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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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吃屎的奴仆是干什么的?就这么干看着?”张仪端觉着自己已经不敢再看。便把一腔怒火都发到球场周围乱成一团的各府奴仆身上去。却见一条青灰色的身影矫健地自人群中奔出,飞身朝着那匹暴烈的胭脂马扑过去,堪堪拦在了许樱哥的跟前,紧接着双手如铁爪一般紧紧扣住了胭脂马的辔头,胭脂马无论怎么挣扎。那人都像是一颗钉在地上的钉子,牢固不可轻移。
尘埃落定,有惊无险。
许樱哥俯身安抚大白马,大白马平静下来,安然地载着她与阮珠娘二人向一旁走去,有人迅速把二人接下来并把大白马牵下去治疗。但已经没有人关注许樱哥这里,包括许樱哥在内,目光都被球场正中搏斗的一人一马给吸引了。那人身形魁梧,却异常灵活有力。不屈不挠地和胭脂马比着勇气和力量,胭脂马终于败下阵来,软绵绵地侧翻倒地,大口喘气。众人齐齐发出一阵欢呼。
“许二娘子的右臂一定是在接阮珠娘的时候脱臼了!虽然神勇,到底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哪里能有男子的膂力?她那白马肯定是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想必是腿伤。那个小厮身手不错,胆识过人,不知是谁家的奴仆?有意思啊,有意思。今日总算没白跑这一趟。”张仪端也是个玩家,这会儿见惊险已过,便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点评推论着刚才的事情真相。
他叽叽呱呱地说了许久,始终不见身边的张仪正有任何动静,不由奇怪地看向张仪正,笑道:“三哥适才不是要看美人堕马遇险么?怎地看到了却没声儿了?是被吓着了?还是心疼坏了?”
张仪正沉默地注视着球场里,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下颌紧绷,神色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肩膀似是在微微抖动,鼻尖似有细汗,还真像是一副被吓坏了的表现。
莫不是自己眼花?张仪端眨了眨眼,聚精会神地再次看向张仪正,欲把他的神态看得更清楚些,却见张仪正已经迅速转过身去大步往下走,淡淡地道:“早前想看,真看到了却觉得无趣,不过是个无知狂妄的女子自以为是,妄图借机谋名谋利,伪善本性发作而已!”
张仪端莫名其妙的目送着张仪正远去的背影,暗道这人莫不是有病吧?人家一个小女子又不需要建功立业,本身又是名门之女,便是再有她的理由,以身犯险救人也值得人认真夸赞两句,怎地在张仪正的眼里却成了谋名谋利的伪善行止?这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但张仪正怎么想的,张仪端实在管不了。他现在更关心,今日这马球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看着站在场地一旁,白裙飘飘,神仙一样沉稳地指挥众人处理事宜的冯宝儿,不由饶有兴味的翘起了唇角,暗叹了一声,好大胆的女人!明明知道他们兄弟俩就在一旁这么看着,她还敢把手脚动到这个地步! 这样的女人若是进了康王府,若是将来康王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对自己究竟是有好处还是坏处?
张仪端微闭着眼睛,任由小厮将他一头长发梳理好了,起身往下走,吩咐身边人:“看看三爷去了哪里,再去告知冯家大娘子,我往后边去了。”
马球场边的帐篷里,许樱哥和阮珠娘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嘘寒问暖。阮珠娘还在昏昏沉沉间,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全身软弱无力地靠在自家的丫鬟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樱哥沉默地坐在杌子上,将左手扶着脱臼无力的右臂,额头背心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樱哥,珠娘,你们且忍忍,太医马上就来了。”冯宝儿跑进跑出,先是张罗着人抬了白藤肩舆过来将许樱哥并阮珠娘抬到后面去歇息,又安排其他人等去检查阮珠娘的那匹胭脂马,显得十分的主动尽责。
梨哥后怕地守在许樱哥身边抽泣,许樱哥满脑门的官司,实没心思宽慰她,便示意赵窈娘把她带到一旁去安置,当着众人的面,严肃地看着冯宝儿道:“凡是能下球场的马,无一不是温顺安静不怕惊吓的马,那匹胭脂马为什么会突然发狂,我想总有原因。”女儿家金贵,这所用的马匹定然是家中精挑细选,仔细豢养的,便是她这匹白马也是打小儿用鸣锣在旁边敲着,轻易惊吓不得的。就凭早前阮珠娘那个得过且过的模样,哪里会是在这种情境下敢主动伤人的?多半内有隐情。
冯宝儿一怔,虽然她早想到许樱哥迟早都会追查这件事,但始终不曾想到会这么快就发难。她的手臂隐隐生痛,心中更是恨意滔天,面上却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总不能还有谁特意害咱们吧?这事不急,这会儿你的手臂不是还伤着么?先等太医来正过骨再说。在我看来,这就是个意外,樱哥你最清楚不过。想那胭脂马只是畜牲,珠娘技艺不精,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却没想到会这样……你们觉得呢?”
