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镜中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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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毛病在身上揣块石头撞人家的鼻子来玩?”
“这就要归功于本人行之不倦长年坚持的强身健体。”那人挺了挺胸,不怀好意的瞥小海某处一眼,“羡慕罢,小丫头?”
“羡慕你有病?”
“小丫头,不要对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如果你碰到的不是本人这个谦谦君子,你会很危险哦。”
谦谦君子,我还不世小人哩……等、等等。“你叫我什么?”
“小丫头,小海,秋家公子的贴身丫鬟,有错么?”
第十六章
这人这人……我将头顶歪歪斜斜的小帽戴好,再绕这人转个圈圈,“你叫什么?”
“此山中。”
呿,用这种一听就知是假名的名字来糊弄世人,这人,不是蠢,便是懒。我提提鼻子,围他再转一遭,“你身上有股怪味,不如叫臭山头。”
“不识货了不是?这叫男人味,世上不知有多少女子……”
“小海!”费得满脚不沾地的冲来,一把将我揪住,“你怎能说走就走?你可知道你惹了多大麻烦?”
“近来可好啊,可爱的得满姑娘,纪山在此问候。”那人瞟着桃花眼,向得满姐姐明送了几个秋波。
“你……”费得满螓首一转瞧见了那人脸庞,眉眼间顿时全是警惕,把我扯进身后。“纪总管好。”
纪?我挪出脑袋,问:“你是记吃不记大的记么?”
他眨眼,“不妨是记住的记铭记不忘的记,小海。”
“你认识小海?”费得满惊呼,“小海,他对你做过什么?”
呃……得满姐姐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莫非这个纪此山中欠她银子不还?
“得满姑娘,你说这话就伤感情了不是?想我堂堂君子,仪表不凡,这兆邑城大街小巷的姑娘哪个不知?你……”
从费得满面部的细微处观上去,她显然在忍耐。而触极她隐忍底限的,无疑是眼前这座有桃花眼薄情唇的臭山头。“臭山头,你看不出来得满姐姐不喜欢你么?”
“有么?”某人摸头摆尾,“像纪山这等不世出的英才,会有姑娘不喜欢?那么,小海,你总是喜欢我的罢?”
“我……”
“小海,快随我回去!”费得满急匆匆就走,当然,一手牢牢捏着小海的手腕。“你这一闹出来,两天不见人影,你知道府里为你乱成什么样儿么?”
我撇嘴。才不信,小海小小丫头,又没签卖身契,不能以逃奴处置,还能惹出什么乱子?大不了,楚家两位小姐受了惊,秋长风的不老的老娘生些气而已。“得满姐姐,小海此时回去,他们会打小海么?”
“怕挨打就不要惹事,你也不想想,那是什么地方?大苑公府啊,除了皇宫,那便是整个兆邑城里最大的地方,你竟敢那样的任意妄为,当时如果府里侍卫到的及时,把你就地正法都有可能!”
我当即硬生生站住。
“还不快走?”费得满姐姐拉我,我当然不动。想啊,如果回去不是被打死就是打个半死,我还回去做什么?送死?
“小海!”得满姐姐的脸色,已经极不好看。我知道,我再不听话,她要用硬的了,急中生智咩——
“臭山头!臭山头!”
一直晃晃荡荡在我们身后十几步远的纪山指指自己鼻尖,“小海,你是在叫我?”
“快救我,有人要杀我!”
“小海,你……”费得满的脸已经被气绿了。
“谁敢杀我们的小海?我山哥哥绝不答应!”纪山话头还在那面回荡,人已到我们近前,再下来,揽住我飘出丈外。
“纪总管,您这是在做什么?小海,你胡闹什么?”
“得满姐姐,你都说小海惹出了几乎致命的祸事,那小海为何还要回去?我不要死啦!”对不住了,得满姐姐,小海不是你们这等侠义之辈,小海怕死,怕得要命哦。
“谁说你一定会死了?你总要回去向夫人和怜星小姐认错,周嬷嬷会替你说好话……”语音一转,“再者说了,你和纪总管萍水相逢,不解底细,你怎好赖人家相救?你知道他的主子与秋府的关联么?你这个傻丫头……”
“不怕不怕。”纪山拍我的头,如拍一只小狗。“山哥哥我义薄云天,义字当头,不为权贵折腰,不惧狂风暴雨,就算是权势如天的秋府,山哥哥也不会见死不救!”
这个人,行事落拓张狂,说话颠三倒四,但我仿佛可以知道,他此时的话并不是字字皆在玩闹,至于为何……
“纪总管,这是咱们大苑公府的事,您喜欢玩,也请玩到适可而止,请放开小海。”
“不放不放就不放!”他在……跺脚?还扭腰?
“你……”费得满必定是气到忍无可忍,纵身便是一掌,“那便得罪了!”
“唉,想我纪山怜香惜玉,爱花恋草,最不能和女儿家交手,小海,咱们走了!”早在他说出“走了”之前,人已经早在“走”了。他的确是走没有错,双腿在迈,双脚在动,但迈得太快,动得太疾,呼呼风声中,已穿街过巷,将并连得满姐姐在内的酒楼茶庄抛在脑后。我除了惊,便是呆:这样的身法步法,不知秋长风可及得上?
“小海乖乖,不要把山哥哥和其他人放在一起议论,记住,山哥哥在你心里,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哦喔,将心里想的话一不小心咕哝出来是小海的错,可是,如果在此时将午膳吐出来,不是我的错罢?
……
大文公府。尽管在门前未作任何停留便倏忽穿过,仍将黑色匾额上的白色大字看在眼里。 大文公府,大文公……费得多絮絮叨叨的念话里,好像提过,秋长风的老爹是什么三公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云云,而三公,大苑公,大文公,大武公?
