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镜中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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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比,沧海还会美么?”
“和任何人比,我的沧海都是最美的。”
我噘了嘴:“婆婆是疼沧海,才会这样说。”
婆婆笑,搂了我:“沧海,如果有机会让你见到外面的世界,看见外面的人,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美。但你的话还是对的,每一个人在疼爱她的人眼里,永远是最美,明白么?”
彼时,我并不知道婆婆是在告诫。
她应该是从沧海的眼里发现了什么,但疼爱沧海的婆婆不愿让沧海十四岁的心继续枯寂无澜,她想让我如每一个豆蔻少女般体验怦然心动,休味爱慕情愫。但她更怕我爱非所爱,深陷难返,所以,虽未明言阻止,仍时时在旁提醒。“天女的容貌不管比不比得上沧海,在苍世子的眼里,都会是最美的,沧海。”
“小海!”
我冷眼睨着这个再次冒出的“面具怪客”。这人,从三年前出现,此后每隔三四月都会神出鬼没一气,且多选在婆婆下山为山内添置日用物之时。更使人无解的,他执意叫我“小海”,且一股子一厢情愿地不见外的热络,总之,“怪”字了得。
“小海,你竟然时对我的出现如此无动于衷,你生来就是伤我这颗虚弱心灵的么?”
一个连脸也不敢露出来的人,有心么?
“巫山的神啊,她对我如此冷漠,我的心受伤了!”
我懒欣赏他唱作俱佳的表演,眼睛回到手中的书册上,是婆婆从山下为我带来的关于各处风土传说的小书,我很喜欢。
他凑近我,一张蒙着巫山神像面具的脸距我的颊只有几寸的间隔,一对在面具后的眼珠骨骨碌碌:“噫,怎么才三个月不见,我的小海好像又变得更漂亮了?不公平不公平,我为你朝思暮想形销骨损,你却是冰肌雪肤赛月上嫦娥,不公平!”
如果不想理一个人,任他在耳边嗡如蚊蝇还是嚣如猛兽都可以当他不存在,但他的话引了我的好奇:“嫦娥是谁?”
“嫦娥是汉人的月中仙子,传说中,那可是整个天庭的第一美人呢。”
天庭的第一美人?“比天女还要美么?”
他发出嘿嘿怪笑:“哪个天女?是巫族的天女?还是天上的天女?除了冯婆婆,我的小海不是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无动于衷的么?怎对天女感起兴趣?”
算了。我翻了手中的书页,不再理会。
“小海,对待朋友不可以是如此的态度哦。”
我没有朋友。
“做伤朋友心的事,不是神灵喜欢的孩子唷。”
神灵本来就不喜欢我。
“和我说话嘛,说话嘛,我喜欢小海,和我说话嘛……”
就算他当真喜欢我,他喜欢我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不是……不是谁?!
我怆然一震,手里的书“啪”声滑落。
“小海,你怎么了?喂喂喂喂喂,小海小海小海……”
他的迭声打扰扰不乱我,但外面传来的一声断喝却牵去我百分的心神“诸位,巫山乃我巫族神山,尔等竟敢私闯,还不退下!”
我翘首引望,但此时是巫山最寒之时,门窗都被下山去的冯婆婆关得严丝合缝,我看不到任何想要看到的。
“小海想看热闹?”
我盯着他那张奇形怪状的面具,点头。
“是啊,这样的热闹不多见呢。平日他都是将人截到半山腰的,今时怎么容他们到了你的门前?啧喷啧,耐人寻味哦。”
35
皑皑天地之间,草庐前一丈之外,苍天横剑屹立,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峰般,将七八个着异族服装的男子阻档住。
“苍世子,沧海既然生在巫界,合该是整个巫界人的,凭什么让你们巫族人给独占了?”
“听说,她的血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你们巫族独占着她,安的是哪门心思?”
“这还用说,肯定是想他们族里人人长生,将咱们耗死,独占整个巫界!”
“如此歹毒的心思,巫神会降罪给你们巫族的!”
我听到身后的怪客在嗤声轻笑,我也想笑,实际上,在心里我已经在笑了。当无耻的人可以无耻的话讲得冠冕堂皇时,还真是不畏神佛。
“尔等尽可以恬不知耻自说自话,但有本世子在,尔筹动我巫族天女爱妹的一根头发,只能是妄想!”
天女“爱”妹?……我?
我神思恍惚的当儿,那厢已经动起手来。
在那些人的合围中,苍天那藏青色巫族窄袍裹住的魁伟身形,灵若绞龙地穿曳其内,剑似长虹的挑刺拨挡,风一样的速度,电一样的锐利,没有人可以抵击得住,更无人可以躲避得开,当每个人身上皆现细如柳叶,弯如兰草的剑口之时,亦是这场以少胜多,不,是以独胜众的战争告止之际。
息战的苍天面颜肃峻,双目凌厉,冷峭的声质更如净空寒月:“尔等若在此时退下,还可以撑到下山医治。若你们再要迟疑,身上的伤势怕是会在下山之前就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来者既然想要沧海的血,当然惜命,各自设法止血之后,连句狠话也不敢花力气落下,互相扶持着向来时的路撤下去。
“如何?”有个含着笑的声音响起,“他很英俊罢?也很了不得罢?一人轻松解决了恁多对手?”
我没理他,对一个从来不会拿真面目示人的人,会有多少信任?
