不上南京路、淮海路这些著名的商业区,但仍然有几分繁华的样子。
鑫金珠宝店里里外外装饰得都十分讲究,狄庆槐一眼就看出经营者的精明与细心;姑父徐世坤带着他走进店堂时,七八个店员垂手恭立,一一向徐老板问好,颇似旧上海商界的那一套礼节。但是对狄庆槐,他们却又是另一副嘴脸了,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