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南洋-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七哥怒的反而笑了起来:“闽生,这老货见你喜欢她闺女,就拿这东西来拴着你。”。
“放屁,***反了你!”蛟爷终于暴怒了,一下大骂了出来。“这福昌号现在还是我说了算!来人,给我把他扔到海里去。”
那一刹那,我看到七哥脸色闪过了一丝防备,显然对于蛟爷,他还是当成一个很有威胁的对手。但是蛟爷骂完,迎来的是一片尴尬的安静。随后,七哥忽然就反应了过来,表情沉了下来。
“把我扔海里去?”七哥激动的说道:“蛟爷,你是疯了吧?要扔,也应该是把你自己扔下去。现在居然想要杀人灭口了,你到底要把福昌号,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闭嘴。”蛟爷的脸黑了下来:“我今天一定要让你长长记性,这船还没沉,我还没死,没人可以在船上和我这么说话。”
这句话说完,七哥看着蛟爷的眼睛立刻充满了凶光。
争论开始到现在,黑皮蔡和全叔一直默不作声。而我这个时候虽然心急如焚,但矛盾因我而起,我现在开口只能火上加油。
短暂的沉默后,七哥开始朝蛟爷走去:“呵呵,您不吼这一嗓子,我他妈还以为现在这里还真是您老人家做主。蛟爷,既然你已经撕破了脸,那别怪我宋宗德不讲仁义道德。你说的对,福昌号是停是走,要看这船上谁做主。我倒要看看,现在到底谁能做主!”
“放你妈的狗屁。”蛟爷暴怒,把还好的那脚往船板上一跺,就听一声巨响,这船都抖了几分。七哥一下就停住了脚步,戒备的看着蛟爷的腿。我惊讶的看着,想到了之前叔父说的,蛟爷一脚能踢死一头牛,我还以为是叔父胡说,看来这蛟爷的脚力确实不同于常人,可惜双脚受海风侵蚀,这一下已经是全力了。
果然蛟爷急火攻心,身体本身就弱,猛然发力之后,人就一下失去平衡倒了下去,七哥冷笑了一声道:“蛟爷,这可是你逼我的!”
蛟爷勉强踮着伤腿站了出来,抡起他用来当拐杖的铁力木条,狠狠的抽向七哥。七哥被抽了一下,翻在船板上,反手拦住抽过来的第二下,拉住木条一把抢过。
蛟爷的身体看来已经很虚弱了,一下就被七哥推倒在地。然后我就看着七哥拿着木条对着蛟爷一阵抽打,一边打一边怒吼:“船上的人都他妈的被你害死光了,现在还想害死我们。他妈的,不是要把我扔下海吗?我看到底是谁把谁扔海里。”
蛟爷腿脚不便,气极之下怒吼一声,那只伤脚使劲一跺,猛地推开七哥站了起来。我看见他腿上溃烂的伤口此时被震裂开来,流出不少混合着脓液的血,虽然有股剽悍的劲儿,但我已经感觉到了那种英雄末路的悲凉。
此时的七哥似乎已经进入疯狂状态,狞笑着扔掉木条,走过去直接抓住蛟爷的那条伤腿,就往船舷边拖去,拖了几步,蛟爷拼命抓着船板的木条死也不松手,嘴里大骂:“当兵的,你这样才是会害死全船的。”
七哥毫不理会他的大骂,使劲拉扯,但蛟爷拼了命,他拉了几下,有些气喘。蛟爷气急败坏扭头向后喊道:“快来帮我,他杀了我,海神一怒之下,你们都会被困在这里的!”