“小海,要学聪明些,别被少女的微妙心事迷了你晶莹别透的心灵。”
何意?我微拧了眉,暗付不解。这时,苍天却向我所在的方向望来,一双本来幽深的眸子燃出如火炬般的亮芒,但亦滟着愠色:“你怎么出来了?连厚衣也没有披。”
“外面太吵。”
“抱歉,下一次我会尽力不让他们打扰到你。”苍天右手将剑归了鞘内,掀腿迈来,边昂首阔步边卸解外袍,披到我身上。“你的身子尚在调养,禁不得一点伤害,一定要疼自己,沧海。”
一件带着男人陌生体温的衣服披到身上,我须承认,在那个霎那,我手足无措。而习惯了冰冷沉寂的面颊更是起了热意。
他转了我的推车,推我回室内:“你更不该妄动力气推自己出门,此时的你,气血两虚,戒动戒躁。”
“我不是……”噫,那只推我出门观战的怪客哪里去了?
“沧海,答应我。”他蹲下来。
“什么?”我凝视着这张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的瘦长脸孔,在那双火亮的瞳内呆呆怔怔。
“一定要疼惜自己。”
“。。。恩?”
“不要轻怠自己。”他以一指弹去落在我鬓间的雪花,“不管什么样的情形下,都要疼惜自已,爱护自己。你必须知道,你是如此美好,值得世间最好的对待。”
“真的?”
“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一点。”
“方才那些人是来取我血的么?”
“放心,不会有人伤害到你。”
“因为有你?”
“还有苍氏数以百计的护卫。”
“你会永远保护我么?”
“……保护你,是我永远的职责。”
仅仅是……职责?我垂下眸,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保护天女,也是你永远的职责罢?”
“是。”他答得毫无犹豫,掷地有声。
保护沧海,是职责。保护天女,也是职责。一样的,是么?我只感胸臆甜意沁上,并未察觉自己在那一刻挑弯了唇角。当然,更不会察觉面前这个男人眼里闪过的机深和……困扎。那样的当下,他也许曾有一念之仁,忖过要放我一马的罢?但是,职责所在,情之所钟,为公为私,他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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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我带你晒太阳。”
巫山顶常年罕现日阳,就算在春天,因那终年的积雪覆盖,“阳光很好”的日子亦屈指可数。所以,但逢阳光稍暖,婆婆定然都会让我得见天日。但这一回带我出来的,是苍天。临出门前,接到了婆婆担忧的眼神,我给了她安心的微笑:沧海想要的,也只是一缕温暖,属于别人的东西,绝不会拿,因沧海太了解被人取走东西时的不悦。
阳先当真很好。在灿烂的光照下,巫山覆雪宛如晶莹别透的玉之世界。若沧海此时能够下地健步,定然会在这满目的无暇中飞样的奔跑。只是,香兰草不是仙丹妙药,我只得安稳姿在推车内,将渴羡化作带翅的想象,扬了双臂,让它们替我在光线内成舞。
“沧海,你的手似乎要化去了。”身边的男人突然道。
“嗯?”我倾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在阳光之下,纤薄的它们似乎是透明的,当真要随光融去似的。
“不止你的手,你整个人也要……”他葛然不语。
我整个人怎样?我不解,抬首望他,又和他双眸相撞。这一次,不是火炬般的亮,而是幽沉的热,那热,向两瞳最中间聚拢,愈聚愈……猝然地,他把目光别开。
我也将头调回,似乎明白,却也并不真正清楚:有什么事,几乎发生,却永远不会发生了。
“沧海,如果你不是沧海……”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他声嗓一沉,“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那些人,休想伤你。”
“他们只是来抢我,当然不会伤我。因为,死了的沧海,血是没有用的。”
“不要随意提这个字,有我在,你不会死!”
有他保护我,所以,我不会死么?我弯了唇,心里有欢乐的气泡滚涌:多想,在此刻化成轻盈鸟儿,翔入云际。
下面的路,他不再有话,我便也未语。但,虽然无声,却并不寂寞,就连他推我前行时那推车车轮轧过积雪的“喀喀”作响,也像是春天里百鸟的欢唱,尽管我从未听过。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美好的时刻么?
36
但美好的时刻似乎注定不能永恒。
我们遇到了伏击。
选择在我走出草庐时,无疑是个好时机。
为了沧海的血,异族人从来没有放弃过攻上巫山,这许多年来,一直都是由苍氏的护卫不厌其烦的击退,但都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近来,他们却频频得以攻到草庐前,我也有幸见识到了苍氏的无影剑阵及苍天的无影剑法。苍氏有不杀生的祖训,所以,尽管无影剑阵神鬼莫测,无影剑法石破天惊,仍不足以形成威慑。
既来之,劝之无用:苍天一手以剑相敌,一手护我。他在十余人中驭剑自如,坐在推车上的我,亦随着他左手的推转在人群中穿梭往回。袭击者的弯刀利剑几次在我鬓角擦过,而他的手总能将推车及时推出或带回。剑气刀气惊了积雪漫天飞舞,我双手握住扶手,望着那个操纵着把我推远又带近的藏青色身影,心间的感觉,仿佛这一刻他灵活操纵的不只有车而已……”
“阿木索,拿你的鞭去绊住车轮!”
有人应声扬出鞭影,滚转的车轮一窒,已被套住。
“太好了,快带她走!”
有两三个人蹿上,几只手眼看要触上我的臂。
“别碰她!”苍天右手剑不见迟缓地逼向近身两人,左手拔出背后剑鞘,挑起地上积雪如雨,随一声厉吼,击中围近我那几人的后颈之上,中者当即软倒。
还好,他们没有碰到我,不然,这件雪色衫子便要废掉了。
突然,苍天引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