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落月流白-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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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所谓的放手,竟是淡漠如斯么。
爱,与不爱,只差一个字,但她却感觉,分明已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怕我会想不开么?”晨殇轻轻的笑了起来,“我不过仅剩几年的寿命,早一点结束,或晚一点结束,其实都是没什么差别的。”
他垂下手,轻轻抚着那个已经泛旧的琴盒:“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此生不能与你一起遨游四海,自己一个人出去看看,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有人这样腻着我,恐怕是甩也甩不掉呢。”
那个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又腻在他身边,当着夜白和落月,并没有挽他的手,却固执的执着他的衣袖,眼睛里满是依赖和崇羡。
“她是?”夜白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晨殇无奈的笑笑:“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既然出现了,自有他的道理。
夜白轻轻的皱了皱眉。
“你真的,要走?”落月轻声的问着他,她还是不怎么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晨殇从来都是和她在一起,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女子来,而且还和他很亲密的样子,总觉得有点奇怪,却偏偏解释不出来,的确,像晨殇这样的男子,如果他有心想去招蜂引蝶的话,恐怕不止这么一个。
真的是她多心了吗?抑或是她自作多情?
可是不管怎么说,看见晨殇还好好的,她终于放下了心。
晨殇点点头:“是该走了,虽然我想要让你幸福,但还不至于心胸开阔到亲眼看着你们幸福。”
很坦白,却,也很无奈。
“可你如果留下来,无圣宫可能会想出办法延续你的寿命。”落月看着晨殇的脸,心里浮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就算他不能亲眼看着她幸福,可是,他只有几年的寿命了,他想就这样死在外面么?
是不是,一旦不爱,便连亲人也做不成,甚至,连朋友也不是。
“生命再长,若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晨殇深深的看了落月一眼,然后微微笑了起来,“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介意,只要曾经拥有过,以后怎样,都不重要。丫头,谢谢你的好意,我想,哪怕只有几年的时间,我也会让自己过得很有意义的。”
他将琴盒拿了起来,然后柔声对那个少女说道:“走吧。”
他们走到门边的时候,落月怔怔的看着他,直到夜白轻轻的将她拉了拉,她才回过神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作痛。
“丫头,保重。”晨殇轻轻的吐出这句话,没有再看落月一眼,便与她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从此以后,便是路人……
落月猛的回身,看着他挺直的背,轻衫在行走间飞扬起来,飘逸出尘的风流,却又像随时都会被折断一般的脆弱。
“殇……”她开了口,却没有了声音。
她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的,慢慢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也许这一别,便是永恒……
再也不会有人缠着她撒娇耍赖,再也不会有人弹叮叮咚咚的声音,再也不会有人替她拭去难过时流下的泪,再也不会有人跟在她后面叫她丫头……
那种长年相伴的点点滴滴,像是会腐蚀一切的毒素,一点点的吞噬了她的心。
夜白的瞳孔一点点的凝了起来,像是清澈的湖水,一圈又一圈,漾出浅浅的涟漪与伤感。
“他们都走了?”晨殇坐在十年的衣冠冢之前,看着走过来的少女,轻声的问道。
她眨眨眼睛,点了点头,笑吟吟的看着他,似乎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是忧伤。
“走得远了吗?”晨殇打开了琴盒的盖子,把那把玉琴拿了出来。
她点点头,眨着黑白分明的瞳孔一直浅浅的笑,漂亮得像没有感情的瓷娃娃。
“那就好。”晨殇轻轻的弯起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那少女便化作一阵雾气,慢慢的消散去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一人自言自语罢了。
她的确是不该出现的人,因为她只是他用来掩饰的一个幌子罢了。
一片清雾……
他给了她短暂的思想……
不过她终究只是雾气,终究会散去的。
就像他,也终究是会消失的。
轻拨琴弦,那曲凤求凰,悠扬而又凄凉的响了起来,一拨弦一勾指,都泛着钻心的疼。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鸳梦成空泛,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滴滴殷红的血珠,慢慢的从他指尖渗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乌黑的琴弦,再慢慢的滴落到琴身上,温润的玉,衬着刺目的红,妖冶魅惑。
丫头……丫头……
晨殇的眼里涌起了朦胧的迷雾,无尽的狂澜奔涌着似要夺眶而出,丫头,如今,我终于可以为你好好的弹一曲凤求凰,可是,你却再也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
心脏像是被人拉扯着,叫嚣着,欲要把他撕成碎片,丝丝绕绕的疼,尖锐锋利的疼,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思绪吞噬……
那些殷红的血,慢慢的弥散开来,慢慢的,从他身边升了起来,指尖的血不断的溢出,像是无穷无尽的源头,挥洒出一片朦胧的血雾,慢慢的,将晨殇整个包裹了起来,隐隐的红雾中,只看得见他模糊的身影,孤寂,绝望,沉沦……
