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雨仙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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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台跟着山伯回到曾经住了三年的地方,眼看山伯像往常一样打开房门,正待迈步而入,她却不敢就此跟入,生怕吓着山伯,或许会伤了自己。
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伏在窗外的柳枝上,眼望山伯在屋内随便吃了点干粮,然后就打开书本继续温书了。
她在窗外飞来飞去,希望能引起山伯的注意,然而山伯一直没有抬头。
耳边不断传来山伯熟悉的颂书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 。。。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搏我以文, 约我以礼。yù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yù从之,末由也已……”听着听着,她的心已经痴了,只觉得仿佛回到旧rì的时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那么的甜美。
耳闻山伯一口气背诵了整本的《论语》,忽然叹了口气,双目迷惘地望向窗外,随后自言自语道:“没有了祝姑娘,就连温书也变得枯燥了!却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我明天要跟周老师打个招呼,央他七巧之rì前去做媒。祝姑娘对我这么好,万不可负了她!”
窗外的英台听了,禁不住浑身一颤,差点儿从柳枝上掉下来。
眼见山伯说完这段话,便要继续低头温书,她再也无法按耐激动的心情,展翅飞到窗前,对着室内的山伯道:“梁兄,我是英台,我是英台啊!”
然而话一出口,却只是低微的“嗡嗡”声,室内的梁山伯没有丝毫的反应。
英台心中焦急,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大叫:“梁兄,英台没有离去,她就在这里看着你呢!”
这次,“嗡嗡”声略微提高了一些,然而还是无法引起山伯的注意。
英台连叫数声都有没用出,不由得很是沮丧。她心中明白,化身蝴蝶之后,那就是异类了,即使叫声再高,也难跟人类交流。
“看来万事有一利便有一弊,很难两全其美。”她孤苦伶仃地守在窗外,眼瞅着夕阳西下,夜幕重又降临,忽然想起:“蝶衣本是一对,另一只便在山伯那里,若是山伯也能化成蝴蝶,不就能听见我的话了吗?”
这样一想,她又变得兴奋起来:“不错,我要给他留言,告诉他化蝶的事!”
“可是,要怎样才能留言呢?我现在柔弱无力,显然无法握笔,更别提研墨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想了很久,一直想到半夜,眼看山伯睡了,还是没想到好的方法。
她还是不肯放弃,任凭露水打湿蝶衣,一直等到快天明的时候,她终于想出一个法子,用嘴衔来朵朵花瓣,和着泪水粘贴在山伯窗前。
等到全部贴好以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窗上赫然现出八个字:“化蝶双fei,生死不渝!”其中“化蝶”两个字分别用了数十朵花瓣,显得特别大,几乎是其余字的两三倍。
她静静地等在窗外,直到听见山伯起床的声音,听见山伯的一声惊呼,她才展开双翼,在窗前飞了三圈,让山伯看到自己白衣盛雪的形象,这才展翅高飞,向着祝家庄飞去。
她记着仙子说过的话:“如想保住**,莫要离魂三rì。”眼前三rì期限将满,她不得不回去了。
英台一睡两天不见醒转,着实把家人吓了一跳。
祝夫人早早请来大夫,结果看了一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给了个“倩女离魂”之症,也没有开什么方子就走了。
祝员外心中怀疑女儿着了鬼魅,正待派人去请黄大仙的门生前来捉鬼,可是又怕别人说闲话,败坏了女儿的名声,所以一直在犹豫着。
马家的动作可真快,两天工夫,聘礼都已经送来了,十箱绸缎,百匹绫罗,外加一大箱金银首饰,彩礼堆了大半间屋子。
祝员外已经嫁出去八个女儿,自认饱经风雨,业已看透了人xìng,所以并没把英台的病太放在心上,当下痛痛快快地接下了马家的聘礼,惹得夫人一通埋怨。
正在祝夫人喋喋不休之时,英台忽然醒转了过来,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好饿喔,我要吃饭!可把我累坏了。”
祝夫人一见大喜,连忙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莲子羹、人参燕窝粥端上来。
英台二话不说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放下碗筷的时侯,jīng神显得非常好,面sè红扑扑的,似乎完全想通了心事。
祝员外一见便放了心,自以为又摆平了一个女儿。
英台心情极佳,虽然见了满屋的绫罗绸缎,也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皱着娥眉轻声道:“我心里只有山伯,马家是不能嫁的,还请父亲大人理解,将这些彩礼退还给人家吧。”
祝员外一面叫人将彩礼抬到库房里,一面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感情又不能当饭吃。居家过rì子,还是金银财帛最重要。这些东西我们先收着,你先好好考虑一个月,如果到时依旧痴心不改,再退也不迟。”
英台毕竟年幼,没看清老爹的缓兵之计,当下便将这件事放在一边,高高兴兴地出门赏花去了。
自此之后,每隔三五天,她就要飞往杭城一次,虽然很辛苦,却也很是兴奋。
山伯以为蝴蝶是英台派来的,就像王母的青鸟一样,是为了传递信息来的,所以每次见她来,都将窗子打开,让她进屋。
英台心情激动地在屋里飞来飞去,时而停在书桌上看山伯写字,时而驻足山伯肩头,深情地凝视着他。
遗憾的是山伯对她留言“化蝶”的事一直没什么反应,不知是因为化蝶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还是因为他不愿就这方面多想。如果仔细推敲,可以从他经常背诵的经书中看出些蛛丝马迹。他经常背诵这样一段话:“天地合而万物生,yīn阳接而变化起。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看来他现在还不想化蝶,他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宇宙间最高贵的生灵。
英台对他这套理论很是不满,可是也只能恨在心底,无法跟他辩驳。
幸而山伯还时常当着蝴蝶的面“自言自语”:“六月十五,大考在即。我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攻书,一旦考试有成,才好登门求亲,否则师出无名,徒留笑柄。”
英台心中焦急,心道:“求你快些来吧!不然夜长梦多,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随后又感到欣慰:“六月十五,眼看就要到了,七巧之rì,我又能见到他了,却不知他乍见我身着女装,会怎么想……”
还有一次,山伯静夜苦读,读到头晕眼花之际,忽然叹了口气:“世间最贵者人也,苦恼最多者亦人也。若能化身为蝶,无忧无虑,风花雪月,联袂双fei,何其快哉!”
