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无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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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昔日善化支柱产业:纺织业中的霸主。
主枝嫡系被苏默干掉的尹家声势一落千丈,但尹家毕竟也是出过不少人物的大族。尽管尹泓智被定罪,剥去官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毕竟,诬告通匪叛国,反坐其诬告之罪乃是铁律。
而且,尹光还从可靠的消息渠道之中听闻。赢臬台似乎要拿这一件事来树立自己威望,执意要严办尹泓智。
湖广上层甚至大吵过一顿,作为善化的直属上官,尹泓智的至交好友。长沙府知府孙嘉艺不仅亲身上阵肉搏赢忠,更是去找了湖广民政系统最高长官湖广布政使蒲邢,最后蒲邢也朝着赢忠施压。
但赢忠不愧是书院出来的强悍精英,苏默这边刚刚将尹家抄家了。其后湖广按察使司上奏朝廷弹劾长沙府知府孙嘉艺的奏章便出来了。其中证据详实,文辞精妙,让所有人大感震动,赢忠,这是下了死力气要整孙嘉艺啊!
在赢忠的强硬坚持之下,蒲邢虽说对赢忠十分不满。却也只能撇过此事,而孙嘉艺面对地方监察系统最高长官的弹劾,不得不戴罪避职,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次是也在劫难逃了!
果不其然,随后,孙嘉艺窝藏尹泓智的事情被告发。司法正式进入,圣上命御史台调查。
整个长沙,一派血雨腥风。
湖广官场,为之肃然一震。
闲话少提,就说尹光将思绪从追忆之中收回。看着手上拿到的一封请柬:善化纺织商业协会?
这是一封请柬,不错,是苏默对尹家旁支别系主要人物发出的请柬。
尹光乃是举子出身,却不喜官场。落第之后,便索性自己建了一个纺织场,其初,织工不过十二人,织机也不过五张。
但而今,发展十数年。在尹家牌子和举子身份的照应下,再加上尹光自己的勤恳努力。其生产的尹氏湘绣,已经斐闻江南。
可以说,除去尹泓智的几个大纺织场外。独树一帜又吸金恐怖尹氏湘绣是尹家旁支之中的一个标杆,若是连尹光都倒了,只怕尹家真的走到末路再难崛起了。
而此次,尹泓智便真切感受到了这种味道。
一种衰败来临的味道。
善化纺织商业协会的请柬与其说是请柬,还不如说是一份战书。
通过会党这样一种制度,用孤立隔绝的手段在无声之中将尹家逼到角落里。这份手段和心机,让尹光真切感受到了苏家子的能耐。
“罢了”尹光挣扎良久,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但他不想就这么认输,他渴望从族人们身上感受到尹家的精神,于是挥挥手招来长尹誉:“去将我七弟,四哥,大哥都召集过来吧!”
尹誉应是,快步跑出。
不多久,却是尹誉疾步跑来,连连喘气:“七叔,四伯,还有大伯”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尹光神色一沉,长子这么沉不住气,让他有些不满。
尹誉哭丧着脸:“七叔直接将所有的织女遣散,织机发发卖。四伯还有大伯,将自家的绣坊入股了苏默开的新绸庄。都都不肯过来!”
尹光如遭雷击,感觉胸口好似沉郁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这才缓了口气,摆摆手,拿起那份请柬:“便入股了吧!”
第六十章:陶家人
善化一等一繁华的十字大街上,一座辟地十数亩,高楼层叠,院深亭秀的建筑群上。红字飞舞,舞狮喧闹。
满县名流,尽皆过来捧场。便是陶家嫡长孙陶凌峰,也带着陶家几个兄弟过来。只是六房一系之人依旧称病不出,据说已经在收拾家业,要移居府城了。
而苏浚,也是深居简出,似乎并不打算再理会这凡尘俗物。
这是楚练绸庄今日开业的日子,苏默放手将绸庄交给苏水华搭理。而苏水繁,也因为此次忠心耿耿,用力办事,被评为宗族常务执事。负责一应族中俗物,而苏默则渐渐脱离视线,开始专心学习。
在醉仙楼顶楼会议之后,苏默更是直接找了陶然,大礼参拜,束脩备上。开始短暂地补习生涯,而曾经在书院开过讲座的陶然也的确厉害,经义熟稔,各种典章释义信手拈来。
至于此次陶凌峰在楚练绸庄里入股的两成股份,那就不多说了。
总之,这些时日苏默在陶然的私宅之中学习非常认真,而陶然也是倾力教授。对于苏默一些来自后世的观点,更是颇为赞赏。
而经过短时间的强化补习之后,两人便开始了比较轻松的讨论时间。大抵是苏默提出问题,两人讨论,气氛轻松。
这便是陶然教学的一个特点,他并不喜欢那种刻板严肃的师生关系。也不觉得刻板的权威观念会对经义释义有好的帮助。
“《论语??泰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今日是苏默即将完成补习的时候,两人的讨论氛围比较轻松,而苏默,便提出了一个后世比较著名的分歧:“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等等!”陶然凝眉:“你是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个分段倒是很有意思。”
陶然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分段改变以后带来的巨大变化。
苏默点点头:“不错,句读之不解。可谓是令天下人释义艰难之一大顽症!”
