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衔来二月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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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过了这么些年,现实的种种让愿望只作愿望,终究是一直埋于心底。而韩祯,却真的孤身一人去了白山。
抬起手,信纸已经被揉烂,残破而娟秀的字体仍旧透露着些许固执坚贞。
这是韩祯最后一封信中的另外一张,连商小丸也不知道的存在。那提及儿时的寥寥数语却像是韩祯独留的温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人前他犹自能做出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如今一人站在这里,何必在装。
他是悔了,千万分的悔。
商小丸查到的消息确实让他吃惊不已,可是他亦清楚,就算从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个局,估摸着也还是做同样的决定。一切无非是源自他的过分理智以及那万事不关己的性情。
能怪谁?
怪谢阁老想与陆家联姻、招其为婿然后使了手段,要谢秦蓉主动与他搭讪甚至散布韩祯是克星这样的谣言?
其实,打一开始就是他主动与谢秦蓉说的话,而且也从未相信过‘克星’这样的流言。
或者是怪父母嫌贫爱富,不守信诺,故意刁难韩祯?
呵,如果他坚持,父母根本做不了主。
若不是自己的冷眼旁观,根本不至于这般。亏得韩祯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他却足足等到韩祯死了,才完全记起那一段邂逅。
薄情,寡义。
骂也好,怨也好,为何韩祯一字不提,至死还在为他着想?明明负了这个女子。
“少爷,少夫人犯病昏过去了。”
身后突兀传来的声音让陆远猛地一惊,手中的碎纸就随风飘进秦淮河中,伸手什么也没捞到。
隔了半晌才转过头,轻声一叹,道:“我这便回去。”
走至南桥时,不知为何远远就瞧见七尹酒庐前的幡旗,那小篆的字体带着无限幽深一般,引得他不由自主就要往哪边走。
“少爷……”
“你先回去,我一会便到。”思忖片刻,也不顾小厮的拦阻,执意往酒庐而去。至少要见她一次。
进门就与满院子乱跑的浮尧撞了个满怀,如第一次一般,因过分大的面具遮住了眼。
“呀,死鱼脸哥哥你终于来了,”摘下面具浮尧便道,却是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你来晚了哟。”
陆远脸色骤然一变,双拳紧紧握起,许久才开口问:“什么意思?”
浮尧又是一笑伸手拉过他,陆远稍作迟疑还是跟着走向后方。
一进入冰窖便知是那日商小丸提及放置韩祯的地方,果然七尹与骆息商几人都在,当中的白玉棺材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水雾,看不出原本的光泽。
“唔,陆公子来得真是时候,稍晚一些可就看不到这幅奇景了。”骆息商离门较近,见着他当先开口,唇角微翘,眼中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什么奇景?”虽已猜到事情定与韩祯有关,几步之遥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自己去验证。
“少夫人是病了罢。”接话的却是七尹,也没有瞧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棺木旁若有所思状。
冰窖内的寒意似乎越来越浓,酒味与香火味交织在一处,怎么也挥不去。不知隔了有多久,陆远才提起有些冻僵的步伐走到七尹身边,只一眼就被棺内景象骇的退出一步。
如果没记错,商小丸说韩祯的尸首与活人一般,可如今棺内躺着的却分明是一副骨骸,宽大的白色寿衣软趴趴的压出骨骼的形状,没有半丁血肉。
与之相称的便是胸口处突兀而立的一株红色花朵,大片的花瓣交织成奇异却格外美艳的形状,顺着一根没有任何叶子的茎分出无数细小的根结,盘错隐隐,一直爬至脖颈骨骸上。
就像是将韩祯的最后一点精气全部汲取殆尽,而后开放出至为耀眼的颜色。
“红灵草。”缓缓吐出三个字,还未有所反应一滴清泪已然落下。
他从开始就以为绝不可能的事,居然这般生生的映在眼前。
恍然中,伸手折下那枝独茎的花,有人在耳畔叹息:“情若能在该懂时懂,便也不是情了。”
情之一字,他到这时才真的有所悟。
而韩祯,骨头里开出的花,才是你的回答。
—《 第四话完》—
第五话:嫁 衣
1胜仗
“北王爷打了!”
“北王爷打胜仗了!”
嘈杂无序的街道忽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霎时让忙于生计的人们转过视线,纷纷围上前问个究竟,掩不住的,是那与有荣焉的一脸喜悦。
消息的传播总是十分迅速,是故,连稍显偏僻的南桥巷似乎也在一瞬间就热闹起来,三五成群有滋有味的讨论起这个其实与本身并无多大关系的好消息来。
门外的喧闹显然也已进入耳中,屋内之人默默勾起唇,拧了几日的秀眉也终于得以舒展。
“多了。”
耳旁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沉浸于情绪之中的人猛然吓了一跳,手里握着的竹勺也掉回坛子里,心下一急慌忙伸手去捞,左手扶住的小碗却又滑落几分,霎时不知是该先稳住哪一样才好。
因这手忙脚乱,脸庞上带起无限红晕,一路沿到耳根子。
身旁的人也没有帮忙扶,反倒是悠然的倚着小桌,手背轻轻撑着额头以挡住那一脸已经出声的笑意。
“七尹——”懊恼的唤了一声,倒是意外的平静下来,季青冥先放下小碗,才提着袖子捞起那根竹勺,小心用布擦拭干净。
“唔,何事?”干脆不遮不掩,七尹露出眉眼俱弯的脸,笑问。
“该问你才对吧,悄无声息的跑过来。”先开口的不正是他吗,季青冥一阵无语。
“我是见你放多了蜜,好意提醒一声,不然酿出的酒可是怪味。”修长的手指在季青冥方才端着的碗中点了一小团蜜,闭上眼放进嘴里细细吸允,这怪异的画面让刚从外头进屋的浮尧顿时看傻了眼。
放在一般人也就罢了,偏他是长了一副魅惑众生的脸,再加上这么个孩子气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把这感觉写到浮尧脸上,便交织成四个大字:非常好看。
脑袋一热,浮尧只觉鼻尖挂下什么东西,忙一个激灵捂着鼻头奔去井边。
“尧儿刚才来了?”似乎在闭眼的时候嗅到她的气息。
“是来过,又出去了,”季青冥止不住别过脸笑起,顺带着一并释放适才压下心头的喜悦之情,问道:“我今日取蜜也是按着往常的分量来,如何会多?”
