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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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昀狂叫一声:“干什么!”拔脚冲了上去,却被人一把从背后抱住,回头一看,却是欧淇,欧淇牢牢地圈住暴怒的左昀,连声说:“别急别急,田三哥就来了!”
果不其然,人堆外面响起一声暴喝:“我操他妈的,大白天的谁到我地头上来耍牛X?”正是田三那副难听的公鸭嗓子。
“哗”的一下,人群又裂开一道口子,光着膀子的田三从另一头冲到了桌子跟前,看样子他刚刚还在卖肉,光着的上身上套着一条皮围裙,围裙上还沾着血迹和肉渣,赤裸的臂膀和胸脯上肌肉暴凸,提着一把巨大的斩骨斧,锋刃上血迹斑驳,刀身闪烁着黑色的冷光,右边肩膀上纹着一只青色的老虎,纹得十分生动,作奔腾下山攫食之势。跟他手里提的家伙比起来,对方拿的几把西瓜刀顿时成了玩具,田三隔着翻倒在地的桌子站定,錾骨斧子微微一举,斧尖朝卡着赵三保咽喉的那人一指,寒声道:“放了!”
我儿我儿(3)
那一伙人都停下脚步,挨挨挤挤地站到了一起,互相看看,恶狠狠地瞪着田三。那壮汉嘴上虽不示弱,手上却已经把赵三保松开了,嗡声嗡气地说:“田三,这俩乡巴佬又不是你亲爸亲妈,你管那么宽干吗?”
田三露出焦黄的牙齿,笑了一笑:“我是东城的人,东城的事我管不得?”他抬起斧柄敲了敲翻倒朝上的桌子腿,声音竟十分沉重,看样子那斧子得有十斤左右,“赵根林是个耿直人,他娘老子是可怜人,杀了江勇,救了东城,老子今天罩定他们了!”
说完他朝地上唾了一口,冲对面壮汉道:“孙五,我的脾气你知道,就是好赌个狠,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群人上?今天白绵父老乡亲都在,千万双眼睛给我做个证据,老子今天在这里开屠宰场,不杀猪,只剁人!”
孙五竟愣住了,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他也说不出话,面前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上了,但这田三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江勇曾经着人在小黑巷子里围殴过他,结果被他从腰后拔出剔骨尖刀,不到5秒,“扑哧扑哧”连穿了3个,剩下的不是吓软了就是吓跑了。他带的人虽然多,不过都是些混混和保安,也就只能摇旗呐喊,殴打平头百姓而已,田三却是连江勇都怯的屠夫,一动起手来,他自己首当其冲。公司给的奖赏虽然高,但真一开打,有没有命回去领钱都很成问题。
见孙五一时没吭声,田三龇牙笑道:“五哥还是给我面子,啊?我不是不领情的人,你今儿放这两人安身,明儿有什么事找我的话,只要你孙五一句话就得了!”
孙五犹豫不决地东张西望起来,左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远处马路上停着一辆宝马,车子里一个人伸出手来,朝孙五这边招了招,欧淇低声道:“那好像是鑫昌老板吴祖德的车。”
孙五终于垂下手里的西瓜刀,对田三道:“行,白绵城里谁都买你田三面子,我孙五也服你,今天打搅了!”后退了几步,领着人转身走了。
田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伙人慢慢退走,偏过头抬起膀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油汗,目光在左昀与欧淇身上停了停,焦黄的脸痉挛似的挤出一点笑,转过身就走,所到之处,人群哗地让开一米多宽的路。左昀屏住的呼吸这才顺畅地吐了出来,软软朝后一仰,整个人都落进欧淇的怀抱里,低声说:“天!”欧淇笑着紧一紧双臂,在她鬓角亲了一下:“没有田大哥还有我呢……”两人仔细打量着那辆宝马车。只见车窗慢慢降了下来,里面一个波浪卷发的女人,戴着墨镜,红唇鲜丽,脸正朝着她和欧淇,像是为了仔细看看他们俩,车子还朝他们开近了几米。欧淇一把将左昀拽到自己身后,警惕地怒视着车上的女人。
车子停住了,卷发女人摘下墨镜,深深地看了看这一对少男少女,时正当午,马路边上尘土飞扬,嘈杂不堪,这一对人儿却周身散发着清爽干净的气息,独自构成了一方天地,两双眸子都漆黑晶莹,以非常相似的神情戒备地瞪着人,气质冰雪般清亮,在色彩浑浊的人群里异常抢眼。卷发女人看着看着,嘴唇一撇,笑了。
左昀转头狐疑地看看欧淇:“你认识她呀?”
欧淇笑了:“我倒是认识她,可她不会认识我啊,她是白绵头牌名妓,谁不认识!”
左昀也恍然大悟:“她就是吴扣扣?”
吴扣扣看出来他们俩在肆无忌惮地议论她,脸色一沉,朝他们点点头,车子一加速,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虽受了刚才一番惊扰,围观和签字的人却有增无减,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兴奋莫名地谈论着田三。方才这一幕,虽然没真刀实枪地干起来,可那一触即发的情形,空气里的那股血腥味儿,浓得能滴得下血来!可比看那些武打剧感觉带劲儿多啦。
远处惊魂未定的几个交警和城管簇拥到了一起,交头接耳,过了片刻,大概统一了意见,编成一队,一齐朝这边走来。
左昀沉下脸,忿忿道:“这是什么世道嘛!”
见城管和警察们逶迤着走近,人群顿时鼓噪起来:“早干吗去了!”
“刚才差点出人命,你们怎么不出来!”
“黑狗咬不动,就放白狗出来咬了啊!”
