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第4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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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而言,毙王的情况要好些,因为母亲靖妃卢娘娘十分得宠,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有枕边风吹着,景王的府邸、课业、婚姻各方面,都还能像个亲王的样子,比母亲备受冷落的裕王殿下,要强之百倍。
幸又不幸的裕王朱载厘,便经年累月的过着一种悲惨、压抑、郁闷、拮据、孤独的生活,娶了一个小地主的女儿,彼此还没有共司语言。他在西长安街的府邸,从外面看上去,高大恢弘,规制森严,一派天家子弟的高贵华丽,完全不给他爹丢脸。
可要是进去看看呢?就会震惊的现不出话来,除了匹殿还算敞亮户哪药嗔余的百多间房舍无不低矮逼反,用料简陋,许多房间的门窗,甚至用的是寻常人家的木料,在上面刷一层黑漆,尽量营造点肃穆的感觉。
走进里面,同样是让人瞪目结舌,内里的摆设极为简朴……或者说是寒酸,家具桌椅一律用枣木,若不是大量的盆栽植物,和只有亲王才能用的明黄纱俏妆点,真会让人以为,这是误入寻常百姓家了。
句落寒碜的,就连一般的富户家里,也要比这阔气的多。
但这确实是大明亲王,当今皇上的最长子,法理上的皇位第一继承人,裕王朱载厘的唯一王宫。
其实原先也没这么寒碜,当初裕王出宫开府,嘉靖赐给他的这座宅邸,乃是他爷爷兴献帝未就藩时的府邸,虽然年久失修,但从内到外气度辉煌、总能让人感受到皇家的富贵。
无奈数年前一场大火,将裕王府烧成白地,待重建时又赶上国家经济紧张,户部实在拿不出银子,满打满算拨给他五万两银子修王府。
要修的是亲王府邸,那是有极高规格的,这点钱哪够用的?工部表示这点钱干不了,户部说多一个子都没有,双方吵得不可开交,迟迟都没有动工。
还是苦等新居的裕王殿下仁厚,请人给两部的堂官传话,说先用这个,钱把门脸修修,再把大殿建起来,其余的地方可以等以后有钱了再说。
两部的尚书心说“早就等着您这一句了!”便将裕王府修成了现在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鬼样子。
裕王起初还安心等着,后来听说朝廷在江南开坪,挣了很多钱,便请人去户部说和,看看能不能不把下一阶段工程款给拨了,可户部回话说,朝廷这十几年欠下的窟窿太大了,市种司那点收入,用来还债还不够,根本没钱干别的。
结果几年下来,王府还是现在这寄磕碜模样,裕王这才意识到,跟那帮精通厚黑的官场老油子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傻太天真了,早知道朝廷的体面丢不起,就不该答应先把个外皮修起来,,当初自己应该坚持,要么残垣断壁、要么恢复原样,现在铁定已经住上崭新规整的亲王府了。
现在可好,外表光鲜了,对外人有交代了,那些老家伙也就不着急了。裕王殿下只得喜屈在这狭窄逼反的王宫里,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古人云“相由心生”常年生活在不如意中的裕王殿下,相貌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不少,其实他跟沈就司岁,但面容愁苦,身材瘦小,原先便望之似已过而立之年。
原本他的身体就不是太好,最近第二个儿子的天折,又给了他沉重的打击,自数月前,便柳直在病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逐渐能下床了,但头发竟出现了些许斑白,身形也有些佝偻,动作迟缓,活像个,小老头似的。
此时此刻的裕王殿下,正对着墙上一副宋人所画的《悲秋图》静静出神,口中轻声吟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是杜甫《登高》的上半部,下半部是“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裕王虽然没有吟出来,但那种苍凉苦闷的心境,却展露无疑。
这让在一边陪伴他的中年官员皱起了眉,那人四五十岁小身材魁梧、相貌瑰奇,国字脸。络腮胡,双眉间有个深深的,川,字,嘴角薄且下垂,显得孤意昂直,一看便让人凛然不敢亲近。
此乃何人?大明太常寺卿,管国子监祭酒事,高拱高肃卿是也。此人与朝中主流的南方书生不同,乃是膀大腰圆的燕赵男儿。他的祖父高魁,成化年旬举人,官至工部郎中;父亲高尚贤,正德十二年进士,历任山东按察司提学命事、官至光禄寺少卿,乃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
在这样的家庭中,高拱受到了严格的家教”五岁善对偶,八岁诵千言”头悬梁、锥刺股,十七岁便以“礼经,魁于乡,以后却在科举道路上劈跑了十三个年头,才考中进士,选为庶吉士。嘉靖二十一年授任翰林编修,九年考满,升翰林侍读。三十一年裕王开邸受经,高拱被选为首席讲官,进府入讲∷时皇太子已殁二年而新储未立,裕王与景王都居京城,论序当立裕王,而嘉靖却似瞩目景王。裕王前途未「,朝廷上下,猜测种种、议论纷纷。
在这种风雨飘摇之下,本来就性子柔弱的裕王殿下,每日惶恐欲死,几次甚至想到要出家以求安宁,好在这时,高拱出现了,他以自己强大的人格魅力,赢得了裕王的信赖,为他出入王府,多方拥护,给裕王很大宽慰,成了他的主心骨与顶粱柱。
高拱在裕王府里一干就是九年,在这九年里,他讲授经筵,敷陈创切,谨慎用事,使裕王深受教益。虽然高拱年初升任太常寺卿,不再担任王府讲官,但二人已经建立了深厚而牢不可破的王臣、师生关系。
乃至于高拱离开王府后,府中事无大小,裕王必令太监前往问询,对他的信赖已经到了依赖、甚至是依恋的地步。这次裕王说有事,他便匆匆赶来,丝毫不避嫌疑,便听到了这位殿下的,悲秋,之音。
身为殿下的老师,高拱有义务为他排忧解惑,便清清嗓子道:“殿下,您春秋初盛,还有大把的青春,纵使一时遇到些磨难,却也不能太过悲伤,早晚会过去,希望也一定不会破灭的。”
师生俩相处十年,对彼此已经了解到了骨子里,裕王自然明白师傅的潜台词,闻言轻声道:“孩子我可以再生,可一旦我那弟弟夺了位子去,必然将我处之而后快的……”
高拱摇头道:“轻下并没说要立景王为皇储啊?”
