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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菊花醉-第34部分

小说: 菊花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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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在长沙城外扎住大营,清点兵勇,死伤八百多人。众将都如丧考妣,惊慌失措。曾国藩却连哭三声,又大笑了三声。
  幕僚惊问其故,曾国藩说:“此战虽然失利,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挫我锐气。可惜的是,张知府为国尽忠,吴书办救我而伤,花团总失陷敌阵,彭金麟勇猛丧生。出师未捷,先折我几员大将,哀哉痛乎?使我大笑的是,我身陷重围,幸喜花土司不避锋镝,舍生相救;更得欧阳春霆勇不可挡,力挫群凶。”
  说罢,传令把欧阳春霆唤进帐来,抚其背对众人说:“欧阳春霆乃一囚犯,能幡然醒悟,报效国家朝廷,实属难得。且又智勇兼备,实乃是我大清的张辽与典韦耳。此后尔等把他,可与我子侄等同视之。目前我们湘勇,尚无朝廷编制,不能赏官封爵,但老夫定当奏明皇上,对剿灭长毛乱党有功之人,要与绿营武官一体相待。”
  这时,也在参办军务的陆知璋小心地问:“目下长毛贼已在杨桥一线布营,不知老师下一步如何行动?”
  曾国藩拈须大笑道:“我看那长毛贼匪还是无人,纯粹一帮泥腿子。要是我,就该乘虚而入,绕过长沙,直捣湘潭,使我军首尾难顾,腹背受敌,长沙可不战而得。”
  众幕僚齐声赞叹:“大帅不谛是当今曹丞相也。”
  正在得意,忽见小军来报:“启禀大帅,大事不好。太平军已分兵两路,绕过长沙,把湘潭占了。”
  曾国藩闻得此报,大叫一声:“天不佑我!”两眼一翻,口喷鲜血,昏了过去。
  二
  岳阳城墙的东北角,有一座久已荒凉的尼姑庵。尼姑庵有个名字,叫慈云寺。
  慈云寺前面是三间寺门,周遭一圈儿粉墙。后面是观音殿,两面是几间供尼姑与香客住的禅房。原来香火旺时,庵里有十多个女尼,住持名叫静贞师太,有六十多岁年纪。静贞师太有个师妹,叫静慈法师。静慈法师是湖北赤壁人,今年三十七八岁,幼年丧父,随母亲讨饭来到了岳阳。母亲病死在慈云寺前,静慈为静贞师太的师父收留,削发剃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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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六章(3)
师父死后,静贞师太成了住持。静慈法师开始还很听从,但不久就有点反常,不但每日的功课不愿深修,就连重要的法事也不肯做了。她热衷于出入官府后宅,大户庭堂,与那些太太小姐们打得火热。吴孝勤就是在这时与静慈法师结识的,两个人眉来眼去,很快就弄到了一处。
  事情渐渐地传到了静贞师太的耳朵里,她旁敲侧击地点过静慈法师几次,静慈法师很不爱听。开始还能隐忍,后来就心生怨愤,与吴孝勤说了。
  一次,两人做完晚课,吴孝勤抚摸着静慈法师如水一般光滑的肌肤,又用手捻玩着那两颗未经婴儿吮吸的粉红乳头,问道:“那你作何打算?”
  静慈法师说:“我吃斋食素三十年,如今被你破了戒,哪里还能够修身养性?你若不想再与我往来,也就罢了。你若想与我长久地快活,就要想个计策把那老尼除去才好。”
  吴孝勤踌躇了半晌,下不了决心。静慈法师恨道:“你身为刑房书办,每日里动刑杀人,难道连一个瘦弱的老尼也不肯除掉?是不是你对我心生厌倦了?那好,做不做由你。”
  忍耐了三四天,吴孝勤还是舍不下静慈法师。静慈法师虽然年近四十,但三十年的清修,使她的面容姣好,美如处子。尤其是那身段,与二八佳人无异。更兼她深通阴阳交合之法,那一种手段使将出来,纵是隋炀帝风流再世,西门大官人重生,也难抵御。何况吴孝勤这等凡夫俗子?
