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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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母亲,
为她的儿子在痛哭号啕,
号啕——痛哭——痛哭——号啕。
灰色的恶狼在白骨堆上嗥叫,
阿古柏的马队像黑风在咆哮,
柯尔克孜人的太阳是谁抢去了,
大地母亲,
为她的儿子在痛哭号啕,
号啕——痛哭——痛哭——号啕。
阿古柏今天特别高兴,因为英国使臣不但为他带来了大批的枪炮弹药,还给他带来了维多利亚女王给他的一封亲笔信。
阿古柏读了女王的信,感动地流了泪。这是世界上头号强国的女王写给他的信,承认了他的政权是合法的。这意味着他一直担心的、怕被人看作侵略者的问题不存在了。
阿古柏对沃森特与麦金农说:“女王就和太阳一样,在她的温暖阳光里,像我这样可怜的人才能够很好地滋长繁荣。我特别希望获得英国人的友谊,这对我是不可缺少的。”
为此,他在会晤时,为尊贵的客人亲自表演了一段舞蹈,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他又把亲自教授的哲德沙尔王宫肚皮舞队的舞女们喊来,让她们卖力地表演。谁若跳得好,今晚将得到陪尊贵的英国客人睡觉的赏赐。
不过,别看阿古柏自己贪恋女色,在南疆却下令妇女出门必须戴上面纱。违令者同样是杀头的待遇。
胡英扫视了一下,见楚儿并不在,就翻身想离开。正在此时,忽见一个包黑头巾的人匆匆地走进来,到阿古柏身边,说了几句什么。就看到阿古柏一挥手,乐师们停止了演奏,舞女们也停止了扭动。
那个包黑头巾的人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从后院架了一个女子走来。胡英一见,浑身的热血上涌,差一点掉下屋去。他镇定了心神,仔细观看,见楚儿的外衣已被撕烂。里面的红肚兜带子也扯断了,半个胸脯都露了出来,在阳光下白得晃眼。胸前还有几道血印。下身的裤子也被扯破了一条腿,直到大腿处,像两片布在那儿飘荡。
楚儿骂不绝口,拼命地挣扎着。但哪里拗得过两个黑衣大汉,他们一边一个,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楚儿架了起来。一个黑衣汉子还不时地用手在楚儿胸上摸一把,嘴里说着什么。
就在黑衣人要把楚儿架进大殿的一刹那,忽然一个黑衣人站立不动了。他双眼圆睁,两手痉挛,仿佛中了邪。另一个黑衣人见他突然不走,说了句什么,回头一看,立刻也目瞪口呆。只见站立不动的黑衣人右边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飞刀。飞刀扎得深,只剩下一点刀柄在外面。他吓得大叫一声,把楚儿扔下了就跑。
楚儿正在怒骂,忽然见一个黑衣人不走了,接着就见第二个黑衣人把她扔下就逃。正在诧异,胡英从房上已经飘然而下,立在了她的身边,随即脱下衣衫把她的上身包住。
大殿里,一阵惊愕混乱之后,立即涌出无数的兵丁。各持刀枪,把胡英与楚儿团团围在了中间。
楚儿一见胡英,全身瘫软,眼中泪流,就要倒在地上。胡英附耳说:“楚儿,站直喽。别让贼人小瞧了。”
楚儿听得此话,立时来了精神,站立在胡英身边。
胡英仿佛没有看见刀枪,拥着楚儿就进了大殿。那些兵丁刚才都见识了飞刀的厉害,不敢向前,只是随着胡英在走。
大殿里,坐在上首的阿古柏听得手下报告说抓到了一个汉人美女,心中乐开了花。他自从占领南疆以来,吩咐手下在各地挑选美女。不分维族、回族和哈萨克、塔吉克,或者汉人,只要漂亮,就送到他的王宫里来,供他日夜姿乐。如今,被他糟蹋的少女、少妇,也不知有几百上千了。
手下人刚把楚儿送到门口,阿古柏尚未来得及看见容颜,就被胡英飞刀杀死一人,吓跑一人。阿古柏倒是吃了一惊。
更吃惊的是沃森特与麦金农两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胡英会在王宫里杀死阿古柏的亲兵。更想不到楚儿会被阿古柏的手下抓住。
阿古柏见胡英不设法逃跑,反而进到了大殿,就命手下人把他拿下了。
亲兵们刚要上前,沃森特说:“尊敬的艾米尔,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英国人,罗伯特·胡恩。”
麦金农也说道:“是的。胡恩先生即将出任大英帝国驻哲德沙尔的全权商务代表。”
满大殿的人都吃了一惊。阿古柏更是目瞪口呆。他看了看胡英,又看了看楚儿,心里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就是像汉人么,怎么英国的使臣偏偏说他是英国人呢?
