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与顾竹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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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我睡不着,就去大世界轧轧闹猛。没想到,还就被我赶上了!”
“有这么巧的事?”
“嘿嘿!芝麻掉进针别(眼)子里,就是赶了巧了哎!四爹爹哎,你是没看见呕,一阵乱枪打得唐嘉鹏那个赤佬,浑身的血,直往外飙。乖乖龙的冬!就跟自来水管子爆了似的……”
“唐嘉鹏几时被杀?”
“我想想看……我是在杏花楼吃了夜宵,然后嘛……”王兴高歪着脑袋竭力地回忆着。忽地,他猛的在大腿面上拍了一巴掌,提高了声调,“是一点刚敲过……对,对!我好像听见外滩海关大钟敲了一响!”
顾竹轩沉默了。看光景,唐嘉鹏即便是让宝隆医院救活了,也要落个半死不活,多半成了废人。唉!想起英俊健壮的唐嘉鹏居然被人“做”了一道,而且很惨,顾竹轩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这就叫物伤其类,必同哀之。顾竹轩的心里明白得很,大家都在道上混,风险时时都会有。上海滩这个“江湖”,水深暗礁多,不好玩!
“他被送到哪家医院?”顾竹轩问。
“白克路、成都路转角上的宝隆医院!”王兴高脱口而出。
“你怎么晓得的?”
“嗨!我喊了黄包车,脚跟脚就追着,直奔宝隆医院去了。”
“医院那一头怎么讲?”
“哎呀呀!医院门口,人山人海,挤不进去……这赤佬是死是活,还不晓得……亏得我头子活络,从后墙翻进去。”
“怎么样?”
“确确实实没抢救过来。我亲眼看见医生用白布蒙住了他的头,这个小×养的,十有*是‘嘎咕落地灯了’帮会切口,死了。!”
一听此言,顾竹轩的手心就觉得有些发冷,不知说什么好。
“我刚从宝隆医院回来,枪枪打中要害,这个赤佬模子,鼻子朝西,翘了辫子上海人对死亡的蔑称。啰!不然的话,我会这么晚才来跟你老报告?”王兴高说着,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身子,说:“关于唐嘉鹏死的事,他的徒弟王文奎掏出手枪威吓医生,不准对外说!”
“这么说,这件事就你一个晓得?”顾竹轩不放心地问。
“当场还没死,他被王文奎连喊带抱地拖进汽车时,那怂的手脚还能动哩!”王兴高说得唾沫星子飞溅,又做出一副得意相,说:“哈!就连几个报馆的记者都被蒙在鼓里哩!”
顾竹轩沉默了。
唐嘉鹏被杀,对于顾竹轩来说,是好是坏,并不重要。为啥?这叫隔门如隔山。他是黄金荣的人,生老病死,那是他黄门的事,于他毫不相关。不过,他也为唐嘉鹏可惜,姓唐的小子先前也是个“模子”沪语,敢作敢为。,顾竹轩也喜欢这样的人,因为在他看来是个男人,为人做事就要是个“模子”。唐嘉鹏拜在黄金荣门下,也着实为他干过几件漂亮事。若是管束、调教得当的话,这小子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如今就这么被人乱枪打死,他觉得有些惋惜。当然,他也替黄金荣感到惋惜,眨眼的功夫就失去了一位得力干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江北大亨”如坠五里雾中(4)
然而,唐嘉鹏的惨死,在顾竹轩看来又有些必然性。为啥?这小子心高气傲,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加上心狠手辣,就难免树敌过多。这在群枭并立,且互不买账的上海滩来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今日他的被杀就不足为奇!