英台心道:“化蝶双fei,固我所愿也。现如今,正有一只蝴蝶,孤孤单单,形影相吊,比你还要苦恼,还要忧伤……”
山伯望着昏暗的灯烛出了一会神,忽然转头望着落在肩上的蝴蝶道:“生不能欢,死当化蝶,比翼双fei,常伴英台身侧。如果见到一只黄sè的蝴蝶,那就是我已经死了。”
英台听了,心中充满了悲伤,泪水簌簌而下。那一夜,她伤心极了,她的心在滴血。第二天,当她摇摇晃晃往回飞的时候,差点儿支撑不住从空中掉下来。
祝家和马家的联姻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全府上下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只是瞒着英台一个人。
英台每次离魂都觉得很疲倦,再加上心里满是山伯的影子,自然对周围的事物很不敏感,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危机的到来。
转眼到了六月十五,梁山伯焚香告祭,沐浴更衣,静心涤滤进入考场。
等到发下考卷的时候,他禁不住松了口气。因为题目大都熟悉,生僻的只有一两个。
当下他文不加点一挥而就,一直答到最后一题才停下来。
这道题要求默写《诗经》中的一首诗,名字叫《有女同车》。
山伯一向对《 诗 经 》不怎么上心,尤其对于描写情爱的文字甚至不太敢看,没想到这次偏偏考到了。见此题目,他禁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可惜祝姑娘不在,否则,对她来说还不是张口即来?她虽说对于别的四书五经还没有全通,《诗经》却已经滚瓜烂熟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她多背点诗文!”一想起英台,他的心就不由得热切起来:“不行,我一定要答出这道题,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她……‘有女同车, 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踞。彼美……’后面是什么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
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然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想到这么重要的考试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疏忽功亏一篑,他的心里很是失望。
当他抬头望向房顶的时候,忽见一只白sè的蝴蝶正展开双翼在粱间飞舞,只看一眼,他就认出那正是常伴自己身侧的那一只。由于天气炎热,考场的窗子全部打开了,不知何时,蝴蝶已经悄然飞了进来。
山伯刚才一直在低头写字,因而没有察觉得到。此刻他正在灰心失望之中,忽然见蝴蝶又来了,自然十分欣喜。
他定睛望向蝴蝶,满面愧sè地心想:“回去转告祝姑娘,就说我山伯对不起她。”
却见蝴蝶一直在眼前飞来飞去,飞行的姿势似乎有些奇特,时高时低,时而横向,时而斜飞,就像以身作笔在写字一样!
山伯定定地看着蝴蝶,看着看着,他忽然辨认出来:“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彼美孟姜, 德音不忘。天呐,蝴蝶竟懂得《诗经》!咦,接下来还有字,‘英台化蝶,助君应试,思君念君,盼君早至。’老天爷,这蝴蝶难道是英台?可是英台怎能化蝶呢?”
他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或有上天的垂怜,让自己从飞舞的蝴蝶身上悟出诗经的词句。
等他再度抬头望向屋梁的时候,刚才还在翩翩起舞的蝴蝶已然不见了。这更坚定了他的猜测:“rì有所思,夜有所寐,此前所见一定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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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昏鬼魅至,花摇丽人来】………
许仙这两天特别忙,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家正有一件莫大的喜事:大女儿素洁要出嫁了!
男婚女嫁向来是一件大事,尤其对于白家这样没有儿子的家庭来说,自然是更加重视,何况未来的女婿据说是远近闻名的薛太尉。
薛太尉可不是普通的人物,虽然只做了短短几年的太尉,却成了方圆两百里屈指可数的富人。至于他的财富,恐怕连他自己都算不清。别的不说,就说杭城以南那上万亩的土地,单是地租收入就够养活几百口人的大家庭了。
新女婿能够拥有那么多的财富,白得财自然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满意,尽管按照媒婆提供的生辰八字,薛太尉的年龄稍微大了点,可是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说,年龄大上几岁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白夫人本来还有些不满意,可是一见黄金千两、珠宝两箱的彩礼,顿时变得眉开眼笑,嘴里冒出来的全是一个“好”字,至于女儿女婿是否般配,早就被扔到爪洼国去了。
素洁刚刚十五岁,却已出落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
这两天她一直老老实实呆在闺房里,尽管内心深处很想知道未来的夫君究竟长得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