晨殇的脸色慢慢的变得苍白,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肌肤,白得像透明的玉石,衬着浓郁的乌黑长发,妖异而又诡异。
生命再长,若没有你,又有什么意义……
能力再大,若没有你,又能再保护谁……
琴声再美,若没有你,又要弹给谁听……
丫头,我不是轻生,我只是,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也不是懦弱,我只是,害怕再想起你,那样心痛的滋味,不堪负荷……
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的,能够拥有这样一段回忆,这样一段感情,于我来说,已是奢侈。
就让我带着这奢侈,没有遗憾的离开吧,若我活着,如果真的在哪一天忘了你,我怎么舍得,怎么会舍得……
只是,还是会放不下,你会不会快乐,会不会幸福,会不会,在某一个短暂的时间里,偶尔回想起我,那个曾陪着你一起开心一起忧伤的我,那个老是缠着你老是腻着你的我,那个很爱很爱你却深深伤害了你的我……
鸳梦成空泛,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凤求凰,凤求凰,如果有来世,我定会微笑着,为你再抚这曲凤求凰……
晨殇微笑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指尖,仍然绵源不绝的滴着血,那样浓重的血雾,慢慢的变成乌红,再慢慢的变成黑色,天空开始下起雨来,却始终冲不散这如同雾茧一般的烟气,晨殇的黑发飞扬了起来,如同泼洒的墨,又像是飘摇的水藻,丝丝缕缕,飘摇不定。
丫头,永别了……
要么重来,要么毁灭(大修)
落月一直在走神,她在想晨殇,她在想,那个总是一脸阳光的男子,他的脸上,再没有当初那样温暖的神情,他的笑容,再不像当初那样的阳光明媚,他临走时的背影,孤寂而料峭……
那个人,怎么会是晨殇,怎么会是晨殇!晨殇,从来都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温暖,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忧伤,他会笑吟吟的腻在她身后,不停的叫着她丫头,他会像孩子般搂着她的脖子,永远长不大似的撒着娇……
夜白静静的走在她身侧,从掠影离开武林盟开始,落月便一直沉默着,哪怕和他在一起,也没有了当初那样的欢欣与雀跃。
他的眸子里涌起了浅浅的涟漪,像浓云一般慢慢的翻涌舒卷。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事情,比如,曾经的执着,比如,爱情。
原本以为可以欢喜收场的结局,竟然变得出人意料的沉重,沉重得压抑,沉重得,让他有一种似乎要窒息了的感觉。
那么晨殇,他又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在做些什么,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夜白的瞳孔轻轻的凝了起来,他慢慢的停住了脚步,而落月却似没有看见般,仍然低着头往前走着。
那个女子,只是一片清雾!
那些自由而散漫的雾气,终日在天地之间游荡飘移,它们有足够的灵气,却没有能够自由幻化人体的本领,所以,夜白在还是邪魔的时候,常常汲了清雾的灵,让它们幻化成人类的样子,它们会为了短暂的美丽,而愿意帮你做任何事情,哪怕去死。
夜白皱起了眉,他怎么会忘了,他就是晨殇,晨殇就是他,晨殇心里想的什么,他完全应该猜得出来的!
数十年的相处,那样浓冽而深沉的爱意,又怎会是说忘就忘得了,说放就放得下的!
晨殇有夜白的一切习惯,没有落月的时候,他也是喜静的,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也不是总挂着那样阳光的笑意,他也有寂寞的时候,他也会像夜白那般,将那些美丽的雾气化成人形,然后对着那个虚无的人影自言自语,他的爱,都是源自夜白的灵魂,而他的恨,他的苦,他的痛,却是来自他自己的思想,没有了落月,没有了他最爱的人,他怎么能够活得下去!
“月儿!”夜白突然化作一道红影掠了过去,一把拉住还在走神的落月,“我们回去。”
不等落月有所反应,他便揽着她腾空而起,晨殇!晨殇!他是真的要做傻事!他竟然迟钝到现在才发觉他的意图!
“怎么了?”落月疑惑的看着他,夜白轻轻抿着唇,一惯从容淡定的容颜,竟似乎有几许的惊惶。
“夜白?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落月的脸色变了,从夜白凝重的神情上,她似乎发觉出了什么,声音竟开始颤抖了起来,“是不是,殇……”
“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要乱想。”夜白柔声说着,安抚着她,可是他的紫瞳里,却分明浮出丝丝的担忧。
一红一白,两道疾影从空中飞速掠过,留下一串余影。
当他们赶到武林盟的时候,那片大雾,已经笼罩了整个武林盟的后山,许多人聚集在山脚,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那片迷雾,乌红浓重,只有外围泛着浅浅的粉,氲氤朦胧,如梦如幻,像浮游的细纱,像浅粉的轻烟,美得不真实,美得,像是让人窒息的地狱曼陀罗……
琴声,连绵不绝的琴声,如泣如诉,如呜如咽,让在场的所有人,闻之落泪,悲恸不已……
“晨殇——”落月不顾一切,大声的呼喊起来,他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他骗了她,他骗她说要出去走走!他骗她说要去遨游天下!可是,他现在在干什么!说什么放她走,说什么要忘了她,一切都是骗人的!
他怎么这么傻!他怎么这么傻!他老是这样骗她,老是自顾自的做出一切决定,老是自以为是的说要给她幸福,他有没有问过她的感受,有没有问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可以不要她的爱情,那是因为,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
他自作主张的耗尽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去复活圣仙城的数千条生命,他自作主张的将她推回到夜白身边给她幸福,他自作主张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求解脱……
可是他不明白,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活下来,他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心!
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