“哦?”陶然看着一本正经的苏默,笑笑:“这件事情可不简单。只不过,小家伙恐怕不知道,先秦之时便有符号分隔段落了吧?《宋史??何基传》称赞何基:“凡所读书,无不加标点。义显自明,有不待论说而自见。””
“汉之许慎也把标点符号收入《说文解字》,收了‘、’号,解释:‘有所绝止、而识之也。’还收了‘’号,解释:‘钩识也’。钩识者,用钩表识其处也。今人读书有所钩勒,即此。”
陶然不愧是闻名湖广的大儒,史料文册信手拈来。这些典故,苏默很多只是听闻,连记忆都无。但陶然便很快一一道出。
苏默神情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在先秦之时起,便有了标点符号的产生。分段落的作用和意义古人并非不知道,甚至史料之中,都有记录。
苏默这个穿越客显然没想到自己祭出穿越利器竟然会遭遇如此挫败,有些颓然,苏默老实摇头:“学生的确不知,想不到先辈竟然这么早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为何,天下之古文依旧没有句读之法?”
陶然轻叹一声,目光很是赞赏。苏默这性子他很喜欢,肯开动脑筋,十分聪慧。临走这次讨论,竟然还拿出了句读之法的议题。
而且,即便是被指出了错处,也没有恼羞成怒继续死守。这种诚恳的态度十分难度。
提及句读,陶然直指关键:“这千年传承,战乱频繁。文章句读之法,又不在主流关节之处,自然少人保护,难以传承。再者,古时便是书文字都艰难,若非蔡伦,只怕天下文章,万一都存不住。”
苏默连连称是,技术问题的确是文化传承一个难以逾越的关卡。而千年之变,战争纷乱。就更让这传承显得艰难起来!
但苏默转而便想到一个问题:“宋人都有知晓,可为何今人却不知?“
“敝扫自珍啊!”陶然轻叹一声:“各豪门巨室但凡掌握句读之法的,哪个愿意轻易教出来?这可是家族百年兴盛的不二法门,武家尚且知道武艺传承之机密,书香门第哪里能不明白这知识之关键?”
“历来都道穷文富武,可实际上,所谓穷文,也绝非轻易之负担。你可知道寒门素户习文之艰难?一家少了一个壮劳力去耕织,要购置书籍,求学拜师,要买纸墨笔砚。哪个不要花钱的?豪门巨室不仅有先天之上的钱粮之便利,更有掌握了释义话语权的便利。自然,这句读之法当然是各家藏着。天下之句读,五花八门,难以统一。古今之混论,都需要儒者自己去辨析!”陶然看着苏默,目光烁烁:“你若是去做,将会惠及天下读书人。这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来自豪门巨室的压力绝非你可以轻易抵挡的。我朝不同宋时啊,慢慢做,切莫叫人知晓了。这是泽被天下的好事,也是招惹祸端的源头!”
苏默沉声应是,神情肃穆。
印象之中的明朝,可不是这般的啊。苏默轻叹一声,这个世界能开金手指的地方还真不多。
能用的,唯有自己的脑子了!苏默心中暗自记下,转而,便发觉陶然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偏题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本当是两句话,但历代儒者,为了愚民之策。都不遗余力地践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一句话的意思!”苏默总结:“核心,便在历代执政者。无论是天子,还是儒生。都不喜欢百姓掌握住话语权,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老百姓只要服从便可,任何质疑乃是辩驳,都会被视作忤逆,反叛!”
“很有新意!”陶然颔首:“但这并不符合《论语》中夫子所表达出思想。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实际上是夫子爱民之本意啊,同样可以解释为:官府驱使民力,百姓可以做到的,便由之,可以去做。超出百姓承受能力之外的,便要明白,不去做。这一解,才符合《论语》整体上所表达的思想。”
“只不过,经义是古人所言。如何释义,自然应当有今人来述说!”陶然随即笑呵呵地看向苏默。
苏默深深了然,的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实际上便是历代天子为了江山稳固这才下的决断,但世易时移,百姓民智渐开,在这么做下去,显然是不行了。
若是苏默用圣人的名头来阐述自己的政治思想,这自然是一个极佳的办法。
苏默拜谢,这是陶然最后教给他最为深刻的一课。
却不料,如此肃穆的情况之下,陶然挤了挤眼睛:“文家娘子可就要走了,还不快去尹家作坊里挑些湘绣送去?”
苏默挠挠头,嘿嘿直笑起来。
第六十一章:笑靥如花
位于城郊尹家围子的楚练绣坊门面崭新,显然是最近换了东家才新作的牌匾。
只不过今日苏默带着文家大娘子过来,显然让这处地方多了一些意味。赢忠早就离开善化,要赴府城给苏默擦屁股。
连正四品的知府都要动了,身为此次事件的主导者。赢忠自然是要去府城坐衙指挥的,只不过赢忠虽说走了。
文家的人却没有走,近日来发生的事情着实惹人眼球。
在目不暇接的变幻之中,苏家一举将尹家的所有压迫掀了个底朝天。
尹家意图围剿苏默,甚至进行了全面的经济封锁。
依靠生丝贸易为主要收入的苏家不仅面临了苏护失踪后最为严峻的危急,更是连自己的后院,都隐隐有火光闪烁。
在负责宗族事物的苏水繁叙述中,柳如君很清楚地了解到,当初那种整个宗族,九房离心,各家慌乱的心境。
所有人都好似在怪罪苏默,怪罪他离心了六房苏浚,没了官面上的倚仗更造成了最大的分裂。有人怪罪苏默自废武功,下放族权更助推了宗族的分裂。有人怪罪苏默为了意气之争招惹强敌,结果招惹来了苏家的大祸。
作为旁观者,再加上冰雪聪明,又是见惯了世情。柳如君抽丝剥茧的分析之中,便明白了苏默的为难。
一个大家族,后继乏力的情况之下。未必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奋发向上的能力和渴望,而是这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