可是,唐嘉鹏被人枪杀,对于他来说确实来得太突然。顾竹轩没想到,唐嘉鹏的死会来得这么快。因为事先没有任何迹象,尽管据他所掌握的信息,唐嘉鹏有此下场也是迟早的事。外人传说得沸沸扬扬的,他与黄家大少奶奶有染的那件事,就足以让他活不了多久。
其实,这也是一种传闻而已。不明真相的人,尤其是对于以传播小道新闻为爱好的上海人来说,对这种涉及男女私情的事更是喜欢添油加醋,大加渲染的。以顾竹轩与黄家大少奶奶相识、打交道的经历来说,他是不大相信的。为啥?尽管李志清生得一脸的福相,长得蛮*,白皙的肤色、颇诱人的三围,很是*笔者的一位不便说出姓名的采访对象曾见过其几面,至今仍颇有印象。,也着实蛮讨人欢喜,但平素间在待人接物中却表现出十分的得体。况且,她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为了男女私情,玷污了她的公爹,这位上海滩老牌大亨黄金荣的面子。
当然,这也不等于说她就断了男女情缘。
细说起来,这位上海滩老牌大亨家的大少奶奶的命也真是够苦的。想当年,黄金荣的结发妻子林桂生开妓院时,从苏州将李志清买下,原本是要将她送入“烟花间”当*的。可是由于她长相秀丽,且为人聪颖又乖巧,很得林桂生的欢心,就被留在身边当贴身丫头。由于相处甚融洽,林桂生就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林桂生和黄金荣结婚后,就顺便把李志清配给了黄金荣的养子黄福宝为童养媳。可惜的是,黄福宝在17岁时就病逝,可怜的李志清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在上海滩这个花花世界里,有钱、有闲、又健康的女人,却要忍受独守空房的苦,那是很折磨人的事,不只是肉体上,更重要的是精神上!
黄金荣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大少奶奶。加上她的确是个里里外外管理上的一把好手,所以黄家的内务及财务都交给了她。后来,林桂生与黄金荣离婚搬出“钧培里”,传说黄金荣就与儿媳妇有点不大干净,那是公开的秘密,帮里、道上的朋友知道,不明说而已,就连一些消息灵通的平头百姓的心里也这样认为。
传说传传倒也算了。对于这位老牌大亨的丑事,上海滩没人敢说三道四的。然而,问题出现了:如今居然有人说唐嘉鹏与这位“钧培里”的当家大少奶奶有私情,他姓唐的岂不是自寻棺材睡?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黄金荣怎能不由嫉生恨?!
要晓得,当年黄金荣也是吃过这种苦头的。
想当初,在黄金荣看中了露兰春的时候,恰好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卢小嘉也看上了露兰春。黄金荣就派手下当众抽了卢公子几个耳光。这下祸就闯大了。这位卢公子回家与他的老爸一哭诉,卢永祥闻讯自然怒不可遏,当即命令他的老部下、如今的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将黄金荣拘捕,并押往龙华,准备枪毙。若不是得了何丰林母亲的相救,他黄金荣早就成了隔世人了。这是他黄金荣自从出道后第一次吃瘪!
这也是上海大亨在公众面前第一次威风扫地。
自那以后,黄金荣发誓,老子这辈子喜欢的女人,绝不允许别人染指,也绝不惧任何势力的威胁,哪怕是搭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江北大亨”如坠五里雾中(5)
对于唐嘉鹏与李志清有暧昧关系,顾竹轩是不予采信的!当然,至于黄金荣信不信,那就另当别论了。
令顾竹轩困惑不解的是:当今上海滩,居然有人会枪杀唐嘉鹏!这不啻就是挑明了要跟黄金荣叫板?
为什么有人会冒如此风险刺杀唐嘉鹏?
那几个刺客又是谁?
谁吃了豹子胆?
黄金荣能容忍有人蹲在他头上拉屎?
哎唏!不懂,真的不懂!
“这么说,那几个行刺唐嘉鹏的人,你也看见了?”顾竹轩追问了一句。
“没……没有。”王兴高摇了摇手。
“今儿的事,没有这么凑巧,该看见的都让你看得一清二楚,可就是那些个枪手你倒是一个都没看见?你肯定晓得其中的‘弯子’苏北方言,内中隐情。。怎么,跟我也都不说实话?”顾竹轩冷下脸,说,“你‘小钢炮’屁股一撅,我就晓得你拉的什么屎。你敢说没看见?”