  静贞师太忽然无恙而圆寂,曾引起一些香客与小尼姑的猜疑。但吴孝勤是刑房书办,静慈法师又接手掌门,就是有些说法,也无人敢言。
  静慈法师除去了心腹大患,碍眼的魔障,就一心一意与吴书办研修双合,探究底里,喧淫之声,达于庵外。后来吴孝勤为了掩人耳目,与静慈法师商量,在观音殿大士像座位下面,挖了一间密室,出入口就是观音像的背部衣裙,可以掀开。密室内器物具备,床铺桌椅齐全,吃喝用品应有尽有,就是不能生火做饭。出恭也只能用一只马桶,夜间提出来倒掉。
  多余的小尼姑都被静慈法师赶出了庵,只留下两个聪慧伶俐的小尼。一个名叫清心,一个名叫清风,伺候于她。
  俗语云: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慈云寺的香火渐渐稀少,最后十天半月的也不见一个香客。达官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也不再让静慈法师登门。静慈法师也无所谓,正好关了门歇业,与吴孝勤另念欢喜经。但好事多磨,吴孝勤奉命随张府台到长沙参办军务,静慈法师傻了眼。吴孝勤这一走,她便是大厦将倾,连糊口的生资也没有了。吴孝勤安慰她说:“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你放心,我俩恩爱一回,不会丢下你不管。”
  吴孝勤当夜就给静慈法师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还有一批米菜等物,足够她们三个女人吃上半年。但同时却还送来了一个人,双手双脚俱被铁链锁住,铁链之间还用拇指粗的铁环连接。静慈法师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何人?你把他弄来作何用处?”
  吴孝勤神秘地说:“这个人就是安化‘天泉’茶庄的少掌柜,叫胡英。他因与长毛贼党勾结,阴谋在岳阳城起事被捕获。我要一走,他无人看管,暂且先放在密室中,等我回来再做处置。”
  静慈法师不解地问:“既然他是长毛同党,你做么子不把他押到长沙或把他杀了?”
  吴孝勤说:“这你就不懂喽。他的案子,已经被张大人奏报到京城了,要是杀他,也得等皇上的圣旨下来。记住,我走之后,任何人你都不能告诉。就是把他关死,也不能让外边的人知道。”
  其实,胡英的案子,是吴孝勤与张槐的一块心病。按大清律,即使是谋逆大罪,也必须要将审讯的案卷上报省里,再由臬台或巡抚复审了,才能上报刑部复谳。重大案情则必得请旨,由皇上亲自定罪。一般府县官员是无权随意杀人的。但吴孝勤兄弟为了解脱自己,勾结张槐,竟然血洗胡家,杀死土司,这事要追究起来,那是要他们的脑壳的。好在太平军兵进湖南湖北,直下两广两江,大半个中国,狼烟突起。加上道光驾崩,咸丰新立,这才瞒天过海,逃脱了惩处。让他们后悔的是,不该把这件案子上报,这样他们对胡英是既不能杀又不能放。
  静慈法师见吴孝勤如此说,也只好同意。把胡英放进了密室后,吴孝勤还对胡英说:“二弟,你的案子,就快要下来了。幸亏我花钱使了银子,才把你的案卷中关节紧要处都修改了。性命是无忧了,但发配几千里外是跑不掉的。为兄我奉命要到长沙公干几个月,怕我走后,有人要谋害于你,故此我上下打点了,悄悄地把你转移这儿。你放心呆着,等我自长沙回来,就设法把你放了。”
  胡英经过长时间的折磨,早已想得透彻,把生死看得开了。他对吴孝勤说:“孝勤哥哥,你们家对我的照顾,我胡英永世难忘。倘若我有出去的一天,定会报答于你。”
  吴孝勤一摆手,说:“咱们是近邻,又是亲戚,何必客气。你本来是清白的,再耐心等待一些时日,哥哥我自会设法救你。”
  胡英在密室里,每日里不见阳光,身体又戴着镣铐,行动不便。头发也无法梳洗,衣服也无法替换,就有了味道。胡子也长出了老长,身上也生出了虱子,痒得他难受。又无法去挠,只好背靠在墙上,来回磨蹭。
  