正当阿古柏犹豫不决的当儿,领事先生说话了:“尊贵的艾米尔,胡恩先生是英国人的买办。他原来是中国人,因为帮助英国解决了茶叶的问题,使茶叶进口的逆差得到了扭转,总督阁下特别嘉奖他加入英属印度籍。”
《菊花醉》第十四章(14)
龙骑兵上校一直在盯着胡英看。听了领事的话,他忽然站了起来,刷地抽出佩剑,大声说:“他不是英国人。他是逃犯。他杀了我的士兵,劫走了凶手,我们一直在追捕他。”
说着,右手一动,长剑直刺,用标准的英式剑法,奔胡英的心窝而来。
这一偷袭使胡英猝不及防,但他并不慌张失措,斜身一闪,使了招“关公巡城”,却是武夷茶艺第十三道。上校剑锋走偏。
上校一剑不中,反手一抖,剑尖上扬,犹如白蛇吐信,直点胡英的脖颈要害。
胡英原地未动,一个“初品奇茗”,是茶艺第十八道,剑尖擦颈而过。
突然降临的生死之搏,引起了一片惊呼。沃森特与麦金农想呼喊上校住手,但又怕分了胡英的神,反而遭害。都睁大了眼睛,屏神静气地看着那剑尖在胡英的上下左右翻飞。
阿古柏初见上校拔剑就刺,也吃了一惊。继而转过念头,想如果能借刀杀人,不仅可以除去这个汉人,也可重获那个娇娃的玉体,就不吱声地在那儿观看。
胡英一连让开了十二剑,又因楚儿在怀,唯恐闪躲不及,伤了她。见上校使开了决斗剑法,如疯似魔,要置他于死地。就身形一矮,携楚儿脱离了剑影。他大喝一声,大殿里嗡嗡回应,把上校吓得一震,收不住脚,几乎跌倒。
胡英朗声道:“今日之事,是我与阿古柏之间的事情。你是英国使臣,我也是英国使臣。我们的纠葛,且待回去再行解决。你放心,这一次我决不会逃走。中国人说话是算数的。沃森特先生,你能为我作证吗?”
他用的是英语,阿古柏并不能听懂。胡英见今日之事危急,若不设法先行脱身,恐怕楚儿会再陷敌手。
沃森特对胡英还是有感情的。尽管麦金农已经完全掌握了种茶、制茶技术,但他是商人,只要胡英还有用处,他不会扔下不管。他听胡英说了,就对领事说了几句,然后大声说:“我愿意。上校先生,胡恩已经让了你十几剑。你的问题我们回去再解决。”
上校愤怒地问:“你说他让了我?这简直是对皇家龙骑兵的侮辱,那么再来比试。”
大殿里的阿古柏手下都看出来了。胡英的功夫远在上校之上,空着手躲开了他的剑锋,没有真本领那是不敢的。见上校拿着剑还要比划,都发出了嘘声。
上校见众人嘘他,气得胡子直抖,持剑就刺。胡英这次却不躲了,伸出右手五指,使了一招“再斟流霞”,为武夷茶艺之第十九道,夹住了剑柄。上校一惊之下,奋力回抽,哪里抽得动?憋了个面红耳赤,又加上了一只手,身体后仰,仿佛拔河一样。
胡英见他如此欺人,有心羞辱他一下,就轻轻地一松手指。上校正拼力回抽,突然抽空,实实地摔了个仰面朝天,脑袋碰在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响。
大殿里发出一阵大笑,连一直吓得绻缩在一堆的舞女们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在一旁的上校随从见状,拔剑要刺胡英,被领事喝住。领事先生也是个击剑爱好者,年轻时也动不动就与人决斗的。他看了一会,开始觉得有趣,后来见上校被胡英仿佛耍猴一般,心里觉得太丢大英帝国的人,就喝住了。
领事对阿古柏说:“尊敬的艾米尔,今天是英国人的耻辱之日。关于这件事,我回去自会处置。对那个女孩子,你是如何打算的?”
