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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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张居正端起三尺刚上的茶,感觉有些烫,赶紧搁下道:“人家现在不是以谈何严党论罪,而是说他们三个勾结串联,要逼问幕后主使。”说着抱拳道:“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刑吧?”
沈默点点投,问道:“阁老应该已经通过气了吧?”
“是的,初一哪天,阁老让我以拜年的名义,到他们三人家中,备述利害,要他们好自为之了。”张居正一脸纠结道:“可不能光指望他们,万一受刑不过,把阁老牵扯进来,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不要太过担心,”沈默摆摆手道:“我看这件事,动摇不了阁老的地位……哪怕三人受刑不过,招认是阁老指使,顶多也就是一番申诉,罚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有信心?”张居正道。
“恩,信心源自实力。”沈默笑笑道:“整个去年下半年,严嵩几乎没有理国事,日理万机的是咱们阁老!结果怎么样?大事小事有条不紊,需要皇上烦心处理的事情也少之又少,这就是阁老能力的体现,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说着声音低低道:“既然当初皇上可以容忍严家父子胡作非为,那就不会为这点小事儿,跟阁老过不去。”
听他说得颇有道理,张居正忍不住点点头,又道:“听说皇上给严阁老送去一担点心,那是什么意思?”
“点心嘛,吃着玩玩可以,可不能当饭吃。”沈默淡淡道:“皇帝这是在考研,看看严家父子还能不能体会圣意。”
“照你这么说,皇上已经不偏袒严家了?”张居正道。
“至少偏得没那么厉害了。”沈默轻声道:“对于咱们来说,欲速则不达,慢下来、稳住了,渐渐地化优势为胜势才是王道。”说着意味深长道:“咱们不缺时间,而严党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对咱们来说,不争就是争。”
“上善若水!”张居正何等聪明之人,让沈默一点就明白道:“上善若水。水善利则万物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善哉善哉!”沈默抚掌笑道:“太岳兄所言极是。”
张居正面上的焦急尽去,心悦诚服道:“拙言兄胜我良多啊。”
沈默呵呵笑道:“你是关心则乱。”
“难道你不关心?”张居正笑着反问道。
“没你那么关心。”沈默淡淡一笑,便将他的试探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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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给‘便宜坊’写得软文,我说的是四百年前的便宜坊,现在的便宜坊可一点不便宜,您要去可得带足了钱。
第六二零章 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凹“口口。口。口衙门里过年是不办差的,但那是一般情况下。现在有皇上的旨意,又受小阁老的嘱托,何宾也只能把一干部下从家里拖出来,让他们抓人的抓人、审讯的审讯。
按诏刑讯逼供,尤其是对官员的审问,那是东厂锦衣卫的专长,刑部这边缺少对政治性案件的审讯经验,向来都是按照厂卫的意见定罪,可这次皇上让厂卫特务靠边站,就让他们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更郁闷的是,这次出事的三人中,就有两个是刑部的主事,这更让人感到棘手。一点情面不讲,严厉查办吧,会寒了手下的心,下面人也未必肯合作;可要是讲情面的话,皇帝和小阁老那里又没法交代。
左右为难之下,刑部三位堂官尚书何宾,左侍郎赵大结,右侍郎周毖,都不想当这个主耸,三人你推我让,最后差事落到了河南清吏司主事沈同的身上。
沈同没法再退了,只好带领几个苦着脸的主事来到夭牢。想了想,平时跟董传策和张卿关系不错,还是先审外人吧。可就算唯个非刑部出身的吴时来,也是刑科给事中,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也是熟识的”这就是官员审官员的最大不好。大家都是同僚难免心有戚戚,可不如让太监或者武官主审来得痛快。
沈同让吴时来坐在面前,一脸恳切道:“悟斋老弟,上峰让哥哥来问您的话。你就痛痛快快说了,我好回去交差,你也少受点苦,我心里也好过些。”他平时也是个,狠角色,但遇到这差事却缚手缚脚因为他知道。吴时来;人因弹劾产嵩下狱,在士林中算是名声鹊起了,将来要是能活着出去,绝对是笔丰厚的政治资本;就算不幸瘾死在牢里也能名垂青史,为后世史官所吹捧。为无知书生所赞颂,可谓是一朝受罪,终身受益。
但对沈同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因为他是站在人家对立面审案的,虽然在强权上占了上风,却在公议上处在劣势,不能被公正的看待。一个弄不好。就得被骂成“打手、狗腿子。之类,沦为士林公敌。
所以人家三位堂官才会避之不及,把这个破差事丢给自己。
暗叹一声,收起满腹的牢骚,沈同问吴时来道:“您上这道书,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谁人指使,没有人啊。”吴时来望着沈同和一众刑部官员道:“你们想啊;原先弹劾严嵩的官员,死的死亡的亡,谁可曾有个好结果?我好歹也是两榜进士、三十好几的人,除了我自己,谁还能指使我自寻死路?”说着笑笑道:“你们对我客气,我也跟你实话实说,我这次上书自料必死,就是拙荆也蒙在鼓里。跟所有人都无关。”
“既然如此,为何张挪与董传策,也会同一天上:“如果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吴时来早想好了说辞,笑道:“下雨天,为何家家户户都要收衣服;过年了。为何家家户户都要扫屋子?沈大人也认为这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沈同道:“那是应天时而为,所以人们会不约而同。”
“我们也是应天时而为!”吴时来的语调变的激昂起来道:“严党欺君罔上。祸害百姓,朝野皆愤,但凡正义之士无不痛心疾。恨不得寝其皮、唉其肉!现在才两个同道中人,我还嫌少了呢!”