《菊花醉》第六章(4)
吴孝勤临走怕出生意外,没有留下狱卒看守。只是吩咐静慈法师,叫清心与清风俩人,轮流着下去送饭,隔几日再把马桶拎出来倒掉。
  三个月后,太平军攻占了岳阳,监狱里的囚犯全被释放。慈云庵也住进了一队人马,多是新近加入的受苦穷人。队伍的头目却是广西老营来的,是东王杨秀清的远房亲戚。仗着东王的威风,他视天国的法令如耳边风,与静慈法师混熟了,睡到了一处。静慈法师想把胡英的事告诉头目,但又想起吴孝勤的嘱咐,就没有吱声。她想,胡英是太平军的人,要是告诉他们,太平军知道自己与吴孝勤的关系,还不得杀了她?因此,仍旧悄悄地给胡英送饭,只是每天夜里,等太平军都睡了,才让清心或清风送下去。
  谁想到,这队太平军中,有一个刚参加队伍的小战士夜里起来撒尿。借着暗淡的月光,见一个小尼姑蹑手蹑脚地拎了什么,进观音殿去了。小战士心中好奇,就悄悄地跟了进去。只见小尼姑的身影一闪,隐在观音像后不见了。小战士判断这个小尼姑肯定是在偷情,心想这个庵里的尼姑都不是好人。老尼姑与自己的头目天天睡在一起,晚上老是嗷嗷叫,弄得大家心猿意马。许多新参加的太平军都议论纷纷,说原来听闻太平军有严明的纪律,“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现在看来不是么子回事?
  他后悔没带武器,否则,抓住了淫尼,一刀宰了她了事。
  等他转过观音像,正两手作势,准备捕斗时,却大吃了一惊,观音像后空无一人。他左右搜寻了一遍,殿里只有这几尊佛像,并无它物。他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看到的是鬼魂?早就听说慈云庵的静贞师太是被害死的,莫不是借了小尼姑的身体,还魂要来报复?
  想到此处,他只觉头皮发紧,发根酸麻,似乎要竖立起来。他刚想离开,听见扑愣愣一阵响动,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向他面门扑来。他没命似的惊叫一声,却发不出声音。那东西擦着他的脑壳飞过,原来是一只蝙蝠。
  他想从地上爬起来,才发觉裤裆里湿乎乎地,用手一摸,还热着哩。他不敢迟疑,手脚并用地要朝殿外逃去,但却被眼前的事情吓坏了:只听一声轻微地细响,小尼姑竟然从观音像后出来了,而后无声无息地飘出了殿外。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屋子里的,直到躺在地铺上,听着身边那些太平军磨牙放屁打呼噜的声音,他还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还没有等到他来得及再仔细探究这个秘密,曾国藩的湘勇就打过来了。天刚放亮,他们就奉命撤出了岳阳,到城外设伏。
  第二天晚上的包围战,小战士的头目被削了脑壳,他自己的腿上也中了一箭。等把曾国藩的湘勇赶出岳阳,大队太平军也没有进城,而是一直追下去了。
  小战士腿伤不便,就央求与他一起入伍的同伴,偷偷地开了小差。
  当天晚上,他们俩悄悄地潜回了慈云寺,要再探察一下观音殿里的秘密。大战后的慈云寺,与岳阳城一样,成了一片废墟。
  太平军的围城部队恰好是从城东北角攻入的,慈云寺被一把火烧了大半。寺内寺外,还存留有不少的尸体。
  他们俩也不敢点火,借着月光,摸进后殿,所幸观音殿还没烧完,留了半边。西边静慈法师住的的禅房有防火墙阻隔,却完好无损。他们摸到了跟前,见屋门大开,轻轻地喊了一声:“法师?法师?”
  无人应声。
  两个人壮着胆子进去,摸到了里间,一股腥气扑鼻而来。走在前面的小战士忽然被绊了一脚,弯腰一摸,是一只人手,吓得他惊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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