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与顾竹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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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了。”王兴高点头应了一声。
“你把耳朵竖直了,给我听清了,该你管的,管好;不该你管的,屙屎都要离它三砖远。听到吗?”顾竹轩叮嘱着。
“是,师傅。”王兴高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慢,慢……”顾竹轩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喝住了他,“我听说这一腔,你跟黄家门里的许福保跑得蛮热络的?”
“哪里呀!不过是见了面点点头的朋友罢了,泛泛之交而已。”
“我关照你,黄门弟子,你还是离得远一点好!”
顾竹轩反复提“远离黄门”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外人讹传他也是黄金荣的门生,这令他相当不开心。这叫什么话?我顾竹轩拜“大”字辈刘登阶为师的时候,你黄金荣还是个帮外的“空子”。你什么时候入了青帮,拜谁的堂口,入过哪一个的香堂,投过谁的拜师帖?瞎三话四!噢,老子见了他的面,叫一声“黄先生”,就算是他的学生、门徒?我顾竹轩也是一帮之主,什么时候向你投过拜师帖?这不瞎扯“三国”嘛!
“嗯哪!”王兴高应了一声,向顾竹轩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老四啊,这姓唐的被人杀了,麻皮金荣能不急得跳脚?”对于唐嘉鹏的死,张凤仙表示出一种忧虑。
“是啊,唐嘉鹏可是他手下的得力大将哩!”顾竹轩沉吟了片刻说。
“我就不明白了,在上海滩,还有谁敢跟黄金荣叫板?”张凤仙困惑了。
顾竹轩手下的黄包车工人
“姓唐的一死,上海滩又要乱一阵子了。”顾竹轩自言自语地说着,又踱出了客厅,走进了天井。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色,呵!天色虽微明,但却笼着一层阴霾。他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意不可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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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捕房一筹莫展(1)
“大世界游乐场”门前的一阵乱枪,同样震醒了睡梦中的法租界巡捕房的值班巡捕。当一队巡捕、探目乘坐着汽车一路呼啸着,风驰电掣地赶到“荣记大世界游乐场”时,围观的老百姓已经把“大世界”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上海人轧闹猛,一只鼎沪语,顶级。!
“大世界”门前、街沿,一摊摊的鲜血还散发着一股股腥味。在马路边还躺着一个身中枪弹、浑身血迹的男人。那位探目用手背在那男子的鼻孔前探了探,坏了,这男子已然没了气息,也没了心跳。他又顺手翻了翻那男子的眼睑,看了一眼那散了神、失了光泽的眼睛,便不由得摇了摇头,死了!
细心而有经验的巡捕们,就像一条条猎狗似的,嗅的嗅,寻的寻。
这时,一辆奶黄色“林肯”小轿车急驶而来,在“大世界”门前“嘎”一声停下。法租界华人督察长金九龄迅即跳下了车,拨开围观的人群,向案发现场走去。
“九叔!九叔!”众巡捕见金九龄到场,全都围了过来。
金九龄(1892—1980),江苏阜宁人,尽管才40出头的年纪,但额头那如刀刻一般的皱纹里记录着他曾辛劳的经历。金九龄冷若冰霜点了点头,算是对大家的招呼,他一声不吭地围着那几摊血迹,慢慢地踱着步子,不时还弯下腰来察看一番。
金九龄的到来令在场的探目、巡捕,还有老资格的行人为之侧目。这位辖管小东门、贝当、麦兰、福煦、霞飞、宝建路、北辅房七个巡捕房的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设立在马浪路,即今马当路。中央巡捕房华人总督察长的威势可不是“一眼眼”沪方言,一点点。的。
“人呢?”金九龄用一口浓重的阜宁腔,问道。
“九叔,我们赶来之前,就被送走了?”
“上哪块去了?”