“也许是我杯弓蛇影……”裕王笑笑,转过身来道:“可四弟最近生了世子,那可是我父皇唯一的削儿啊。”
“殿下是怕景王以子而贵?”高拱明白了裕王的担心,他摇头否决道:“自古选择储君时,都是立长立嫡的,现在没有嫡子,您身为皇长子,便是法理上的储君,满朝文武都会誓死维护您的!”
,誓死维护?”裕王苦笑一声,指一指寒徒四壁的王宫道:“您看看,这像是一国储君的寝宫吗?父皇又不是不许给我修宫殿,户部和工部对我的怠慢,怪不到他老人家头上去!”望着面前的裕王,高拱无语了,谁都知道他是理所当然的储君,但是嘉靖对他的冷漠,和立储上的固执,导致了朝野间猜测四起难道皇帝有立景王为太子的意思吗?
如果在嘉靖年间以前,这种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是杯弓蛇影,是荒谬无比的。因为那个时代,朝堂中立满了誓死维护祖制、道统的死“硬分子,这些人会不顾个,人安危的捍卫裕王的储位,除非太子复活,谁也没法撼动。
但现在是嘉靖四十年,经过了长达二十年的大礼议,嘉靖帝已经把那些直言敢谏、,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的硬骨头,全部挫骨扬灰,换成了以严嵩为首的柔媚之徒。
有道是上欲下所好,在嘉靖帝的口味变化下,如今这个朝堂上,坚持原则的大臣固然大有人在,但大都是些不得志的小官,而真正的权位,多被一些利字当头的小人所把持,他们都在掂量着,遮个时候应该支持谁,站在谁的一边,为谁摇旗呐喊。支持裕王自然不会被唾弃,但也有些个投机惯了的,想要在这场储君之争中跟着景王混。
原因很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很显然,跟着景王殿下混,如果成功了,所带来的收益,必然大于跟着裕王。这种思想起先并不浓厚,但随着严世蕃与景王眉来眼去、过从甚密,开始给严党一个信号一在经过长期的掂量之后,他们父子似乎要跟景王混下去了。
这几乎是严家父子必然的楚择,因为他们需要更大的功劳,来让未来的皇常,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更重要的是不被清算。在这一点上,向来老实巴交的裕王,当然不如一肚子坏水的景王,更加与他们情投意合。
而仅比裕王小一令月的景王,也终于在这种大好形势的鼓动下,真的做起了皇帝梦,想要和他司父异母的哥哥,拼一拼这太子之位!
当裕王的儿子天折,景王的儿子降生之时,所有人都认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后来者倾斜,在这个,追涨杀跌的时刻,裕王被彻底的不看好了,事实上,这是高拱在却任王府讲官后,第一次踏足裕王府,就是为了给他信心!让他不要还没有开战,就先被心里的压力压垮了。
所以高拱无论如何也要让裕王振作起来,想到这,他微微一笑道:
“我想到一个人,如果能让他归附殿下,则万事无虞了!”
“什么人?”裕王的眼中,放射出难得的光彩,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高拱的手道:“快说呀!”
第五零五章 帝国的继承人
第五零六章 素手调羹
沈默默然,那天赵贞吉不过是为王世贞说了几句公道话,如果这样都要遭到严党打击的话,万一自己说情的事儿要是被严世蕃知道,那还不被整的死去活来?
想到这他额头微微见汗,轻声道:“部堂怕是多虑了,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明年考满之后,您就要廷推入阁了,身负着百官的仰望,又怎会因为几句气话下野呢?”
“呵呵,拙言有所不知啊赵贞吉的坦率无与伦比,他道:“一切都是表象,本质上还是乌漆吗黑的官场倾轧。”说着也不卖关子,直接分解道:“自从张志、李本相继去后,现在的内阁中。只有严徐二位阁老,双方能量都差不多,严阁老强一点也有限。所以前很看重这第三个入阁的人选”双方僵持了很多年,终于眼看着我要上位了,严党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之而后快。”
“既然明知如此。部堂又何必要跟严党提前冲突呢?”沈默不由轻声道。
“呵呵,徐阁老说,我是什么都明白,可毁就毁在这个,“好网使性,上了赵贞吉自嘲笑道:“其实老夫也是吃过大亏的,也想要改一改这脾气,无奈乎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五六十岁了还是这副德
沈默早就听说。赵贞吉性情网硬、嫉恶如仇,在权贵面前毫无忌惮,从不为那五斗米折腰。据说当年,他刚刚被提升为左谕德兼监察御史,适逢俺答犯京城。递交言辞轻侮的国书,要求与朝廷互市,满朝文武惊慌失措,严阁老更是极力求和。
年轻气盛的赵贞吉大怒,对自己的老师奋袖大言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既许贡则必入城,倘要索无已,奈何?”徐阶问他:“那你说怎么办呢?”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