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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诅咒-第2部分

小说: 诅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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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地哭喊起来,一副不把棺材里的人唤醒不罢休的样子。原来的安静全被打破了,尽管白璧能够理解他们,但还是有些头晕,她停留在棺材的一角,静静地注视着棺材里的未婚夫。江河现在穿着一身新买的进口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光的,化妆也化得不错,只是脸色苍白,但他平时就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人,所以并不觉得有那种死人的可怕。白璧又换了一个角度看着他,总觉得他会在棺材里突然睁开眼睛对她微笑。还有他那套西装,如果他能活到一个月以后,大概也会穿着这套衣服做新郎官的,而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白璧也会穿上白色的婚纱,她知道自己的身材是非常适合穿婚纱的,她会站在新婚宴席的门口,吸引着马路上所有人的目光,就像现在她吸引着葬礼上所有人的目光一样。在婚礼上,她想,她的公公婆婆也会高兴地合不拢嘴,用那外语一般的乡音说出一长串祝福的话来。而到了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新房里,江河会脱掉他的西装,还有衬衫、背心,然后,帮她脱下紧绷着的婚纱,抚摸着她的身体,然后……
  已经没有然后了,白璧对自己说,她把心思从遐想中抽出来,重新看着棺材里的未婚夫。她现在实在想不出江河脱去了西装,脱去了所有的衣服会是什么样,说来也许她自己都不信,她还从来都没见过江河的身体呢。她不知道他那衣服里包裹着的是怎样的肌肉和皮肤,她希望他有强健的胸腹肌和二头肌,因为他经常参加田野考古,经受过锻炼,如果他没有结实的肌肉也没关系,只希望他尽到应尽的义务就可以了。怎么又在瞎想了,她再一次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怔怔地看着江河,自己的嘴里轻轻地说——你只是睡着了,是吗?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她的爱人死了,她会伏下身去轻吻他的额头,但是,她对冰凉的玻璃棺材没有兴趣。那些浪漫的故事只存在于骗小女生眼泪的港台电视里,与她无关。白璧对着棺材里的他点了点头,然后,有人来拖走了水晶棺材。江河的父母又大声哭喊了起来,惊天动地,然而,谁都无法阻止江河从一个男人变成为一堆灰烬,而且,在成为一堆灰烬之前,江河的身体已经在公安局法医的解剖台上被开过膛剖过肚了。
  永别了,未婚夫。
  白璧目送着江河进入那个火炉,变成一缕轻烟,变成一堆粉末,清洁的粉末。虽然她是一个非常镇定的人,然而,她还是有些想吐,她径自离开了这里。身后,江河的父母还在哭着,其他的人都忙着打听豆腐饭是在哪个饭店。这回,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去,除了许安多。
  在白璧走到殡仪馆门口的时候,许安多喊了她的名字。白璧回过头来,看到了一身黑色运动装的许安多,她轻声地说:“你好。”
  “白璧,你现在还好吗?”许安多也压低了声音,但白璧知道,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说话,许安多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人,虽然他也在考古研究所工作,与江河共事,但与江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白璧淡淡地说:“算了,别说了。”
  许安多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在考古工作中看一样出土文物,他轻声地说:“江河出事,我也很难过,我们都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过去了。没办法吃到你们的喜酒了,挺遗憾的。”他努力要使自己的话说得严肃一些,总之这让白璧感到有些反常。她的眼前又出现了许安多骑着摩托车在大街上飞驰的情景,她坐在他的身后,他把自己的头盔戴在了白璧头上,而他自己露着脑袋让疾风把头发吹到身后的白璧的脸上。
  其实,在认识江河之前,她就认识许安多了,那是一次意外,许安多开着摩托把她送到了医院,后来,他就几乎每天都来给她送花。但白璧对他却没什么感觉,有一次她被许安多硬拉着参加了一个生日聚会,在那次聚会里,她认识了江河。从此以后,江河就进入了她的生活。关于这件事,许安多至今仍后悔为什么要把白璧带到那个聚会上,让她和江河认识。
  “那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可是拿起听筒对方却始终不说话,我知道那个电话一定是江河打来的,我猜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后来我给他家里打电话,没有人接,我又把电话打到研究所里,依然没有人接。没想到,他就在那晚出了事,而且是在研究所……”
  她忽然停顿了,也许是不愿意在许安多面前说过多的话。
  许安多点点头说:“你别难过了,也许这就是命。”
  白璧觉得他的话与他的性格不一样,也许还隐藏着什么,就问他:“你怎么也说这种话?”在她的印象里,许安多是一个从来不相信命运的人,事实上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敢独自一个人守着古墓值班过夜的人。
  他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的,白璧,你不明白最近所发生的一些事,我们都改变了许多,我也变了,特别是江河出事以后。”白璧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发生了什么事,江河瞒着我,你也瞒着我,告诉我,快告诉我!”白璧追问着。
  “不,你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
  许安多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我还有些急事,先走了。”然后他立刻转身走到了大门外,门外停着他的那辆红色国产摩托,他跨上了摩托,戴上头盔,脚下一蹬,排气口“扑扑扑”地响了起来。
  白璧还想说些什么,她看到许安多又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似乎是表示歉意的眼神,然后大声地说了一句再见,接着就驾着摩托上了马路。现在天色已近昏黑,马路上的塞车已经缓解了,红色的摩托像一道闪电似的消失在了大道上。
  白璧忽然有些乏力,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许江河的父母还在等着她一起吃豆腐饭,但她是不会去的,她知道江河也不会在乎这些。她抬起头,望着殡仪馆上空的乌云,她想,也许此刻江河躲正在那朵乌云里看着她。
  现在去哪里?白璧轻轻地对自己说。
  夜色将至,一袭黑衣的她穿梭在这个城市中。
  现在去哪里
  现在去哪里?
