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雨仙踪-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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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伯沉默不言,此刻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英台:“英台生于富贵之家,从未做过侍候人的事,她能做得来吗?她生xìng倔强,素爱zì yóu,怎肯甘于约束?”
可是再转念一想:“如果不去上天,我就要堕入地府了!我自己入地倒没什么,只是连累了英台。她若跟着到冥界那种yīn暗的地方受尽折磨,尚不如到天界去做鬼婢呢!她若一个人留在鬼市,又怎能受得了孤寂的折磨?那还不如杀了她!”
想到这里,他抬头问老叟道:“请教长者,能否容我跟英台说句话?”
老者摇头:“不可,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能见面了!天界轨距森严,禁忌男女私情,除非百年之后,你们各自修成正果,或许能再续前缘。”说到这里,他又瞄了山伯一眼,淡淡地道:“你放心,女孩子在天上不会受什么苦。如果摊上个通情达理的主子,或许是一场莫大的造化!你不知道,天庭的女官大都是从婢女做起来的!比如说董双成,王子登,郭蜜香,纪维容,如今这些受人尊崇的天官,当年不都是王母的婢子吗?”
山伯沉思片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喝了这杯酒!人不可能看得太远,或许这条路也没有错。”
老者端着酒杯递过去,说道:“天界阳气太盛,这杯酒极yīn极寒,可以保住你的鬼气。到了天界,你只要不出宫殿,就可以丝毫无虞。”
山伯接过酒杯,看着里面碧绿如油的酒液,心中苦笑道:“想我山伯一生读圣贤书,实指望身登庙堂,做个堂堂正正的大人物,如今却要到天界做个鬼仆了!嗨!”当下暗叹一口气,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谁知刚一入腹,只感到腹中一阵剧痛!痛得他四肢抽搐,面sè铁青,抱着肚子蜷缩地上,牙关咯咯直抖,两眼发黑,浑身冰凉,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一个无人的山洞里,身边不远就有一堆温暖的九微火,正是九微火暖暖的热力,将他从无边的寒意中拉了回来。
“我这是在哪?仙车呢?凤驾呢?英台又到哪里去了?”山伯努力坐起身子,回想昏迷前老者说过的话,“难道说我是被抛下了?莫非英台已经到了天界?可是这九微火又是谁生的?会是英台吗?还是仙车上的老者?”
想起英台的离去,他就觉得浑身一阵寒冷,同时无边的孤寂拢上心头,那是一种chūn蚕噬心般的痛苦:“从此之后,天地相隔,我还能见到她吗?她在天界的rì子会过得好吗?为奴为婢,rì子能好到哪里?若是想起我来,不是度rì如年?”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九微火,只觉得这所谓的圣火也是那样的无助:“是我自作自受害了英台。从今而后,我山伯就成了孤家寡人,再没人嘘寒问暖,再没人化蝶探视,更没人入坟相伴!我山伯真的无用!既不能做盛世文豪,又做不了乱世枭雄,我究竟能做什么?”一时间,他的心里涌起种种不平,各种戾气在迅速地蒸腾着。
正在这时,忽有一人手提宝剑从洞外走进来,一面走一面低吟:“一rì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山伯陡然一震:“这不正是藏在蝶衣口袋中的肉身?看他那挺拔的身材,丰神如玉的样子,看他那横飞的剑眉,又白又嫩的皮肤,不是他是谁?他怎么活过来了?”
………【第101 节 尾三】………
来人渐渐靠近,片刻之间来到篝火边,隔着篝火席地而坐,冲着山伯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道:“梁兄弟,你没事吧?”
山伯惊异地望着他,问道:“你……你……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神情一窒,迟疑片刻答道:“我姓‘尾’,单名……一个‘三’字。”
“尾三?”山伯暗暗重复了一遍,心道这名字好怪!
尾三上下打量着他,一面伸手拨动篝火,一面道:“我见兄弟从仙车落下来,昏死地上,浑身冰凉,魂魄行将离散,不得不现身出来,用你袋中收藏的神木生了这堆火。幸亏生得及时,结果真的管用了。”
山伯吃了一惊:“原来是兄台救了我?我以为是仙车之主呢!尾兄请受我一拜!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言毕挣扎着起身施礼。
尾三将手一摆:“哎,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兄弟快坐下说话!”
山伯死活不依,终于还是拜了两拜,然后缓缓坐回地上,双目望着对方,说道:“请问尾兄,你……怎会活转来了?”
尾三朗声笑道:“我本来就没有死!只是静坐养神而已。”
“静坐?不吃不喝静坐数百年?尾兄练的是佛家的功夫?”
尾三“嘿嘿”笑道:“佛家?佛家哪有我这样的弟子?我修的是一门与众不同的功法,本来应该一坐千年!之所以能这么早醒过来,还真是多亏了兄弟你呢!”
山伯一愣:“此话怎讲?”
尾三道:“既得九微火之助,又受百花酒之功,更有兄弟每rì朗诵四书五经,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三个月,却帮我避过一场大劫。所以我不知怎样报答兄弟呢!”
“报答?别,尾兄别这么说。”山伯连连摆手。
尾三道:“我现在两手空空,报答的事rì后再说吧。我先请问一下,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山伯眼前一片茫然,摇摇头道:“我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也提不起一丝做事的兴趣,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尾三“呵呵”笑道:“怎么?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就没了生活的兴致?”
