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派在下很大一盘棋-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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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枭……韩枭!”叶芷然挣开身边的七秀拉住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朝那队越走越远的人扑去。没走几步又被人死死拽住。
“你放开我……韩枭,韩枭!”她发了疯一般在身后的人手中拼命挣扎,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抬着担架的那队人消失在街头拐角,泪水在拉扯间流了满脸。她还待挣扎,后颈突然一疼,眼前迅速地黑了下去。
“曹将军……”粉衣七秀看着倒在天策女将军怀里的少女,目光中划过一丝了然和伤痛。看她的表现,刚刚过去的……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吧……她想起了刚刚得知消息赶到这里来的自己。
曹雪阳看着怀里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将她拦腰抱起,“我先带她回去。”
“是。”七秀姑娘点了点头,“我晚上就去看她。”
曹雪阳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叶芷然醒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日暮西斜,她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红得像血光的残阳透过窗子泼洒进房间。
韩枭死了。
那个带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笑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五毒大哥哥,也像他突然出现那样,永远消失。除了一个名字,再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不是第一次了。从安禄山率军围城的那天起,洛阳城里每天都在死人。不,甚至是从更早的时候起,李丞夜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她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变成城东石碑上那些冷冰冰没有生气的名字。死亡讣告接踵而至,她也从最开始的痛彻心扉,变得越来越麻木,最后直至崩溃。
韩枭的死,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芷然看着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的曹雪阳,怔了怔,下了床走过去。
“雪阳姐,我来吧。”
少女接过粥,认真地开始吃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能努力地把食物往胃里塞的结果就是吃得有些想吐。掌心悄悄地按在胃部,叶芷然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天策府的杂役走进来把东西收走。
“胃不舒服?”曹雪阳在她身边坐下。
叶芷然眨了眨眼睛,抬起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没有啊,就是刚刚吃快了一点吧。雪阳姐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红衣女将军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心。乌黑的长发没有挽起只是随意地披在纤瘦的肩上,衬着她身上白色的衣服显得坐在床边的少女分外单薄柔弱。
曹雪阳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口道,“今天那个……是你认识的人?”
“……嗯。”叶芷然默默点了点头。
敛眸思考了稍许,曹雪阳轻声开口,“今天送到南城灵堂的那批人还没来得及火化。”
叶芷然猛地抬起头。
“你如果愿意……可以乘现在去看看他……”
…………
晚风在夜里呼号,长发在急速移动中被风掠起,一身白衣的少女踩着七秀顶级轻功水榭花盈在空荡的大街上急速掠过。
城南的灵堂前,几个一身灰衣的杂役还在整理堆积在门外的担架,看到一阵风般冲过来,长发披散的少女,皆是一愣。
“……我来找人,今天送过来的那批人是在这里吧……”
中年杂役了然地点头,指了指靠南的那间房。这样的事他们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都是想趁着火化之前来见见亲友最后一面的。
前线的战事越来越严峻,说不定什么时候,洛阳城就破了。能够将战友的尸体抢回来已经是勉力,分不出人手将他们一一收敛安葬。虽然是冬天,尸体也不能就这样放着,火化,是唯一的办法。这样等战死的将士亲友来了之后,还能将他们的骨灰认领回去安葬。
昏暗的房间中有些阴森,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子只照亮了墙壁边沿一小片。房间中,大片的尸体安放在一起,虽然是冬天,暂时还没有腐臭味,但是浓厚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空间,屋里的味道并不好闻。
叶芷然穿过一排一排简陋的床架,最后,在靠右侧盖着白布的一张灵床前停下。白天看到的那块布还盖着,布料一角已经被血染透,在房间里微弱的光线中呈现出一团浓黑。
叶芷然的手指有些颤抖地伸了出去,指尖碰到盖在尸体上的粗糙布料,又立刻像触电一般收回。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呐,你是骗我的是吧?”
“据说你是五毒教这一代最出众的弟子之一,你很厉害的对吧?很厉害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你起来好不好,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让我记住你的名字我都记住了,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不是还说要带我回苗疆吗?我告诉你我姐姐是叶芷青哦,她是整个大唐最顶尖的美人,我跟她长得那么像,我以后长大一定也会是个大美人的……你再不起来,如果我以后跟别人跑了,你就亏了哦……我是说真的,你亏大了哦……”
“我都好几天没吃到糖葫芦了,今天吃饭都没胃口,你起来我们去找你隔壁家的那个老爷爷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你说过要带我回苗疆看蝴蝶泉的,上次丞夜答应我要带我去,结果他食言了,你不能跟他学坏啊……虽然你已经够坏了,但是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能学……”
“你跟我说句话好吗?这里很冷啊……”
“韩枭……你不要……跟李丞夜那个笨蛋一样啊……”
…………
刀光血光漫天,喊杀声几乎震破耳膜,军鼓的急响中,血液飞溅,不断有守城的将士和身穿各色门派服饰的弟子倒下。这就是叶芷然在踏上城门的时候眼中看到的画面。这宛如修罗战场的冲击性画面让她脚步一软,差点倒下。还不等她适应就看到一个刚刚爬上城头手持长刀的叛军面色狰狞地扑向了一个天策府的将领。目光一凝,手指在腰间拂过,叶芷然条件反射地抽剑冲了上去。
“谢谢……小心!”