“说是宝隆医院。”那巡捕指着站在“大世界”门口的一位穿着薄料长衫的瘦高个子说,“我们是听他说的。”
“把他喊过来!”金九龄想了想,朝那个瘦高个勾了勾二拇指。
“过来,喊你呐!”那巡捕大声地招呼着。
“长官……哎哟!金爷……是你,你喊我?”那瘦高个儿快步走了过来,挤出一丝笑容。
“不喊你,我喊赤佬啊!”见是“大世界”的账房陈福来,金九龄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恶声歹气地问:“你……你怎么晓得送宝隆医院了?”
“金爷,唐经理被人打了黑枪……”陈福康指着地上的一摊血迹,说,“已经被文奎送到宝隆医院去了。喏,就是白克路、成都路转弯角子上的那家医院。”
“啰里巴唆个什么东西!老子难道连宝隆医院在哪块都不晓得?告诉你,小阿弟,先前它叫同济医院,是‘茄门人’德国,英语译音。开的,后手才改名宝隆。大前年,又改名叫国立同济大学附属医院。”金九龄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又问:“凶手是哪一个?你,你们有人看见了没有?”
“没……没有……”陈福康摇了头,又补充说,“金爷哎!你是没有看见,枪声一响,门口就乱得一塌糊涂呦!人轧人,人挤人。凶手就混在人堆里滑脚了!”
“去去!妈了个巴子,整个一碎嘴子!”金九龄向陈福康挥了挥手,又对身边的那位探目说:“让弟兄们去找找看,周围还留没留下有价值的线索。对了,最好能把凶手的样貌弄个拼图出来。另外,跟医院那头的弟兄们联系一下,看看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噢!对了,顶顶要紧的,唐嘉鹏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赶快要弄清楚。你不必回来,就在医院等我,我马上就到!” txt小说上传分享
法租界捕房一筹莫展(2)
“是!”那探目双脚后跟一碰,“啪”的敬了个礼,就走了。
金九龄摸出一支烟,身旁的巡捕麻利地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燃。
金九龄吸着,吸着,思绪就像煮开锅的热粥一样,“卟卟”地翻腾开了。
被害人竟然是阿裕?这太不可思议了。唐嘉鹏是什么人啊?按辈分来说,我金九龄与他是一个字辈哎!但一个档次的人,在老太爷的眼里并非全都是一个档次的。这个阿裕,从一个在八仙桥小菜场敲敲竹杠的小混混,三花两绕地就成了老头子手下的大红人,本事不小!尽管他先前拜的老头子不怎么样,但自从投进了黄家门里,风头出得蛮足的哎!尤其是这两年,这个小怂不得了哎!
能够坐上肥得流油的“大世界游乐场”经理的宝座不说,就拿上次蒋总司令北伐到上海时,陪同北路军王柏龄见黄金荣,并且让老头子将昔日总司令投在门下的帖子退还给蒋总司令,那一档子聪明而又得体的主意,全都是他唐嘉鹏给老头子出的。黄老头子能不喜欢他?
唐嘉鹏的受宠,在道上,哪一个不晓得?
唉!还是城府太浅,也太甩苏北方言,不稳重,自以为了不起。!俗话说,出了头的椽子,先烂。阿裕兄弟,你呀,还太嫩哩!
“报告!”这时,那探目走了过来,手里紧紧捏着一块手帕。
“发现新情况了?”金九龄急切地问。今长征医院:当年的宝隆医院——唐嘉鹏遇刺后死于此
“呶!”那探目伸出手,松开手指:那白手帕上,躺着九颗子弹壳。
金九龄看了看,说:“就这九颗?我听说,那两个凶手打了一阵乱枪哩!”几乎所有的相关书著中,都只说打了三枪。这是错的!