“因你今日这酒是要给元廷,他要是见着你只怕喝口醋也会说甜。”
一句话让季青冥又红到耳根子,转身喃喃:“他今天怎么会来,还得进宫见陛下。”
“青冥姐姐,你娇嗔了。”浮尧不知何时又窜了进屋,摇头晃脑的冲着季青冥打趣。
“是啊是啊,总好过你流鼻……唔……”话还没说完就被扑上来的浮尧捂得差点喘不过气,再一瞧疑惑状的七尹,不禁笑出声。
上天庇佑,元廷你总算是安然归来。
出乎季青冥的意料,不过入夜时分,祁元廷真如七尹所说来见她了。
尚且还穿着一身入宫面圣的战袍,骑着他心爱的坐骑白翎一口气冲进酒庐,翻身下马笑嘻嘻的将她揽入怀中。
“青冥,这次我总算可以娶你。”一贯温柔的声音夹杂着无数喜悦,缱绻不已,如星辰一般的眼眸眨也不眨,里头的情思仿佛能溢出水来。
两人正情动,忽然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祁元廷反应迅速的揽着季青冥避过,也不看就笑道:“尧儿尧儿,这么多日没见,可不该是这般招呼我吧。”
还没等到浮尧答,就见七尹默着一张脸,也不见任何动作就将他二人分开,从中间穿过走到白翎跟前,抬手戏弄着马儿幽幽吐了一个字:“门。”
祁元廷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着那扇被他冲坏的院门挠挠头:“那啥,七尹,我赔你一对红木门……”
“我就喜欢原来的。”继续调戏着马儿。
“原来那个有什么好嘛,都坏成那样……”
“我喜欢。”加重了音调。
“行行行,我怕了你,改日找个能人巧匠,一准给你修回原样,”眼见说道这份上七尹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祁元廷讪讪笑,转头求助季青冥,只见她伸手指指院子角落这才恍悟,一拍大腿:“对了,我这次虏地之战寻到不少奇花异草,明日就派人全送过来给你。”
“唔,北王爷一路辛苦,快进去坐。”回过头竟是立即换了副模样,笑意盈盈的抟着手当先进屋。
“连称呼也变得这么客气……”祁元廷额上青筋跳跳,不住叹口气:“那些花草本来都是给青冥的呀。”
“怎么,你不乐意了?那一开始就不要撞坏我家门。”浮尧上前牵住七尹,回头挑眉做了个鬼脸。
“咳,那样冲进来不是比较帅嘛。”
众人默。
在七尹酒庐闹了半日,祁元廷才带着季青冥一并回府。
进门果然就听宣武说起庆功宴上陛下的不满,老老实实的面壁思过表示第二日上朝会向陛下请罪之后,宣武才肯收住叨叨。
说起来,也确实是他的错。
虽说这次出兵非已所愿,但既然都已经战胜归来,皇帝又好心好意的犒赏三军,他作为主帅却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溜了,怎么样龙颜都挂不住罢。
细细想想,还真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感觉,约莫朝中大臣又会放出他是不把皇帝放眼里之类之类的言语。
他还真不是。
“我知道你是惦记着季姑娘,但这么一来陛下会怎么看你,定会对你产生嫌隙,然后……”唠叨的宣武仍旧在唠叨,也不知到底谁是副将谁是主帅,谁是管家谁又是王爷。
朝身旁的季青冥挤挤眼,摊手摇头,那旁的话语显然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王爷!”季青冥还不及笑,宣武就一声吼了出来,满脸恨不成器的表情。
“咳,宣副将,”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假咳一声,祁元廷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来,正襟危坐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从一开始我便是反对攻克虏地,如今自也没必要去陛下面前领那犒赏,否则那时的坚持己见岂不是要被众人笑话。”
见宣武懵懂点点头,祁元廷一笑又道:“再者,我是完胜而归,与陛下心中所想必有差异,若是去了庆功宴,不免有炫耀之嫌,你也知道,三军将士与我亲如兄弟,这种关系放在战场是自然是好,但在陛下看来,却是一种威胁。”
宣武听罢猛然恍悟,连声称是。谁不知道这次战事的目的,说白了就是陛下故意而为之,才将这个十几年都未攻下的虏地交给北王爷。本以为一定是赢不了,想借机削弱王爷的势力,没想,竟是胜利而归。
或许这在外人看来也并非什么大事,就算未能如陛下所愿对付王爷,但毕竟是打了胜仗,而且是连先皇都不能拿下的虏地,在众人看来陛下心底定也是十分高兴,未必会对王爷如何。
只是,作为祁元廷极少数亲近的人,宣武知晓这场战事背后另一个交易——季青冥。
这个被称为江南第一美人的女子,才是至为关要的筹码。
三年前,祁元廷在江南意外救下了季青冥,将她带回金陵,二人情愫暗生,在宣武看来亦是绝配,可没想还不等二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表明心意,皇上竟一眼看上季青冥要封她为妃。
这倒也无甚奇怪,毕竟是这样一个压过三宫六院美人,恁是谁见着都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