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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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毁灭了楼兰文明。在各种各样的传说和推测中,这一切似乎已成为了一个千古之谜。
然而,在关于楼兰消亡的最后一段材料的后面,白璧看到了父亲写下的一行文字:“他们都想错了,楼兰的消亡绝不是以上任何一种原因。”
父亲总喜欢到处写下一些感想和论断,但如此大胆的论点确实罕见,因为那些论文都是国内外知名的学者写的,他们都是权威,而她父亲生前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而已。
在一叠纸张中,白璧看到了几张复印件,复印的是一种特殊的文字。总共有十几页,每页都有几十行,有几行文字是残缺不全的。这些文字看上去是线形的,整齐地横向排列着,大概是某种古老的文字。白璧看着这些文字,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后背立刻冒出了汗,尽管这些纸上的字她一个也看不懂,这更令她感到不安。她努力地在脑子里回想眼前这些文字的影子,于是这些文字好像动了起来,在她面前翩翩起舞,她的耳畔仿佛听到了那古老的音乐,摇晃的灯火,细细的腰肢和大大的眼睛。她终于记起来了,那是一个梦,十岁那年的一个梦,一个女人来到白璧的梦里,在墙上,写了几个字,对,就是这种文字,虽然看不懂,但写的笔法和线条,毫无疑问就是这一种。就在做了那个梦以后的第二天,父亲就出了车祸永远与她分开了,所以,她永远记得那个梦。
在这叠复印件的后面还附着一篇父亲自己写的论文,论文不长,题目却长得吓人,叫《在楼兰遗址出土的*0卢文文书中关于宗教内容的解读》。论文内容写的很深,不是专业人士很难看懂,她只粗略地看了看,才知道刚才复印件里的那些古老文字叫“*0卢文“,*0卢文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表音文字,其字母最早可追溯到古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官方文字阿拉美文草书的变体。这种文字后来作为中亚贵霜帝国的官方文字之一流行于中亚广大地区。一开始用于拼写中古印度河流域雅利安语的俗语方言,流行于白沙瓦一带,那里诞生了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产物——著名的犍陀罗文明。大约公元二世纪末,犍陀罗文明和*0卢文开始向帕米以东传播,一度成为塔里木盆地许多国家,如疏勒、于阗、楼兰和龟兹的官方语言。于阗、疏勒和龟兹诸国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文字,只有楼兰人还继续使用*0卢文直至公元4世纪末。
在这些资料的最后,白璧发现了几张黑白照片,那肯定是父亲摄下来的,她知道家里有一台海鸥牌的翻盖的黑白照相机,父亲时常摆弄这台老相机,拍摄者是从上往下看镜头的,那已是另一个时代了。眼前的这些照片拍摄的是茫茫的荒原,她看着照片里的荒原,那些碎石和沙砾,残缺的土丘,全都是黑白二色组成,单调而简练。她又想起了自己墙上的那幅画,她开始明白父亲死去的那一天,看到这幅画以后为什么会如此的惊慌失措。她梦见的东西,全是父亲所见过,甚至拍摄下来的。还有几张古楼兰遗址的照片,高高的佛塔,空徒四壁的房屋,还有,荒漠中的坟墓。更惊人的照片是一排死人的遗骸,全都是干尸,尽管看上去已经发黑了,面目狰狞,但应该说保存得还是很好的,这些近乎木乃伊的古楼兰人就这样陈列在亘古荒原上的阳光下,可能是刚刚被挖出来的,父亲用自己的照相机拍下了它们。
但是,最后一张照片令白璧吃惊,那不是什么遗址的照片,也不是什么古人类,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年轻女人的照片,她穿着一条不知是什么少数民族的裙子,肤色非常白皙的,眼睛特别大,鼻梁挺直,乌黑的头发扎成了许多小辫子。那个女人大约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在阳光下站着,背景看不清楚,好像有树有房屋。那个女人的脸上挂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表情,那薄薄的嘴唇和微翘的嘴角还有漂亮的下巴似笑又非笑。特别是那双在阳光下闪烁着的眼睛,那绝不是汉人的眼睛,那眼睛只属于古老遥远的西域,是那么神秘莫测,那眼睛里似乎还隐含着许多古老的谜。以至于许多年以后,这张黑白的照片摆放在白璧的眼前时,也让她为之神往。
白璧有些颤抖,她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的女人,隐隐约约间,她仿佛觉得照片里的人正在对她说话。
她侧耳倾听,却什么都听不到,除了窗外的风声。
究竟是谁的背影
阳光终于洒进了房间,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朦胧的光线。她知道自己整晚都没有睡好,醒来以后的脸色应该更加苍白了,白璧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头发,发丝在手指间缓缓地滑落。
一个小时以后,一切洗漱完毕,她坐在窗前,摊开了画夹和调色板。白璧现在以给画廊卖画为业,她对成为一个画家没有兴趣,尽管小时候父亲总是对此寄以厚望。她只是想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师,画师就是一种匠人,她觉得做一个匠人,要比成为一个大师更加有意义。匠人总是默默无闻的,匠人的作品是能够被大多数人所见到的,匠人只知道快乐地工作,没有什么更大的负担,她喜欢匠人的感觉。那些陈列在街边画廊里的画,也许值不了多少钱,当然,偶尔也可能被某个暴发户看中一掷千金地买下其中一幅。白璧对此没有特别的感觉,她只需要画廊按时地付给她报酬,她按时地交画就行了,其余的似乎都与她无关。
今天画什么呢?