黑皮蔡他们也许是被七哥的狰狞震住,不敢上前。我想上去帮忙,心里却纠结万分,帮蛟爷还是帮七哥?我没有想到矛盾迅速发展到生死相搏,这个问题让我十分为难。
七哥这时候也喊道:“你们谁敢上来,我一起都杀掉!”蛟爷脚下一滑,终于敌不过七哥的力气,摔倒在地。七哥借机一用力,把他往船舷边拖。蛟爷一边怒骂,一边死死地抠着木条不撒手,七哥抓起地上的鱼梭,使劲一下扎进蛟爷的伤腿里,蛟爷剧痛下一声怒吼,震的我耳朵嗡嗡发响。
我眼见局面马上就无法收拾了,咬了咬牙,拿起鱼梭就冲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刚刚的大吼是蛟爷最后的力气了,我刚抬脚,就看到七哥重新拉住蛟爷的腿,将他一抡,就扔进了海里。
我终于冲到船舷边,就看到蛟爷正在水中挣扎,我忽然想到那根拖钓线,大喊了一声,抓过钓线扔了过去。就听背后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倒的声音。
回头一看,黑皮蔡手里正拿着一截船板,七哥俯身躺在船板上一动不动。我举起鱼梭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黑皮蔡连连挥手示意没有敌意,大声喊道:“他已经疯了,我只是把他打晕了!”
我心里大惊,因为不知道黑皮蔡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依然举着鱼梭,小心走道七哥面前低头去看,发现他的脑壳并没有被敲破,还有呼吸,只是昏迷过去而已,看样子并不是很严重,才稍微放心了些。
黑皮蔡也把手里的木板放下,过来和我一起查看,这一下敲的很重,我推了七哥几下也没喊醒他,只得暂时把七哥身体放平躺着。
全叔忽然奇怪道:“快过来帮忙,我怎么也拉不动这绳子。”
我和黑皮蔡跑了过去,发现连着蛟爷的绳子竟然绷得非常紧,而且并不是往下坠的,反而横在了水面上,像是吃了很大的力。我心想还好蛟爷拉住了绳子,但担心蛟爷脱力之下会淹死在海里,连忙用力拉动,但入手却非常沉重,简直不像只绑了一个人。
我不由得着急起来,大声喊着蛟爷,和黑皮蔡他们齐齐发力,绳子终于慢慢拉近,但在浓浓的大雾中,我却感觉其实不是我们把蛟爷拉上来,而是我们被蛟爷拉了过去。
我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强压着不安继续拉动。约摸半炷香后,我看见雾中竟然隐隐出现一片五彩缤纷的光芒。
怎么回事?我和全叔、黑皮蔡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我突然打了个寒战,想到了蛟爷对我说的事,难道我们找到龙船了吗?那么蛟爷他?
全叔对我招呼了一声,绳子继续拉动,很快,我就看到了一只珊瑚打造的巨船,它的船体上果然结了厚厚一层珊瑚岩壳,颜色鲜艳得要命。
蛟爷扒着船边的烂木头,那根拖钓线缠在了锯齿一样的木板上,他脸色铁青大口的喘气,我惊诧起来,完全没想到蛟爷落水之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找到了龙船。
我像梦游一样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黑皮蔡游了过去把蛟爷架了过来,我和全叔把他们拉上甲板,我立刻去看蛟爷腿上的伤。
蛟爷的腿还在不停地流血,必须立即给他包扎上,我马上去找药箱,再过去蛟爷却用力坐了起来,让黑皮蔡和全叔回避,说是有话对我说。
他们很快到七哥那里去了,估计也是要防止七哥突然醒过来。我小心地为蛟爷包扎着,他腿上的伤应该让他非常难受,看得出蛟爷在努力克制,脸上的表情因为忍耐而变得扭曲。我正疑惑他有什么话要说,蛟爷低声道:“闽生,蛟爷我求你一件事,将来阿娣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
第二十三章 邪神祭坛
我有些吃惊,这时蛟爷这些话听起来有一股不祥的味道,我安慰他道:“蛟爷,阿娣我肯定会照顾的。你的伤没有大碍,很快会好起来的。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可别说这种丧气话。”
蛟爷摇了摇头道:“之前血卜的那张黄裱纸,是大凶,所以我没拿出来给大家看。但卦象上说,福昌号最后一定会到达南洋的。我估计是不行了,你一定照顾好阿娣,她阿姆去世得早,她从小就在海上长大的,她只要不犯病就一定行的。”
我越听越像托孤,但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咬牙答应道:“蛟爷,我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蛟爷紧紧一把抓住我的手,劲道非常大,我感觉手腕被捏得生疼。他本来是低声哀求,但这个时候心中着急,脸色狰狞,看上去非常凶狠,我这才想起,他毕竟是个纵横海上多年的人物。
蛟爷看着不远处熟睡的阿娣,凶狠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轻轻说道:“阿娣这孩子命苦,没过什么好日子,我对不起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我,我被他打量的有点发毛,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越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感慨,我就越感觉他要交代的东西很重要。
盯了我好一会,蛟爷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缓慢地说道:“闽生,既然决定把船上的秘密告诉了你,我就早已经把你当成是自己人了。一定要找到地方还愿,海神的东西不能欠,我这条命赔给它也就算了,千万不能再波及到阿娣身上啊!”