“我说小高子,你现在的本事大了,连你师傅也敢隐瞒?”张凤仙一脸的不高兴。
“啊呀!四爹爹哎,我天天晚上要去黄全茂酒店,归家都是要路过‘大世界’的,你又不是不晓得。嘿嘿!”王兴高狡黠地笑了笑。
去位于恺自文路今金陵中路。黄全茂酒店的事,顾竹轩是晓得的,那是王兴高天天要与他手下徒弟中的头目见面议事的地方。最近,听说他与杜月笙的门生、法租界捕房刑事科外勤股督察任文桢一起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你做房地产生意是好事,我和你四爹爹非但不反对,而且还会帮你一把,但千万不能和唐嘉鹏的案子搞在一块。”
“小高子,先前你跟任文桢拐卖过女人的事,我已经警告过了。如今我们也是正经的生意人,应当金盆洗手,不必再为了几个钱,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顾竹轩沉下脸来说道。
“是啊!不然的话,你四爹爹和我在江阴路庙里做那么多佛事,为的啥?”张凤仙插了一句。
“兴高啊,你跟我说实话。不然……出了事情,你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哼!”顾竹轩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好好!”王兴高就将所见有人行刺唐嘉鹏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当王兴高说出他亲眼所见的杀人凶手的名字后,顾竹轩一脸的茫然。他摇了摇头,又问:“这几个滚刀肉,你怎么这么熟?我又怎么听都没听过,难道他们也是我们帮里的人?”
“嗯,我也说不好。反正是经常在闸北、沪西一带混的。”王兴高想了想,说,“是不是帮里的弟兄,我也弄不清,难说得很哩。”
“哟!犯嫌了!”顾竹轩的神情顿时就紧张起来。他从红木镶玉石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在客厅踱来踱去。
“阿裕是麻皮金荣手下的一员大将,黄金荣能善罢甘休?”张凤仙跟着紧张了,说,“高子,你赶紧去跑一趟,问问清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另外,这件事不必张扬,不要抖五抖六的,晓得吧?”
“晓得的。”王兴高应道,又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二百五!”
“你师母的话,说得在理。”这时,顾竹轩已经缓过神来,恢复了往日大亨的气派,转过脸来,说:“虽说上海滩这个码头不好混,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但我们也不能走路连只蚂蚁都怕踩死。我们不惹事,但不怕事,真正遇到事情,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不然的话,我们怎么在上海滩立足?”
“无论是哪一个,想要出人头地,想做大,光有本事还不行,还要有运道,要有那个命去扛!就像你师傅一样,天生的帝王八字命相。不然的话,能撑住这么大一份家业?”张凤仙踌躇满志地说着。
张凤仙的话,王兴高当然懂。在投帖拜师不久,他就听人说过,属狗的顾竹轩是丙戌年养,壬辰月、丁未日、辛丑时生人。由此推算,他的生辰八字的“命格”相当好,属帝王命格。
“你说这些做啥?”顾竹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对王兴高说,“去查一下,万一是帮里兄弟干的,一定要问问清爽,是受了谁的指使。”
“四爹爹,像唐嘉鹏这种人,连同门弟兄都下得去手,这种人不杀,世上就没有人该杀了!”王兴高见师傅面带严肃,便跳起身来说。
“小高子,唐嘉鹏可杀不可杀,那是他们黄门的事,跟我们浑身不搭界。你……你可不能跟着瞎起哄,免得人家疑心生暗鬼。听见了吗?”顾竹轩神情凝重地嘱咐着。
“晓得了。”王兴高点头应了一声。
“你把耳朵竖直了,给我听清了,该你管的,管好;不该你管的,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