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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蓝色响尾蛇-第6部分

小说: 蓝色响尾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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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平把纸烟挂在口角里。他对对方这套啰嗦,装出了用心倾听的神气。“请你说得扼要些。”
    “那个中国女人,名字叫黄美丽。”老孟挥舞他那支未燃的雪茄,有力地说。
    “那大概是黄玛丽。”这边给他改正。
    “嗯,是的,黄玛丽。她是一个手段毒辣的女间谍,专给日本办事,已有好多年。她的名头不及川岛芳子响,但是神通却比川岛芳子大得多。一向,她的踪迹飘忽无定,见过她面的人简直绝对少。听说,她曾嫁过人,年龄已有三十开外,面貌并不美。”
    关于这个矮胖子所报告的事,鲁平知道所谓黄玛丽确乎有这个人,而且这个女人的神通确乎相当广大,但是,他并不相信,有什么日本鬼子会把什么庞大的物资交给她。他也绝没有听到过这个黄玛丽曾经被牵涉到什么美金大敲诈案。总之这是一个来自真空管内的消息而已。他嘴里只管“嗯嗯呃呃”,实际,他在期待着壁上的电话铃。他渴望着那部“上海百科全书”,能把他所需要的消息,赶快些翻出来。
    可是老孟还在很起劲地说下去:
    “这个黄玛丽,本人不在上海,但是她有很多的动产与不动产,存留在本地。她还特派着两个心腹,代她负责经管一切。胜利以后,本市有个最大的敲诈党,深知了这个秘密,马上就向黄玛丽的财产代理人之一,摆出了一个‘华容道’,非要她大大放血一次不可。对方的开价,最初就是美金八十万。喂,你听着,八十万,美金!”
    老孟费力地说了这个数目,一看,对方的鲁平,两眼越闭越紧,快要入睡的样子。他赶紧大声说:“现在,这笔生意成交了,美金……”
    “是的,成交了。”鲁平赶紧睁眼,接口说:“八十万。”
    “这么大的一注生意,”矮胖子兴奋地高叫:“难道我们不能动动脑筋,赚点佣金吗?”
    “噢,赚点佣金?”欧咦,鲁平打着呵欠说:“你须知道,在这个年头上,最大的生意必须是官办,至低限度,也必须是官商合办,那才有‘苗头’,而我们呢,只是安分守己的小商人,背后缺少有力的支持,那只好做些糊口的小生意而已。”
    老孟一听,那撮希特勒式的短髭,立刻撅了起来!鲁平赶快安慰他说:“你既具有大志,想做赚美金的大生意,那很好。那么请你说说看,那个所谓敲诈党,是些何等的角色呢?”
    “听说他们背后,是很有些势力的。”
    “这是当然的。你把主角的名姓,举几个出来。”
    “这——这个吗?我还不大清楚咧。”
    “那么,所谓黄玛丽的财产管理人——那个被敲诈的苦主——又是谁呢?”
    “这个嘛?……”
    鲁平把双手一摊,耸耸肩膀。
    矮胖子一看样子,觉得赚美金的生意,已经缺少指望。他把那支始终不曾燃上火的雪茄,凑近鼻子嗅了嗅,然后,小心地把它藏好,撅着嘴,站起来,准备告退。
    鲁平赶紧说:“怎么?老孟。你说你的新闻,要用货车来装,难道只有这么一点点儿?”
    