她想画罗布泊。于是,她开始用铅笔在画纸上打起了轮廓。只刚刚画出了一条地平线,门铃突然响了。白璧放下笔,走到门前。她还以为是萧瑟来了,但是,打开门以后,她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熟悉那张脸,但是,却不熟悉那个人,因为她从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的江河。她的江河已经化作了骨灰,深埋进了大地,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了。尽管她觉得眼前的这张脸非常熟悉,但是,他的眼神却是陌生的。白璧当然立刻就想了起来,昨天上午在考古研究所的门口,这个男人曾经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是的,她记着这个人的眼睛,而且,她还记得一句话——“熟悉的脸是最大的陷阱”。于是,她有了一种本能的自卫反应,她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小心地问他:“你是谁?”
男子从怀里拿出了证件放在白璧眼前,证件上的名字是叶萧,单位是市公安局。白璧点了点头,把他放了进来,并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警官。”
叶萧还以那种眼神看着她说:“没关系,我工作的时候一直都穿便服的。你就是白璧?”
“是的。”白璧回避着他的目光,其实更多的是不愿意见到他那张看似熟悉的脸。
“我叫叶萧,是负责江河的案子的。”走了几步之后,他看到了房间里铺开的画纸和颜料。“对不起,请问你是画家吗?”
白璧淡淡地说:“不,只是给画廊画一些专供出售的画而已,谈不上画家。”
“哦,你在画什么?”
“哦,没什么。”她开始收拾起画纸和颜料了,叶萧站在身边看着她,这让她有些紧张,以至于把调色板里的一些颜料擦在了手上。“对不起,我去洗一洗手。”
白璧快步走进了洗手间,叶萧还是站在房里看着周围的摆设和装修,他能听到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他注意到了墙上挂的那幅画,仔细地看着,只是觉得有些异样,其实他也是学过美术的,在考公安大学以前,他一度梦想考美院,但是后来失败了。洗手间里的水声消失了,白璧走了出来,叶萧发觉她有一些局促不安,当然这很正常,许多人在接受警官询问的时候都会如此。
叶萧终于要问正题了:“我听说你和江河本来已经预定好了下个月就结婚是吗?”
“是。”
叶萧觉得自己的目光是不是过于锐利,而让白璧有些害怕了。于是,他的目光和声音都柔和了下来,说:“案卷里写着你曾经告诉警方,说江河出事那晚你曾接过一个电话,后来证实确实是从江河出事的房间里打出去的。”
“我早就猜到了。”
“嗯,这么说你和江河的关系一定非常好,那也难怪,马上就要结婚了,心有灵犀也是很正常的。能不能谈谈江河这个人?”
白璧显得有些冷淡:“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们应该早就调查清楚了。”
“白璧,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来调查一些问题而已,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了。”叶萧尽量说得温和一些。
“他从来不会和别人结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社会关系,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身体也一直很健康,也许只有天知道他是怎么出事的。”
“天知道?”叶萧重复的语气有些奇怪。
“告诉我,江河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我知道,现在就不会来找你了。至于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叶萧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白璧的眼睛,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他在心里暗暗地责怪自己,他知道这样会让对方产生误解,尤其是像白璧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白璧的眼睛非常有吸引力。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以严肃的语气问:“对不起,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江河出事以前,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是他从新疆回来以后的那一天。那天晚上,他来到了这里,他告诉我,他刚刚随着考古队下火车。他显得非常疲惫不堪的样子,说话也很吃力。特别是他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些东西瞒着我。他只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走了,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以后的几天,我给江河打过好几个电话,约他出来,但他在电话里推说他最近的工作很忙,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等他忙完这些事情再说。就这样,一直到他出事的那一晚,我都没有再见过他。”说着说着,白璧的头有些隐隐作疼了。
“请问,他说最近他的工作很忙,那么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工作呢?”
“不知道,我从来不问关于他工作方面的事,我只知道,他们去新疆是去罗布泊进行考古的,足足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中间渺无音讯。”说完,白璧看到叶萧拿出一只笔,把这些全都记在了本子上。
叶萧拧着眉头说:“对不起,还有一个问题,你认识江河的同事许安多吗?”
“他已经死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他是出车祸死的。”叶萧已经确信她和许安多也很熟识。
“不。我不相信江河与许安多的死只是意外。”
叶萧的心头一跳,眼前这个女孩的话与他不谋而合,但是他还不能轻易流露自己的观点,只是淡淡地说:“为什么呢?”
“许安多是在江河的追悼会结束以后的那一晚出事的,追悼会结束以后,他曾经和我单独谈过,他说我无法明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死活不肯说。后来就走了,没想到,那晚他就死了。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警官,你说呢?”
叶萧点了点头,说:“谢谢你提供的情况,这对我们帮助很大,不过,不必叫我警官,我听着不舒服,就叫我的名字叶萧好了,好吗?今后我们还会经常打交道的,你要做好思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