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与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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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八重子说这句话,是为了想赶到第十五号月台,去看看阿时和那个男子。
“那么,失陪了。”
“一路平安,改天再见。”两个女人同安田握手告别。
下着楼梯,八重子说,“喂,富子,看看阿时去!”
“不好吧!”富子虽然这么说,却毫无反对的意思。两人连忙奔向第十五号月台。
跑到特别快车附近,混杂在送客的人群里,向窗内张望。车内灯火通明,灯光清清
楚楚地照在阿时和坐在旁边的男人的身上。
“看,阿时跟他谈得多高兴。”八重子说。
“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哩。你看有多大岁数。”富子对那个男人发生兴趣。
“有二十七八吧。也许是二十五。”八重子眯着眼凝视。
“那么,和阿时只差一岁光景。”
“进去开开玩笑吧。”
“够了,八重子。”富子拦住她,两人又看了一阵,“喂,该走了,时间太晚了。”
连忙催着意犹未尽的八重子。
两人回到“小雪饭庄”,立刻向老板娘报告详情。老板娘听了也似乎有些意外。
“噢,是真的?阿时昨天只对我说,要回乡下五、六天,暂时不上班,噢,还有个
男人。”说时,眼睛都睁圆了。
“那还不是借口。我记得阿时自己说过她是秋田人啊。”
“像这么漂亮的人,可真是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是高高兴兴地到京都玩乐去了。”
三个人相顾失笑。
第二天晚上。安田又带青客人来吃饭。把客送走之后,照例回来。见到八重子问道,
“怎么,阿时今天没有返工?”
“岂只今天没有返工啊,说不定要休息一个星期哩。”八重子挑着眉毛说。
“噢,那么,是跟那男人蜜月旅行去了?”安田停杯问道。
“也许是吧,我们不清楚。”
“居然说不清楚。你们也该这样旅行旅行才好。”
“说得倒容易。那么,安田先生带我旅行一趟好了。”
“我?我哪里够资格。我哪有资格带人出去旅行。”
说着,安田离开了饭庄。也许是因为公事,第二天晚上他又带着两位客人来喝酒。
那一天晚上,富子和八重子招呼他们,又和安田谈起阿时的事。
可是,那个阿时和她同行的同伴,竟然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所,陈尸荒郊了。
……
第二章 殉情自杀
一
通往门司的铁路,在博多前面的第三站是个名叫香椎的小车站。在这个车站下车后,
向山那边走去、山脚下就是香椎宫;如果向海边走,就到了饱览博多湾的海岸。
海岸前还有一座“海中道路”,一直通往志贺岛,从这边望过去,风光明媚,颇为
引人。
这段海岸,人称香椎湾。一月二十一日早晨六点半钟左右,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一位工人从这一段海边路过。他从家里出来,前往位在名岛的工厂去上班。
天也就是蒙蒙亮。海湾里笼罩着乳白薄雾。志贺岛、“海中道路”在雾中若隐若现。
潮湿的冷风迎面扑来,使人颇有寒意。那工人掀起外衣的领子,连忙向前赶路。海岸附
近岩石很多,他为了走近路,每天都从这里路过,已经成了习惯。
然而,不习惯的事情竟然出现了。黑黑的岩石地面上,平放着两个物体。这是经常
所看到的景色中绝对没有的。
太阳还没有探出头来,在灰白的黎明光线里,那物体孤伶伶地横卧在那里,眉样子,
似乎是衣角在寒风中飘动。不是,除了衣服之外,还有头发。再看,这回连黑皮鞋、白
袜子部看清了。
工人的平静心情被打乱了。他变动了往常的习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上
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镇上,猛敲警察派出所的玻璃窗。
“海边上有死人啊!”
“死人?”刚刚起身的老警察,一边扣着上衣的钮扣,一边听着报讯人的回话。
“可不是。还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就在海边上,我带你去看。”
“好。你稍敞等一下。”老警察显得有些慌乱,不过还是把报讯人的姓名住址记录
下来,而且用电话同香椎警察局取得联络。这一切都完了,两人才连忙离开派出所,在
冷空气中呼着白气,奔向海边。
到了现场,两具尸体依然横卧在冷风之中。工人仗着这次有警察在身边,才敢放心
大胆地仔细观看尸体。
首先看到的是女尸。那女人仰面朝天,双目紧闭,却开口露着白牙。双颊呈玫瑰色。
灰色的防寒大衣下面,穿着虾茶色的盛装,白色衣襟略微敞开。衣服丝毫不显紊乱。睡
的姿势也很好。衣角随风摇曳,可以看到黄色衬里。两脚平摆,登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白
袜。一点也没有尘土。身边整整齐齐地横放着一对胶拖鞋。
工人转眼看那具男尸。男人的面孔横侧着,双颊的血色比活人还要好,真像是醉卧
在那里。
看那男尸,茶色西装裤脚露在深紫色大衣外面,双脚穿着皮鞋。鞋子擦得很讲究,
闪闪发亮,上面露出一节红紫花的袜子。
这一时男女尸休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隙缝。岩石的窄缝里,爬过一只小螃蟹,一直
爬到男尸旁边的橙汁玻璃瓶的上面。
“是自杀啊!”老警察站在那里,边看边说。“怪可怜的,两个人都还年轻哩。”
说时,四周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二
在香椎警察局的要求下,福冈警察署派来了探长和探员两名,还有警医、化验员等,
他们在四十分钟后就乘车赶到现场。
从各种角度给尸体照了像,矮个子警医详看了一阵说道,“男的同女的都是吃了氰
化钾死的。脸上的玫瑰色就是特征,大概是混着橙汁一起喝下去的吧。”
倒卧在一旁的橙汁瓶底,还有一些喝剩的橙色液体。
“先生,从死亡到现在有多少时候呢?”探长问道,这个人留着两撇胡子。
“要回去仔细化验才能断定,不过,不出十小时内外吧。”
“十个钟头,”探长自言自语,观望着四周环境。推算起来,大概是头一天夜晚十
点钟或者十一点钟的事。探长的双眼,“似乎在想像着当时情死的情况。
“男的同女的同时服毒?”