“好吧,就算都要上表”沈同又问道:“也不可能都想到,用元旦贺表做文章吧?”
“因为通政司被严党把持,正常的渠道根本没法上达天听,只能出此下策吴时来顿一顿道:“下官原先曾上过一封奏章,却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沈大人不妨先查查这个”
原来这吴时来口才相当了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同几个轮番上阵也没问出一点有用的。
第一天的审讯,就这样无奈结束了,沈同回去跟何部堂汇报,自然免不了一顿臭骂,何宾警告他道:“明天要是不用刑,我就认为你是他的同党。把你们一起审了!”去了的耐心。不管将来清议如何,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啪”沾了水的皮鞭抽在吴时来的身上,没几下便让他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痛得这个从没遭过罪的书生,险些晕厥过去。
沈同数着数,打到十下便喊停,对面色苍白,汗珠滚滚的吴时来叹口气道:“老弟,刑讯之下,就是铁人也要被打残了你还这么年轻,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为了一时意气,白送了卿卿性命呢?”
吴时来惨笑一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再打!”沈同眉头一
吴时来心里可跟明镜似的,要是自己按他们的想法招了,那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哪怕芶活下来,叛徒、软骨头的标签却洗也洗不掉,走到哪里都顶风臭三丈,人神共弃,生不如死。
所以是一定不能招的,不然自己就从英雄变成笑话了,,
于是豁出去了,任他椅打,被打昏了又泼醒了,又打昏了,又泼醒了,如实反复几次,他终于熬不住了,便道:“愿招。”
沈同大喜。忙命人停了大,还给他喝水敷药。一脸的歉意道:“把老兄你打成这样,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您只消招出指使的人,我立刻给您松绑延医。摆酒赔罪。”
吴时来惨笑一声道:“太祖皇帝设置言官,就是让言官弹劾不法,并定下祖刮,言官可风闻奏事,且不以言论获罪。反到是在任职期间,没有任何弹劾纠察的,要革职查办,要有刑罚侍候!所以我身为刑科给事中,弹劾严嵩天经地义,如果非要问谁是主使,只能是太祖皇帝的在天之灵!”
“给我打!”自然又是一阵酷刑,把吴时来彻底打晕了。
见沈同已经气得失去理智,边上官员小声道:“不能再打了,万一出了人命,咱们如何担待的起?”
沈同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算了,先给他治伤吧,咱们先去问别人。”
另两个招的倒是痛快,只是董传策说:“我自幼读圣贤之书,孔子教我为臣须忠,忠就该知无不言。你问我是谁指使的。那我告诉你,是孔夫子的指使。
张肿也有他的说法,道:“上天赋正人君子忠义之性,忠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非要说是谁只是的,那就是老天爷。”不管问官如何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就是不说是“徐阶指使,的。
何宾摆着一张苦瓜脸道:“皇上,恕微臣无能,这案子刑部是查不下去了,微臣恳请将那三人转送东辑事厂,相信东厂的刑讯高手,会撬开他们的嘴巴。”
“这才几天,就想撂挑子了?”嘉靖将那卷宗丢回他身上道:“你要是干不了,联就换个。刑部尚书。”
“不用不用”何宾一听,赶紧摆手道:“微臣这就回去加紧查办,就是不把他们的牛黄马宝都抠出来,决不罢休!”
“嗯嘉靖点点头道:“去吧,”
何宾便跪安,刚要往外走,却又听皇帝道:“不要再用刑了,那三个人死了一个,你就回家种地去。”
“是”何宾晕乎乎的应一声,出门差点被门槛绊到。他真是欲哭无泪啊〖说嘉靖皇帝难伺候,今儿他可见识到了一既要问出口供,又不让用刑,这不是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吗?
但皇上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也没跟嘉靖熟到可以商椎商椎的份上,只好闷闷回去,自己琢磨这里面的道道”他最纳闷的就是,以那三人跟徐阶的密切关系,哪怕没有证据,嘉靖也能把他们三个和徐阶都收拾了。根本不用下面人再折腾。可为什么还要下面人白费功夫呢?
正满腹心事的往外走,就看到两个太监,抬着具腰舆从宫门处过来。何宾清楚。有这待遇的,就他严干爹一个,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看果然是老严嵩,而且边上还有产世蕃护送。连忙殷勤的给干爹干哥行礼。
严嵩仰面坐在腰舆上,两眼望着天空呆,根本没有理他。倒是严世蕃看他一眼道:“去见皇上了?”
“是的。”何宾声道。
“皇上心情如何?”守着两个太监。严世蕃也没法问他去干什么了,只是问道:“在修炼吗?”
“皇上刚收功,心情好着呢。”何宾尽量把嘉靖的信息透露给他道:“下官得告退了,皇上还让我去查案呢。”
“哦?你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严世蕃一脸无奈道:“我爹让那三个小人折腾得不轻,身体这么不好还得进宫自辩。”
“唉。毫无进展。”何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