山伯默然。他虽然早就想过有朝一天或许会离开英台,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那么快,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一想起英台不知身在何处,他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什么感觉都有,又慌又乱,仿佛一堆乱麻。
尾三见了他怅然失神的样子,不由得收起面上的笑容,神sè变得严峻起来,冷冷地道:“快醒醒,梁兄弟!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如果做不了生命中的强者,就只能承受失败的苦楚!若不想忍人欺凌,妻离子散,就要有足够的实力!”
山伯闻言点头,却不想说什么话。
尾三接着道:“面对不幸,悲哀、哭泣是没有用的,上天不会怜悯弱者,它喜欢垂青的都是努力自救的人!慌乱、失神也没有用,因为慌乱中容易犯下更大的过错,甚至导致万劫不复的下场。梁兄弟,你若想找回心爱的女子,只有奋力苦修,力争早rì升上天界!否则夜长梦多,若是去得晚了,后悔都来不及!”
山伯听得血脉贲张,双拳紧握道:“尾兄说得不错,是这个理!”
尾三目注着他,说道:“前几rì,兄弟跟神医长桑弘说话时,我也在旁边听着。他说的虽有道理,却未必可行,也不一定靠得住。我这里只想劝你一句话:‘冥界黑雾重重,波谲云涌,尽量别去!’”
山伯感叹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还有别的法子,我怎会到冥界去呢?”
尾三道:“如果兄弟不得不去,去之前最好先见一个‘人’。”
“什么人?”山伯为之一振。
“我与那人曾有一面之交,多年未见,也不知他此刻是人是鬼。”
“那人叫什么名字?”
“姓郭名璞,字景纯。此人在冥届人脉极广,曾经做过三位阎君的师爷,若得他一句话,你可以少受很多苦,冥届之行也将顺利得多。”
“郭璞?这人有些耳熟,却不知怎生找他?”
尾三摇头道:“我也不知。若不然你再回鬼市一趟,那里人来人往,消息灵通,只要舍得花钱,没有打听不出的东西。”
“不错,多些尾兄指点。”山伯道,“待我休息一会儿,便即前去。”
尾三拨了拨篝火,往里添加了点木柴,忽然起身道:“我还有事,不能跟兄弟同去,就此作别,来rì再会!”
“尾兄到哪里去?”山伯忽然觉得好生孤寂。
“我要寻回‘天圣剑决’,那东西丢不得,否则又是一场大乱。”说话之间,已开始转身往外行去。
山伯跟着起身,叫道:“那位白衣姑娘是我朋友的朋友,请尾兄别太为难她了。”
“好说!等见面看情形再说吧。”
山伯又道:“尾兄若忙完了,还请回鬼市歇脚!”
尾三眼看就要走出洞口,忽然又走了回来,将手一抖,“咔嚓”撕下一块袍袖,然后就着碳灰画了几个圆圈,横着画了一条蚯蚓,交在山伯手里,道:“若是笮融再来,将这个给他。”
山伯看得似懂非懂,心知他这样做必有原因,于是接过布片小心收了起来,说道:“多谢了!”
尾三快步离去,出了洞口好远,忽然以苍凉的声音低吟道:“一rì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
山伯听得心中一动:“情根深种,一诺千金,这位尾三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总要吟唱这首无比哀怨的曲子?”
………【第102节 鬼渡】………
三rì之后的傍晚,山伯再一次来到云梦大泽的边上,望着烟波浩淼的大湖,他的心里十分沉重。
记得上次来时,身旁还有笑语嫣然的英台为伴,如今却是形单影只,仿佛天上的孤雁,迎着秋风奋力挣扎,然而长空浩渺,却不知飞向何方。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远处隐隐传来苍凉的歌声,随着秋风吹入山伯耳内。
“羊公碑?鱼梁洲?不错,这是出入鬼市的两个通道。”
羊公碑已经去过了,山伯不忍触景生情,因此决定改走鱼梁洲。
鱼梁洲,乃是位于汉江之中的一个洲岛,四面环水,全凭舟楫来往。
到得江边,已有大船泊在岸边,上面几乎坐满了人,眼看就要开船了。
山伯见乘舟之人个个身影不定,恍恍惚惚,不似普通百姓,知道这些都是鬼魂,乃是前往鬼市的,于是便问也不问,放心地上了船。
船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山伯走到船尾,找个无人的地方站着,回过头来打量众人。
一眼看去,只见众人衣衫褴褛,面有菜sè,好似刚从地底跑出来的一般,一个个闭着嘴不说话,却将眼珠骨碌碌乱转。
想来此时正是鬼月,这些人跑出来也不容易,山伯不禁心生怜悯。
时候不大,船上忽然冒出四个水手,各持长桨坐在大船两侧。
船尾则不知何时现出一位头戴斗笠遮去半面的中年人,一手扶着船舵,口中低喝道:“开船!”
山伯站得很近,依稀可见那人的面目。
那是一张面sè白净神情抑郁的脸,愁眉不展,双目无神,仿佛有着莫大的心事。
大船缓缓开动起来,开始时并不直接驶向大泽,而是沿着汉江顺流而下,先围着鱼梁洲绕一个大圈。
风声水声,夹杂着远处传来的隐隐钟声,苍凉悠远,不绝传入耳际。
掌舵的中年人忽然击舵而歌:“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