阿古柏正看得高兴,见领事发问,心里不想放过这个竟敢杀他亲兵的异教徒,更舍不得那个羔羊一般稚嫩的女娃儿。但他不敢与英国人对抗,就装出大度的样子说:“尊敬的领事大人,看在女王陛下和您的面子上,我就放了她吧。”他的真实想法是,反正他们也跑不了,等英国人一走,就收拾这小子。
领事鼓掌道:“好。尊敬的艾米尔,你是一个有仁心的君主。女王定会保护你。”
他说完,对胡英道:“胡恩先生,你的举止让我很失望。关于今日之事,等我与艾米尔会晤完毕,明日再找你谈话。你现在可以把这个丑陋的女子带走了。”
胡英强压怒火,也不言语,伸手把楚儿抱起来,就大步朝殿外走去。
上校跌了个脑震荡,昏了一下。醒来听见领事让胡英走了,心里不服。他仍躺在地上,却悄悄地从腰里把手枪拔了出来,拨开保险,瞄也不瞄就扣动了扳机。
麦金农瞥见了上校的意图,大喊一声:“胡,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硝烟,子弹已经呼啸着朝门口飞去。胡英抱着楚儿朝前走,心里早作准备,提防背后有人偷袭。听得麦金农大喊,闪电似地一纵,躲开了。
那颗子弹径直飞过去,却射进了躲在门口的一个警卫的屁股。他好像被马蜂蛰了一口,丢下枪捂住屁股嚎叫起来。
六
夜色黑沉,满城静寂。
恰萨老街上的伍斯特兄弟洋行的门灯,昏黄暗淡,一晃一晃地摇个不停,仿佛随时都要灭掉似的。
街上偶尔走过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也是匆匆忙忙地贴着墙根走过,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的。
洋行里,黑灯瞎火,一反往日的繁忙杂乱。前院后院,楼上楼下,几乎不见有人在走动,气氛静寂得有点吓人。
尽管阿古柏实行了宵禁,不准人们在晚上弹琴歌唱。还是从某处隐约传来都塔尔那低沉而有力的旋律,伴随着苍凉、悲哀的吟唱。
《菊花醉》第十四章(15)
在后院土楼上的一个房间里,窗户都被用毯子蒙得严严实实。吴孝增与楚儿、米兰达以及另外的几个从印度跟回来的洋行职员,脸色都紧绷着,在焦急地等待着胡英回来。此时,洋行里除去他们之外,其余的雇员早已下班回家了。
胡英自天黑出去,已经一个时辰,尚未见回来。
从阿古柏的王宫里回来之后,胡英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次回南疆,他没有料到情况是如此的错综复杂,既有英国人,又有中亚人,还有俄罗斯人,更有当地的造反民军。
大清朝廷在这儿的统治体系已经土崩瓦解。所有的满营、绿营官兵要么被消灭,要么就投降了。所有的汉族与维吾尔族或者别的民族商人,全都要听从安集延商会的摆布,要从他们那儿进货,价格要由他们说了算。尤其是与内地的经商渠道,也完全断绝了。
按照商人的观点,这样的形势对英国人是有利的。因为阿古柏要想真正统治南疆甚至新疆,一要靠英国,二要靠俄国。南疆是英国人早已看中的一块肥肉,就怕俄国人插手,因此态度积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