    第11章 第二种报告
    
    老孟已经走到门口,一听鲁平这样说,赶紧回进室内。他伸出肥手,拍拍他的秃顶说:“哎呀,我真该死,忘掉了。”
    他把他的肥躯,格格格,重新放进了那张不胜负担的椅内,重新又掏出了那支名贵的雪茄,重新夹在指缝里。一面问:“昨夜里的那件离奇的血案,你知道吗?”
    鲁平的眼珠立刻一亮,他假装不知,吃惊地问:“什么血案?被杀的是谁?”
    “被杀的家伙,叫做陈妙根。”
    “啊,陈妙根,那是一个何等的角色呀?”
    “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路道,完全无人知道。大概过去也跟日本鬼子有过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到现在,还是神气活现,抖得很,算是一个坐汽车、住洋楼的阶级咧。”
    “啊,一个不要脸的坏蛋,难道没有人检举他?”
    “检举?省省!”那撮短髭一撅。“听说他是神通广大的。”
    “嗯,这个封神榜式的世界,神通广大的人物竟有这么多!”鲁平独自咕哝。他问:“那个坏蛋被杀在什么地方呀?”
    “公园路三十二号,华山公园背后一宅小洋楼之内,那是他的一个小公馆。”
    “你把详细的情形说说看。”鲁平很想知道一些关于这件事的更多的消息,因之他向老孟这样问。
    “详细情形吗?嘿,那真离奇得了不得。”老孟一见鲁平提起了兴趣,他的那枚萝卜形的鼻子,格外红起来。他把那只未燃的雪茄,指指划划地说:“凶案大约发生于上夜里的十一点钟之后。据这屋子里的人说,主人陈妙根,最近并不留宿在这个小公馆里。每天,只在很晚的时间,溜回来一次。上夜里回来得比较早,大约在十点半左右。”
    老孟这样说时,鲁平想起了那两枚小三炮的烟尾,他暗忖,假使这个陈妙根的烟瘾并不太大的话,那么,消耗两支烟的时间,可能是在三十分钟至四十分钟之间。大概那个时候,那几位玩手枪的贵宾,却还不曾光降。那么,现在可以假定,来宾们光降的时刻,或许的在十一点钟左右。至于死者被枪杀的时刻,他可以确定,毫无疑义是在十一点二十分。由此,可以推知,来宾们在那间尸室中,至少也曾逗留过一刻钟或者二十分钟以上。照这样估计,大致不会错。
    想的时候他在暗暗点头,他嘴里喃喃地说:“嗯,差不多。”
    “什么?”老孟猛然抬头问:“你说差不多!”
    “你不用管。说下去吧。”
    老孟抹抹他的短髭,继续说下去道:“再据屋子里的男仆阿方说,主人回来的时候,照老规矩,一直走上了二层楼上的一间屋子——大概是会客室。看样子,好像他在守候一个人。不料,他所守候的人没有来,死神倒来了。结果,凶手开了一枪,把他打死在那间屋子里。”
    “你说,他好像在守候一个人,守候的是谁?”鲁平着意地问。
    “大约是在等候他的一个朋友,那个人,名字叫作张槐林,也是一个坏蛋。”
    “那么,”鲁平故意问:“安知开枪的凶手,不就是这个名叫张槐林的坏蛋呢?”
    “那不会的。”
    “何以见得?”
    “据那个男仆说他们原是非常好的朋友。”
    鲁平在想,假使那只日本走狗张槐林,并不是三位来宾之一的话,那么,陈妙根临死前那叠纸币的线索,一定就是特地为这个人而布下的。因为,陈妙根在未遭枪杀之前,原是在等候这个人。想的时候他又问:“这个案子,是谁第一个发见的?”
    “就是这个张槐林。”
    “就是这个张槐林?”鲁平转着眼珠:“他是怎样发见的?在今天早晨吗?”
    “不,”老孟摇头。“就在上夜里,大约一点半钟多一点。”
    鲁平喃喃地说:“前后只差一步。”
    “你说什么,首领?”矮胖子抬眼问。
    “我并没有说什么。”鲁平向他挤挤眼:“你再说下去。”
    “本来,”矮胖子挥舞着那支道具式的雪茄,继续说:“那个张槐林,跟死者约定十一点钟在这屋子里会面。因为别的事情,去得迟了点儿,走到这屋子的门口,只见正门敞开,楼下完全没有人。他一直走上了二层楼,却发现他的那位好朋友,已经被人送回了老家。”
    “陈妙根被枪杀的时候,屋子里有些什么人?”
    “前面说过的那个男仆,还有死者的一个堂兄。”
    “当时他们在哪里?”
    “在楼下,被人关了起来。
    “关了起来?”鲁平假作吃惊地问。“谁把他们关起来的?”
    “当然是那些凶手。”
    “那么,”鲁平赶紧问:“这两个被关起来的人,当然见过凶手的面目的。”
    “没有。”矮胖子噘嘴。
    “没有?奇怪呀!”
    老孟解释道:“据说,当时这两个家伙,在楼下的甬道里,遭到了凶手们从背后的袭击,因此,连个鬼影也没有看见。”
    “你说凶手们,当然凶手不止一个。他们怎么知道,凶手不止一个呢?”
    “那两个家伙,被关起来的时候,曾听到脚声,好像不止一个人。”
    鲁平点头说:“不错,至少有三个。”
    矮胖子奇怪地说:“你怎么知道至少有三个?”
    鲁平微笑,耸耸肩说:“我不过是瞎猜而已。”又问:“除了以上两个,当时屋子里还有谁?”
    “没有了。”矮胖子摇摇头。
    “奇怪。既称为小公馆,应该有个小型太太的,太太呢?”
    “据说,太太本来有一个,那不过是临时的囤货而已,”老孟把那只雪茄换了一只手:“前几天,临时太太吃了过多的柠檬酸,跟死者吵架,吵散了。”
    “吵架,吵散了?”
    老孟连忙解释道:“那位临时太太,嫌死者的女朋友太多。”
    鲁平暗想,那位临时太太,本来也该列入嫌疑犯的名单,但是现在,看来暂时可以除外了。想的时候他又说:“这个案子,从发生到现在,还不满一整天。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矮胖子把那支雪茄,碰碰他的透露红光的鼻子,傲然地说:“首领,我是自有我的路道的。”
    “伟大之至!”鲁平向他伸着大拇指,一面说:“你说这件案子非常奇怪,依我看,那不过是很平常的凶杀案,并不奇怪呀。”
    老孟把雪茄一举,连忙抗议道:“不不!奇怪的情形,还在后面哩。最奇怪的情形是在那间尸室里。”
    “那么,说说看。”鲁平把纸烟挂在嘴角里,装作细听,其实并不想听。
    “死者好像曾和凶手打过架,衣服全被扯破,子弹是从衣服的破洞中打进去的。”
    鲁平好玩地问:“衣服到底是扯碎的,还是剪碎的?”
    “当然是扯碎的。”老孟正色说。
    鲁平微笑,点头,喷烟。他听对方说下去。
    “那间会客室,被捣乱得一塌糊涂,椅桌全部翻倒。”
    鲁平暗想,胡说!
    矮胖子自管自起劲地说:“这件案子的主因,看来是为劫财。死者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数被劫走。还有,室内那具保险箱……”
    鲁平一听到保险箱,多少感到有点心痛,连忙阻挡着说“不必再说尸室中的情形,你把别方面的情形说说吧。”
    矮胖子有点不懂,向鲁平瞪着眼。但是,停了停,他又说下去道:“那些暴徒,好像是从这宅洋楼后方的一座阳台上翻越进去的。”
    “何以见得?”鲁平觉得好笑,故意地问。
    “阳台上的长窗已被撬开,玻璃也被划破了。手法非常干净,看来,像是一个老贼的杰作。”
    “不要骂人吧。”鲁平赶快阻止。
    “为什么?”矮胖子瞪着眼。
    鲁平笑笑说:“这个年头,没有贼,只有接收者,而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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