我安慰道:“蛟爷,不用着急,这段海域和您口里说的那神仙地方很像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到了。神仙都是救人的,到时候咱们诚心给神仙还个愿,一定会放过我们。只要过了这个坎,您熟识海性,带着我们飘到南洋一定没问题。还没上船之前,我叔父就给我说过,上了您的船,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想到现在福昌号已经变成这个破样子了,顿时意兴阑珊,其他安慰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蛟爷就叹道:“闽生,这一路你也看到了海里的古怪,说句心里话,我在这海里打滚了一辈子,还是觉得对这大海是又敬又畏,都说淘海客以海为家,那是没办法。上了岸,脚踏在实地上,心里才真的觉得有底。可这世道啊,人心太坏了,比起来,我是更愿意和海里的怪兽凶鱼打交道。”
我点了点头,这一路下来,我对蛟爷这番话是深感赞同,但没有搭话,静静的听蛟爷继续说下去。
“十五年前的事,上次没有给你讲完。那次福昌号出海,船上二十多条汉子,最后活着回到泉州的,只有五个人。”
我心里满是疑问,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嘴。
蛟爷叹了口气:“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记住,看到那船上的金银财宝,千万要忍住,不要拿。我一直觉得是神仙给我们的考验。贪念这东西,怎么挡也挡不住啊!”
说到这,蛟爷深深吐了口气,抬头看天,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的感慨。
不用再往下听,我也知道这无非又是个简单又残酷的故事。之前听蛟爷描述时,我就在想,那船上既然是皇帝的坐船,一定有无数好东西。蛟爷能克制得住,那些手下却不一定了。看来是那些偷偷拿了船上东西的人被发现后,联合起来和蛟爷这边的人闹翻,结果不用说,蛟爷他们活了下来。
想到之前船上发生的那个血腥之夜,我有些烦闷,岔开话题道:“蛟爷,您不是说回到泉州的有五个人么?他们不愿意再出海还愿吗?”
蛟爷惨然一笑:“这件事后,也只有我还敢再在海上厮混,他们都吓破了胆,离开了泉州,再也没有过来往。”
我听了一阵默然。蛟爷拍拍我的肩,从怀里掏出那个木质的匣子交给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告诉你了。总之,闽生,你要答应我,带阿娣上去还完愿后,照顾好她!”
我心情复杂的发现,在朦胧的雾气中,蛟爷的眼睛里居然泛起着泪光。之前蛟爷在船上对我算是照顾有加,对于阿娣这个喜欢亲近我的小姑娘,想起她那双迷茫又纯净的大眼睛,就觉得心里一软。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蛟爷见我点头答应,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看向船的另外一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阿娣正躺在船舱下的阴影里,一副和周遭环境隔绝开来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