说了这句话,冯宝儿含笑看向周围众人,虽然她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来,但也把意思表现得很清楚——刚才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争球击球到了白热化的时候,混乱中阮珠娘的马不知怎地就撞上了许樱哥的大白马。球场之上,互相冲撞本是寻常事,但令人想不到的是阮珠娘手里的球杖也跟着落到了大白马的脸上,大白马受惊,胭脂马却仍然蒙头蒙脑地逼了过来,而后许樱哥杖击胭脂马,安抚大白马。大白马倒是安静下来了,胭脂马却发了狂,于是才有了后头的故事。冯宝儿这样说话,倒似是暗示众人,明明是许樱哥报复了阮珠娘那无意中的一击,这会儿却来找人背黑锅推卸责任似的。
场中很安静,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只因当时混乱,若是有人趁隙做小动作,他人不见得就能看清楚。差点就出了人命,这可不是小事儿,便是冯月儿与杨七娘也知趣地成了闷嘴葫芦没有附和冯宝儿的话,更不要说是安谧等人。
唐媛吸了口气,朗声道:“我们自是看得清楚,是阮珠娘莫名其妙去撞樱哥不说,又将球杖击打在大白马的脸上,若不是胭脂马疯了,那便是阮珠娘疯了……樱哥不计前嫌冒着风险救了她,又差点落入险地,宝儿你这个做主人的就没有话可说?”
“阿媛……”许樱哥打断了唐媛的庇护,再将那条受伤的手臂往众人面前挪了挪,看向阮珠娘和气地道:“珠娘你有什么话说?我适才听了宝儿这话,只感叹万幸我还有那个胆子,万幸我还算赶得及时,不然今日你若落马,我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还不晓得外头又会怎么传呢。”如果今日任由那奸计发展下去,想必新一轮的流言说的必然都是她和阮珠娘为了一个赵璀,如何醋海生波,互不相让。
那时候许家人的脸面将往哪里搁?她的脸皮虽厚,却不能总让梨哥平白受委屈,更不能总是拖累姚氏和许衡。许樱哥感受着脱臼的右臂上传来的痛苦,隐然有几分痛快惬意,真是值得,现在还有谁能说得起她?她倒要看看谁还能中伤她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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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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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珠娘茫然抬头,看了许樱哥一眼,又看看冯宝儿,神色复杂地垂了眼睛低声道:“我没什么话可说,只是多谢你了,樱哥。然后我要和你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过去了,那球杖是真收不住,马也不听招呼。”她苦笑了一声,道:“兴许你不相信,我这个人最是爱惜容貌和性命,哪里敢去做这种事?我打得你,你也打得我,这可和吵架不一样,非死即残的事儿,我没那么大的胆子,和你也没那么深的仇……”
冯宝儿突然间红了眼圈,哽咽着道:“你们的话我听不懂,敢问我适才的话哪句错了?难不成因为我是主人,出了意外就全是我的错?我哪里担当得起这么大的罪名?究竟是意外还是**,左右现下樱哥你家的人也守着胭脂马的,请人看过不就知道了?说来我这个做主人的更怕出事儿呢。”
许樱哥懒得和这朵美丽狠辣的白花多说,只叹道:“你的话全没错儿,我只是真心觉着这手臂伤得可真值。另外,我得说清楚一点,我的大白马后来之所以跑不开,是因为它的前左腿膝盖被人击伤了!那个人是谁,她自己心里明白。”
她的目光缓缓在场中众人脸上扫过,众人不由得都互相打量起来,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然而不管是谁,都是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冯宝儿则是拭去了眼泪,朗声道:“樱哥。你说是谁,咱们总要把她揪出来,再替你讨个公道。“
公道?虽然不够,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许樱哥沉默地看着冯宝儿。一言不发,神色暧昧不清。
冯宝儿十分不自在,手臂上的伤疼得她愤怒无比。她差点就忍不住当场质问许樱哥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周围众人的眼神,终究什么都问不出来,便只是努力睁大眼睛,委屈而又无辜倔强地盯着许樱哥,互相僵持着。
却见旁边的阮珠娘突然间捂住了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脏物朝冯宝儿身上那件神仙裙子喷射过去,馊臭味儿瞬间布满了整个帐篷,冯家那奢华的加丝毯更是遭了殃。
冯宝儿又是厌恶,又是心疼,一张巴掌大小的俏脸扭曲得变了形。还要装着格外关心的样子招呼人给阮珠娘收拾,又告罪下去换衣服,也就趁机躲开了许樱哥沉默而犀利的眼神。
许樱哥忍着痛走出去立在帐篷外,沉默地看着一群人乱进乱出,唐媛摸到她身边,接过青黛手里的丝帕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道:“你何必救她?白白让自己吃这么大的苦头。她自己挑衅在先,什么都是活该!只是你啊,什么时候这般烂好人了?”
许樱哥叹道:“我哪里是想做什么烂好人?我是觉着。阮珠娘也是被人给算计了,我也差点儿就被人扣了屎盆子。”她从来都不是那舍身求仁的好人,只是因为她若不救阮珠娘,今日她便输了,名声一败涂地,后患无穷。她亦不知大白马的膝盖是何时被砸伤的。又是谁下的手——但总归离不了冯氏姐妹中任意一人;更不知道后来胭脂马朝她冲过来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若是无意倒也罢了,若是有意,那便是想要毁了她,这得多大的仇恨?为什么?
唐媛沉默片刻,小声道:“大白马的膝盖是不是那对蛮子弄的?”她伸出两根长短不一的指头,暗指冯家姐妹二人。冯家久在军中,这些折腾马儿的技术肯定是比她们这些人高明许多的。
许樱哥笑而不语,等同默认。
“这烂心肝的害人精!“唐媛柳眉倒竖,招呼了安谧等人,抓起马鞭就要去寻冯宝儿。许樱哥厉声喝道:“站住!”
唐媛倔强回头:“凭什么?”
许樱哥笑着朝她们招手:“你过来,听我细说。”推论只是推论,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正如她抽冷子狠狠砸了冯宝儿的手臂那一下,冯宝儿始终不曾嚷嚷出来并亮给众人看一样的——没有人看见,她不承认冯宝儿就拿她没办法,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