“流氓地痞你们不治,欺负老实农民倒是有办法!”
领头的警察装着没听见,一脸无奈地朝赵三保行了个礼:“这位大爷,这位大婶,我们这也是履行职责,你们看这条路都快堵上了……再不走,我们真不好交代了……”
另外的几个城管也低声向喧嚷的市民解释:“我们这不都装聋作哑了一上午了……咱也是有人心的……”
一个身材魁梧的城管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家也是东城的,赵大爷,我爸跟你也就一个岁数……我们不是要坏你的事,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就不行了……”
程怡(1)
正在扰攘之际,一辆车沿着人行道开了过来,左昀眼尖,看到车子,顿时朝欧淇背后缩了缩,整个把头都低了下去,气急败坏地叫道:“坏啦!那是我老爸的车!”
欧淇说:“那车子又不是大牌号的……”
左昀急道:“我老爸不稀罕大牌号,偏选了个杂号3721!”
那车果然是3721号,交警正气不打一处来,见这么一个杂牌号的车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横冲直撞,当即丢下赵三保转身就直扑过来,车子毫不畏缩地在他们面前停下了,驾驶员不但不慌张,还面沉似水,从前台上拿出证件主动递给走上来的交警。
车门开了,下来的不是左君年,却是市长程怡。左昀踮脚一看,父亲坐在车子里,却没下车,前座上坐着市委办主任侯鱼水,忧心忡忡地望着程怡独自朝人群走去。
交警是认识程怡的,赶紧敬了个礼,程怡浅浅颔首,径自就朝赵三保夫妇走去。
赵三保见警察都给来人让路,连七嘴八舌的市民都骤然沉默了,顿时胆怯,畏缩地望着程怡。苏兰英坐在地上两手乱耙,紧着把掳到手的白布拖到自己怀里,牢牢地抱住。
程怡拍了拍赵三保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签字笔,在苏兰英面前屈下身来,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拽过白布的一角,苏兰英一时没明白过来,本能地又把布头夺了回去,不甘而执拗地瞪着这个企图抢夺她儿子生命希望的人。
几个认识程怡的市民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哎哟,你个傻女人,程市长也给你签名呢!”
一个警察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用力把翻倒在地的桌子搬转身,平平地放正了。
有人从苏兰英手中拉过了那匹白布,“哗啦”一抖,整幅都摊到桌上,这幅布是新换上的,还没签上多少名字。
程怡俯下身,手按着那粗糙的白布,在洁白的纤维上郑重地写下两个字:程怡。
想了想,比照着其他签名的款式,他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和身份说明:公民。
那支签字笔是他平日常用的,红色的墨水在正午的烈日下,如鲜血般触目惊心。
签完字,他对赵三保说:“老赵,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接着,他抬头四顾,稍稍提高了声音,“解决社会不公的问题不是靠破坏秩序,大家相信我程怡的话,现在就都请回吧。”
赵三保张着嘴,哆嗦着说不出囫囵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苏兰英做梦似的仰头看着炽热的白日,困惑地看着程怡。
整条马路都静止了,静得只剩下一辆车的发动机在响。程怡回到车上,交警们和城管们都后退几步,围得水泄不通的市民们也像接到命令似的,“哗”的闪出一条路来,车子起步了,几个警察齐刷刷地都抬起手来,向3721号车敬礼。
看着车子缓缓离去,几个城管像有默契似的,开始帮赵三保两口子收拾东西,而人群则开始陆续散去。
左君年在车里看着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开,微微吁了口气,回过头来,责备地对程怡道:“程市长,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轻率了。”
程怡清癯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那你觉得还能怎么做?”
左君年沉默了。赵三保夫妻的签名请愿一事,早在第一时间被交警上报到公安局,被现场气氛所震慑的干警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情况又紧急上报到市委市政府,市委常委会议紧急召开,齐大元开口便给这件事上纲上线,定性为“有预谋的、反党反政府的###”,左君年怒不可遏,反问:“两个乡下的农民,大字不识,怎么个反党?怎么个反政府?你怎么不把那些街上的流浪汉、乞丐都抓起来问一问他们是怎么个非法###的?”
马春山不紧不慢地调侃道:“左书记,你怎么这么着急呀,外面都传这件事又与我们的左大小姐有关,难道是真的?”
一句话噎得左君年脸发紫。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公安那边传来最新动向,一群流氓带着家伙到了现场寻衅滋事,如果再不出动警力,肯定要发生冲突事件,而就双方人数、对立情绪来看,一旦动起手来,肯定就要出大事,光调动市区警局的一二十个干警肯定无济于事。
“那只有调动防暴武警了。”向阳脱口而出,他最是胆小怕事,事件越早平息越好。
这个建议一出口,得到了多数常委的同意。连左君年都闭上了嘴,为民请命是一回事,但流血冲突又是一回事了,事态真扩大的话,他左君年全部身家也担不起责任。
决议眼看就要通过,程怡却又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办法。
“这件事,如果可以以最小的代价解决的话,当然比出动防暴武警要好。”
齐大元讥讽地问:“难道还派代表去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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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怡(2)
程怡接口就说:“这个办法不错。”说完,他就站起身来,“我到现场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
贺仲平忍不住发话了:“程市长,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恰当?”
程怡从容地反问:“如果可以说服他们离开,我个人冒点风险算什么?动用了防暴武警,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白绵市的地面上发生了多大的天灾人祸呢,这个政治后果谁来负担?”
齐大元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真不敢相信少言寡语的程怡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他加重了语气:“老程,你可是600万人口的一市之长!就算你不为自己负责,组织上也要为你负责!”
程怡在门口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