“报告,我和兄弟们就只捡到这九颗。”那探目峻着脸说。
“唔,也行。”金九龄点了点头,吩咐着,“保存好,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也是证物,万万不能丢失。不然的话……”
“是!”那探目应诺着。
金九龄向四周看了看,说:“马上找人,在天亮前清理现场。我去宝隆医院,有事到那里去找我。”
“是。”那探目又立正,敬礼,目送金九龄钻进汽车,“嗤”的一冒烟,走了。
地处白克路上的宝隆医院在上海滩相当有名气,这是一家由德国人埃里·宝隆(Enrilch Paulun)筹办的医院。1891年,他身为海军舰队随舰医生的宝隆来到上海访问,当他看到上海正流行霍乱、伤寒、疟疾等病,且缺医少药时,就决定离开海军,先回德国进修医学。1893年,他只身一人重回上海,在德国领事馆附近开设了诊所,并与在沪的几位德国医生组成“德医公会”。1899年,“德医公会”营业情况不好,宝隆私下里通过中国绅商和德国公司、企业募捐到一笔款项,德国驻沪总领事克纳佩(Knappa)派领事费舍尔(Fischer)施压于上海道台扎桑善堂拨了坐落在张家浜新马路,即白克路今凤阳路。旁的一块地皮给宝隆办医院。1900年,由宝隆创办的“同济医院”正式挂牌,他所聘用的德籍医生都在上海开私人诊所。所以,在取医院名称时,取名“同济”德文Dentsh的谐音。。有意思的是,当初的同济医院并非是全日制,而是在每天傍晚后,那些私人医生关了自己诊所后,才前来同济医院做义工。所以,同济医院在晚上才正式门诊,夜里,则大家轮流值班。1909年,医院又改名为“宝隆医院”。到了1930年,宝隆医院更名为“国立同济大学附属医院”。
法租界捕房一筹莫展(3)
金九龄暴突着双眼,恶声歹气地闯进院长室,掏出法租界巡捕房华人督察长的“派司”往桌上“啪”的一扔,院长二话没说,立马就亲自陪同这位气哼哼的警官来到了“太平间”。揭开白布罩,显露出的是唐嘉鹏那张死灰脸和绷硬笔挺的身子。
金九龄睥了死尸一眼,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唉!说下大天来,总还是同门兄弟。阿裕哎,阿裕!可惜了你这张脸,更可惜了你这个人才。
“哪一个瘪三开的门?”这时,停尸房门口有人“嘭”地一脚踢开大门,粗声粗气地嚷着。进来的是王文奎,紧跟着他的是程锡文、阿六头。
“妈了个×!嘴里有鸟,还是有尿团子?”金九龄张口就骂,又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你说说看,我这个瘪三够不够分量?”
“哟,是金爷。”王文奎一见,刚才还气得铁青铁青的脸孔,不由得就挤出一丝笑容,又“啪”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说,“臭嘴巴,该打!”
“怎么,听说你跟阿六头拿着‘小八子’手枪。威胁医生,还要封锁消息?”金九龄冷冷地说着。
“金爷,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王文奎尴尬地说,“我师傅虽然救不过来了,但不能立马就传出去造成混乱。你说,对吧?”
“阿九,阿裕刚死,文奎心里难过,说话未免冲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为了缓和气氛,程锡文只得出头说话,“再说,他这样做也是蛮上路数的,你就不要怪他了。”
“阿文,我也是急哎!好好,闲话就不说了。”金九龄听罢,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啊!这件事,这两个小赤佬做得确实蛮在道理上的。
金九龄之所以要调换一副面孔,来称一声“阿文”,那是因为程锡文这个黄门大管家的身份所决定了的。另外,他们俩彼此间都清楚对方的经历、身份。
说起金九龄投进黄门的事,也是蛮有点意思的。
金九龄原本住在“陆家宅桥”上个世纪初叶,上海县城近黄浦江东岸南边的小东门外到东昌路摆渡口有一条黄浦江的支流,就像外洋泾浜一样,河上有座桥,传说是此地一户陆姓人家修筑的桥,所以时称“陆家宅桥”。,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