“对的。把氰化钾掺在橙汁里饮下去的。”
“跑到这地方来死,可真够冷啊!”旁边有一个人压低着声音,似乎在喃喃自语。
警医抬起头注视这声音的主人。原来是个身穿满是折皱的大衣,四十二三岁,瘦得毫无
丰采的男子。
“呀,鸟饲先生。”警医望着那一位探员的枯瘦面庞,打起招呼。
“你这句话可是活人的想法。死人还管得到是冷是热。照这么说,冬天还喝什么橙
汁。当事人可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警医笑着说。
“有一种倒错心理就是这样的。它和普通状态刚好相反,可以说是一种倒错了的恍
惚心理。”矮个子警医居然引用了不着边际的文学词句,探员们不觉微笑起来。
“就是要喝毒药,也需要有果断力啊。大概就是这种心理的力量才使人决心求死。”
探长也这样表示。
“探长,这不会是强迫对方一同自杀吧?”一名探员小心地求证。
“这可不像强迫自杀。衣服丝毫不乱,也没有纠缠的痕迹。显然是两个人商量好了,
一起喝氰化钾求死。”
现场情况也的确如此。女的端端正正地躺在那里。洁白的袜子,身旁整整齐齐地摆
着一对胶鞋,分明是刚刚脱下。两手交叉在身前。
一提到这双男女乃是情死,探员们的面色马上松弛下来。既然不是犯罪,事情就简
单了。换句话说,没有搜寻凶手的必要。
用货车将两具尸体运回警署。探员们在寒风中缩着两肩,也乘车回去。只剩下一切
如常的香椎湾浴在冬天的朝阳之下,海水随着风势,微微摆动。
回到警署,仔细检查尸体,每脱一件衣服就影一张照片,方法非常周到。
男尸的上衣口袋里有名片夹,身世马上就清楚了。名片夹里还夹着月票,是阿佐谷
到东京的月票,佐山宪一,三十一岁。名片上还要详细。姓名前面有一条上款:“××
部××司××科,候补科长”。左边是住宅地址。
探员们彼此张望了一下。××部××科,目前正是被人告发有贪污事件的机关,报
纸上几乎没有一天不登载有关的新闻。
“遗书呢?”探长问。
仔细搜寻遗书。可是,每一个口袋都翻遍了,连类似遗书的文件都找不到。一万日
元左右的现款、手帕、鞋抽、折成四叠的昨天报纸,团皱了的火车餐卡饭票。
“火车餐卡饭票?这东西倒有点意恩。”探长接过饭票,小心翼翼招它摊平。这张
纸大概是塞在口袋里最下面,已经团成一团了。
“日期,一月十四日;列车号数,七;客人,一位;餐费共计,三百四十元。东京
日本食堂发行。吃的是什么,不明。”探长念出饭票上的要点。
“女尸身上有什么东西?”
东西已经全部搜查出来了。一个折式钱夹,里面只有八千日元,小型女人名片四五
张,都是一式的。
“东京赤坂××。小雪饭庄。阿时。”
名片上的字是行书体。
“阿时一定是这女人的姓名罗。似乎是赤坂的一间名叫小雪的餐馆的女招待。”探
长判断着说,“政府官员和餐馆的女招待殉情自杀?似乎有些像呢!”说着,马上吩咐
按照男女名片上的地址打电报通知。
尸体再由警医仔细检验。周身无外伤。男女死因都是吃了氰化钾中毒而死。推定死
亡时间大概是头一天夜晚九点钟到十点钟之间。
“这么说,是那个时候在海边上散步,然后自杀的。”不知是谁讲了一句。
“简直是舍不得死啊。”
然而,照尸体的情形来看,并没有死前交欢的痕迹。探员们听说了这一点,个个感
到意外。一个说,想不到死得这样干净。两人死因都是由于氰化钾中毒,这是确认成立
的了。
“看样子,是十四号离开东京的。”探长端详着饭票上的日期说道。“今天已经是
二十一号,是一个星期前就上了火车的呢!难道真是到处游览,到了福冈才决定死在这
里。喂,列车号数七号是什么意思,问问车站。”
一名探员打过电话,马上报告。
“是从东京开到博多的特别快车。这列车名叫‘朝风号’。”
“什么?到博多的特别诀车?”探长侧过头问道。“既然是从东京出来直接到博多,
怎么会一个星期之后才到福冈呢?一定在九州什么地方混过这几天。看样子他们一定有
行李,要搜查清楚。你们拿着照片,到市内各旅馆去问问。”
“探长,”一位探员走上前来,“让我看看那张饭票。”
这是个又瘦又黑、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相貌毫不出众的汉子。发现死尸时,他也到
香椎湾去过。身上的大衣满是皱折,西装也走了样子,颈上的领带乱成麻花。这位中年
探员名叫鸟饲重太郎。
鸟饲探员伸出瘦骨嶙峋、又脏又黑的手,展开饭票,“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