“到了。”
我头顶被人一拍,屁股下面也落了实处,我张头四望,“这是……”
“是山哥哥我的住处。”
哦,还好,打扫还算干净,布置得也算利落,那个摆在案上插了几杆竹的大瓶,能当不少孔方兄罢?那幅画似是名家手笔……
“小海,你与其用那样饥渴的眼神看一些物什,不如看山哥哥我。”
耳边犯痒,遂抬手抚弄一下,“啪”声响,却正打在他嘴上。我抬起眼来:“臭山头,你的嘴探到我耳上……”作甚?这个角度……我登时一愣,一下子跳出一尺,“你让我坐到你腿上?”
巫族没有男女大防,但走出来恁久,总明白在这里像这样的行为极不合宜。小海虽不会像这边的女子一样动辄脸红颈粗,但小小的气恼总该有罢。
“啧啧啧,难道山哥哥的腿不舒服?你可知道,你方才的位置是多少女儿家渴求而不得的?小海,做人不可以不厚道哦……”
啐,臭山头……
“本侯爷总管大人的手脚是愈来越麻利了,恁快就把人弄上手了?”
第十七章
来的这个人,就算那夜面貌看得半暗不明,就冲这个懒兮兮的声音,我就知道自己不会错认。
“你就是小海?”
我点头,顺手从桌上的琉璃盏里拿了个果子大啃。
“长风的‘贴身’丫鬟?”
“我不是他的妾,你不用用那样的声音特地强调‘贴身’两个字。” 呿,不知道的时候我当然不会辩驳,知道了谁还愿与那个狐狸主子归究到一气?
“咳!”这人咳嗽起来,想来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小海,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纪山把我推到一个椅上坐下,又将满盏的果子端来塞进我怀里,在我揣磨着这个琉璃盏的价钱时,听他说,“大文公的长公子,名讳‘皓然’,被封阮阳侯,人称小侯爷,在这兆邑城里,‘小侯爷’三个字,每夜不知会被多少春闺女儿念进春梦……”
呸呸呸!这果子好酸!不吃了。“那小侯爷每夜被那么多人当成相公来用,岂不是忙得很?辛不辛苦?”
这一句话,极是平常,小海只是想问问,每夜被人念来念去,他不是要喷嚏连打,耳朵连烧,可还有时间睡觉么?但坐我对面的那两个男人却一个打倒了茶杯,一个滑下了圆凳,紧接着,一个五官逞扭曲状,一个委地捧腹……有病?
“本侯想……本侯明白为何长风要你如此一个不起眼的丫头了……”这是好像羊角疯发作的小侯爷秋皓然。
“……小海……哈哈……你真是个宝哦……哈哈……”这是疑似突发颠狂症的纪山。
与犯了病的人,小海从不计较。我又挑了一串葡萄来吃,把琉璃盏搁在案上放好……如有可能,小海走的时候会顺手将它揣进怀里。
“纪大总管,本侯还要去大武公府赴宴。”真是本事了得,扭曲的五官仅在瞬间便恢复正常,活鲜亮丽的小侯爷重回人间。“这个当下,如果本侯硬拉着你作陪前去,想必你是不情愿至极了?”
尚在地面留连不起嘴角犹在抽搐不止的纪山抱拳恭首:“小侯爷圣明。”
“也罢,本侯就卖个人情,你就在这边好好吃你的小豆芽。只是。”秋皓然不怀好意的挑了挑眉梢,“小心,别塞了牙。”
“属下会小心,小侯爷好走,恕不远送。”
……
纪山这个人,……还好。除了样子长得桃花了点,嘴巴太坏了点,笑得太邪了点,脸皮太厚了点,还好。至少他为小海安排的住处,处处透着舒适,住过了三天,小海终于明白史上为何有皇帝乐不思蜀了。
“你就一点不担心秋长风会处罚你?还是你认为,他不会舍得?”这一日,小海我满嘴塞着松仁,纪山闲闲踱来,坐我身畔,侧身支颐问。这个人这三天就是如此,现身得没有预兆,消失得亦是突兀。
“如果只是个奴婢,他当然舍得。”我因吃得正忙,唇齿含糊不清地道。
“哦?”纪山为我递来一杯茶,“怎么说?”
怎么说哦?秋长风对底下人,由来严厉。曾记得,一年前费家兄妹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在大雨里站了一天一夜。更早的时候,小海才随他不久,做工的时候打了瞌睡,被他顺手扔出了门外雪地上,如果不是得满姐姐回来的及时,小海就算有命活也要没手脚用了。
近一年来,他对小海嘴皮上亏损依旧,某些改变却不难觉察。我尚非常美好的忖着是因他稀薄的良心终于觉醒想着要善待他忠厚尽职可爱无比的丫头了,到头来,还是证明,就算是稀薄的良心,那个人也匮乏不济。
“你不是很明白他把小海放在身边的用处么?”若他对我太过不好,如何还能转移人的视线?就算是工具,也要花点心思维护的不是?
“……哦?”纪山稍怔,“你晓得?而且,你晓得我也晓得?”
“不然,你怎么认识小海?”
他眸子一闪,“你似乎,比我想的要聪明。”
“多谢夸奖。”
“难道你以前便认得我?”
“认得谁?此山中?还是臭山头?”
“你从前……”纪山欲语还休。
“从前如何?”
“小海。”纪山忽然探过手来,落上我的发顶,轻缓抚挲,语气里亦少了调侃邪谐,在我耳边切切低语,“我希望你是聪明的,而且足够聪明。唯有足够聪明的人,才可以保护自己,才可以不让人太心疼。”
呃?因为距得近,我似乎见着他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