  关于这句话,许安多也在问着自己。他现在不想回家,他从来没有把那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屋子当做是自己的家。摩托车开到路边,他在一个小摊上随便地吃了一些东西,就当
  做是晚饭了。吃完了以后,他又买了好几听青岛啤酒,就这么在马路边把啤酒喝了下去,啤酒的泡沫沿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沾湿了他的衣服。然后,他自己哈了一口气,满口的酒气,脸上一定有些红了,他却微微笑了笑,嘲讽似的活动活动了四肢,他的心情这才好像略略舒畅了一些。然后他跨上了车,飞驰在马路上,这辆红色的国产摩托已经跟了他好几年了,陪着他去过许多地方。有一次他甚至自己开着摩托去外地参加一次田野考古,这辆摩托停在一个荒凉山村中的古代遗址旁,显得特别惹眼。总而言之,在他们那个圈子,许安多是个异类,他天生不适合那种工作,尽管他有搞考古工作所需要的所有勇气和探索精神,但是他没有耐心,这是致命的。所以,当江河已经独挡一面的时候,他还依旧在给别人做下手,就连白璧,也都被江河抢去了。说实话,他确实有些嫉妒江河。然而,不论他们的性格有多少差异——也许正是性格差异才使他和江河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现在,他最要好的朋友已经死了。
  加速度。酒劲终于上来了,大脑很兴奋,他的头盔没有护脸,他张大了嘴,风不停地往他的嘴里钻,让他感到很凉快。他一想要发泄的时候,就会这样,有时候经常会弄得着凉感冒。但他不在乎,现在的时速也许已经超过八十公里了,在这里的马路上是非常危险的。几辆汽车几乎迎面而来,在即将撞到他的时候,他才转了转方向避开了来车,身后传来“不要命了”的咒骂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酒精使他的血液沸腾,他似乎忘记了所有的危险。然而,他的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白璧,那个小寡妇,也许不该用那样的字眼,她还没有和江河结婚呢。可是,她那张脸却一直晃悠在他面前,他喜欢那张脸,真的,第一次见到那张脸,他就感到了一股特别的力量。那不是简单的男人对女人的喜爱,而有着更深一层的内容,以至于他竟然不敢越雷池一步,以他往日的脾性,早就主动出击了。那天白璧倒在马路上,是被一辆助动车撞了,其实伤得也不重,只是擦破了皮而已,许安多驾着摩托路过那里,发现了她。于是,他主动地邀请她上来,带她去了医院,他还记得白璧贴在他背后的感觉,冷冷的,一言不发,有些发抖,就像载着一件白瓷做的佛像雕塑。瓷器是碰不起的,作为考古人员的许安多深谙此理,他始终不敢造次,只是觉得白璧绝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身上总是散发一种让人不可靠近的力量。后来,他才知道,白璧的父亲叫白正秋,也是当年考古研究所的老前辈,与所长文好古是同一届的,在十几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然而,她最终还是被江河夺去了,可是,江河还是没有等到真正得到她的那一天……别再想她了,许安多摇了摇头,拐进了一条幽暗的小马路。
  摩托车的声音吵响了这条幽静的马路,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许已经很晚了。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对白璧说的那句话:“也许这就是命。”
  命啊命,他从来不相信这个的,他只相信自己。然而,现在他不再相信自己了,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把握自己的命运了。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小虫子,垂死的虫子,那不可抗拒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取走他的生命。他还清楚地记得江河出事前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他能感觉到江河眼中深藏着的恐惧,也许,他早就有了预感。现在,他终于也相信他了,那确实是一个错误,所有的人都犯了这个错误,现在,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明白,江河,不是第一个死者,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下一个是谁?
  一阵凉风吹过,许安多忽然清醒了,他使劲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黑蒙蒙的一切,什么都看不清,他没来过这里,也许迷路了。酒精使他的胃里有些难受,他低下头,干呕了一会儿,却呕不出什么东西,他这才感到了真正的不安,这不安来自他的骨子里。
  一瞬间,他想到了躺在水晶棺材里的江河的那张脸,现在,江河已经成为一堆骨灰了。接着,他又想到了别的什么,这使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把手了,这才是害怕,自称自己从来没有害怕过的许安多真的开始害怕了。
  夜色茫茫。
  他把摩托的速度放到了最慢,驶到了小马路的尽头。在尽头,他见到了一道绿色的河堤,原来是苏州河。他来到了苏州河边上,但不知道是哪一段。苏州河边的马路上没什么车,周围几乎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车轮慢慢地转动着,载着他走向未知的迷蒙夜色之中。
  许安多听到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叫着——救救我。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请你救救我
  这是一栋苏州河边的普通楼房,由于临着河,这里的房价最近都上涨了,但依然有许多人搬进这些楼盘。其中的一栋刚刚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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