还未站稳,粉衣少女就被她刚刚救下的天策头领一把拽住拉在怀里迅速转了个身,一道流箭沿着她的手臂擦过,钉入了她身后的城墙里。
“谢谢……”叶芷然抬头朝他笑了笑,身边的天策在看到她的脸后,目光一凝。
“你……还没成年吧?”
粉衣少女微愣地点了点头,就看到天策将领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到底是谁把你一个小孩子带上战场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
天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怒斥道,“胡闹!这是你能玩的地方吗?!”
“我……”叶芷然张了张嘴正要辩解,眼角的余光突然掠过一道寒芒。“小心!”她立刻拽住身边的天策后退一步,长剑迅速往下一挥,将几只飞过来的箭矢懒腰斩断。
“该死!”天策将领回头环顾了一圈城墙,爬上来的叛军越来越多,靠西的城墙处几乎已经快被占领。他眉头紧皱着,扬声怒吼道,“天策将士何在?!压上,快点给我压上,把这群龟儿子给我赶下去!”
“你,立刻回去!”
“我不要!”
天策将领正要往前冲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瞪着她,“这里是战场!不是给你玩的地方!”
“我知道这里是战场!但是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是公孙大娘的嫡传弟子,剑法在整个七秀坊都能排的上号,你凭什么一定要赶我回去?!
红衣天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不耐烦道,“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的武功有多好,也不管你的剑法有多深奥。就算你的剑法能将我们李统领挑下马,你也得给我回去!只要我们这些大人还在,我就绝不会让你这样的孩子上战场!我泱泱大唐,还没沦落到要没成年的小孩子帮着守城的地步!那边那个七秀,把她带下去!”
叶芷然瞪着眼睛还待说话,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她身边闪现。之前在城里遇到的那个七秀姐姐伸手拽住她,抱歉道,“李将军,对不起,我这就把她带下去。”随即不顾叶芷然的挣扎,硬是把她拉下了城楼。
“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上去?”她已经,再也不想像之前那样永远只能呆在后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友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人从城楼上抬下来,那种无能无力的悔恨,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如果她真的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算了,可她明明,就手握着整个大唐顶尖的剑法啊!
“我又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为什么一定要我待在后方?我的武功明明比姐姐你还要好不是吗?!”
拉着她的七秀微微一怔,沉默了下来。叶芷然挣扎的动作微顿,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说错了话,她有些窘迫地安静了下来。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粉衣七秀抬起头,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芷然你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其实你说的也没错,芷然你的武功的确比姐姐要好……”
“苏姐姐……”
“我的师傅是萧姐姐,其实说起来,我还要喊芷然你一声小师叔。”似乎是想起了瘦西湖边的家,粉衣七秀的目光变得柔和,“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在七秀坊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芷然……”她低下头,盯着身边少女的眼睛,神情认真到郑重,“你是我七秀坊建派以来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于剑法上的悟性万里挑一,就连几位师叔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你。你是我七秀坊未来的希望,绝对不能死在这个战场上!”
“芷然,你要好好地活着,活过这乱世,将我七秀坊的传承在大唐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
十二月十二日,安禄山叛军从洛阳四门攻入城中,东都失陷,洛阳城破。
“我们在北门再拖延安禄山叛军一段时间,这群孩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带着他们突围出去!”洛阳城外,天策府主李承恩拍着手下将领的肩,“这些孩子,都是我们大唐江湖未来的希望,绝对不能让他们折损在这里!”
“是!末将愿立军令状!纵我身死,绝不会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一身定国铠甲的军爷单膝跪地,朗声应道。
叶芷然披着一袭灰色斗篷站在十几个少年少女中间,她也是那些“绝对不能有丝毫损失”的“未来希望”一员。之前还不知道,原来各大门派不顾长辈命令偷跑出门派驻地来洛阳祭奠友人的熊孩子远远不止她一个。她该说天策基友遍天下还是说我泱泱大唐江湖果然遍地和谐?
能够在家里长辈严防死守之下偷跑出来的,天资武功必然都不一般。这些熊孩子无一不是各大门派的天才,其中有好几个还是内门核心弟子,甚至是被当做下一任掌门培养的人物。唔,其中就包括了叶芷然。
当初洛阳被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