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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大劈棺-第34部分

小说: 大劈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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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敏之抬眼看他,眼睛里没有泪,却看得人直想落泪。

    傅临意红着眼圈,勉强笑道:“聂十三这小子身体好得跟头野兽一样,又是一身的武功,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将养个几天,又能骑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贺敏之摇头,轻声断然道:“十三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不会在我面前倒下……”

    琉璃似的眼珠蒙上一层死灰色,喃喃道:“是我太贪心,不想那么快就死,妄想跟他一起,陪着他长命百岁,其实我是早就该死的人了,多活一天都是偷来的……老天看不过眼了……要把他抢走……那年救了他我就该放他走……”

    傅临意见他神志模糊略有狂态,心中惊骇,扬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

    贺敏之陡然安静,怔怔的抚着脸,似清醒了些。

    傅临意低声喝道:“这小子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报丧招魂了?”

    指着了无生气的聂十三:“他现在这样,你要是只管胡说八道,难不成叫我来伺候一个半死的,一个半疯的?”

    贺敏之眼神渐渐清澈宁定,迅速恢复冷静坚强。

    只是这份坚强却是春日湖面上的一层薄冰般易碎。

    路人鼎诊罢,过来回禀道:“十一王爷、贺大人,聂大人伤势严重,经脉脏腑皆受重创,伤后大概是急着赶回,一路操劳辛苦,不曾及时静养,更是伤上加伤。幸好他本人根基深厚,筋骨强健,更有灵药相助,否则只怕早已伤重身亡……”

    说到灵药,不禁兴致大起,颇有滔滔不绝之势:“那瓶药下官看了看,极有可能就是少林大还丹,这大还丹炼制极为不易,制法更是不传之秘,照下官看,里头定有八珍草、羚羊角、红景天、百年肉芝这几味珍贵药材……”

    傅临意打断道:“你再啰哩罗嗦说这些废话本王就砸了太医院!你只说他要不要紧,要吃些什么药就好。”

    路人鼎忙道:“王爷莫急,这伤势虽险,好在聂大人根骨绝佳,那瓶中还有八粒大还丹,隔日服于伤势大有裨益,下官再另开方子,回头太医院自会送药过来。”

    反复再三交代道:“只这两个月,千万不能妄动真气、与人交手,否则伤势必定复发,到时不光武功尽废,只怕于性命亦有大碍。”

    贺敏之放下心中大石,点头应了。

    路人鼎临行前迟疑片刻,开口道:“下官出宫时,正巧碰上摄政王,王爷特意嘱咐我悉心诊治,另托我给贺大人捎一句话……”

    “菩提生灭丸在摄政王府中,改日王爷会亲自登门给贺大人送来。”

    贺敏之心如明镜,直言道:“谢过摄政王美意,这菩提生灭丸我不需要。”

    拱手道:“路大人来日必定步步高升,下官先行道贺。”

    一天后,聂十三便清醒过来,道:“菩提生灭丸在檀师兄手里。”

    贺敏之捧着一卷杂阿含经看着,只“嗯”了一声,撇开书,倒出一粒大还丹塞到他嘴里,又递上一杯水。

    方说道:“聂十三你就是个榆木脑子,杂阿含经中说到需知种种执着皆是虚妄,譬如瀑暴瀑流,漂众草木,聚沫塞路,遮贤圣道。你如此堪不破,只怕于武道也难有寸进。我看你也别练剑了,改用杀猪刀劈柴刀罢。”

    聂十三反应极快,接口驳道:“唯能极于情,才能极于剑。我以剑求道,由情明世,顺其自然,发乎己心,执着了又如何?”

    说完立即转回话题:“蝶楼是为檀师兄所控,当日他在牢里说话九真一假,竟瞒过了我。”

    贺敏之笑得淡然:“他设局布子、苦心经营多年,别说蝶楼了,连太医院路人鼎都是他的人,我中毒的事情皇上不知,檀轻尘怕是早就知晓了。”

    “他早在你之前就去了少林,和尚也是人,前朝就有王播碧纱笼的故事。檀轻尘是万人之上的睿王,素来名声又好,大和尚哪会又怎敢驳他的面子?自然乖乖奉上药丸。”

    说着,一勺勺喂着聂十三喝水,见他重伤后眼窝深陷,嘴唇苍白干裂,不禁心疼,却发狠道:“非得赶着去少林,生怕那群秃驴们木鱼不够敲,巴巴的递上脑袋给他们敲,这下半死不活的回来,活该!”

    聂十三不说话,半晌道:“苏缺死了。”
 


大劈棺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章节字数:5193 更新时间:08…08…31 14:04
    聂十三不说话,半晌道:“苏缺死了。”

    “他虽听命于檀师兄,却没有杀我,反是救了我。要不是他偷袭得手,七释受伤分心使得那一杖力道稍懈,我早已是个废人。”

    顿了顿,一字字道:“苏缺死了。他一直是我的朋友。”

    贺敏之静静听着,说道:“檀轻尘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苏缺和你的情分。”

    轻叹了口气,眸中有了然和痛惜之色:“苏缺绝不会害你,他虽是杀手,却重情重义,可惜了。”

    聂十三有些气力不继,低声道:“等我好了,咱们去找檀师兄要菩提生灭丸。”

    贺敏之似被毒蜂蜇了一口,一口拒绝:“不,我不想再见他。”

    聂十三奇道:“为什么?”

    贺敏之不答。

    聂十三见他神情悲愤羞耻,心中咯噔一下,却不追问,只道:“这两天你也没好好睡,是不是?眼睛下面都乌青了,快过来睡会儿。”

    贺敏之转身放下水杯,脱鞋上床,搂着他一条胳膊,只觉得再无所惧,满心的满足,困倦涌上,打了个呵欠,笑道:“我什么都不想啦,只等你养好了伤,咱们便辞官归隐,从此天地遨游,逍遥自在,好不好?”

    朦胧说着,不一时就睡着了。

    聂十三重伤之下,原本神困体乏,却忍着经脉脏腑针扎火燎的剧痛,提一口真气,缓缓运行。

    需知重伤之后,若就此搁下静养,纵然伤好,也会功力大损,甚至再无恢复的可能,唯有一口真气长转不息,越是伤重,越是不懈怠,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更精纯精进。

    微弱的真气在破损的经脉流动,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重重阻碍之下,聂十三毫不气馁,一点点突破,直至倦极痛极而眠。

    他的躯体就像是铁打的,意志更是百炼纯钢。

    哪怕每一块骨头每一根筋,都断了、裂了,只要一口气在,聂十三就还会站起来。

    七月末的靖丰白天虽热,夜晚却已有了几分秋凉如水。

    新皇登基后,各地驻军也都派使者前往靖丰朝拜。

    南疆侯沈陵、西州侯商青广均亲自前来。

    镇守北线凉州的九王傅落风却因近日草原异动频频,不敢亲离,只派了手中最得力的骠骑将军颜牧进靖丰给建平帝与摄政王见礼。

    颜牧刚抵靖丰,未及休息,一身戎装便上了殿,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得赐平身后甫一站起,满殿大员心中都不禁暗暗喝彩:天下竟有这等人才!

    摄政王双目异彩涟涟,凝视颜牧,嘴角含笑。

    触到他的目光,颜牧毫不退缩,亦微笑回视。

    散朝后,摄政王与颜将军把臂同行。

    龚临近来被提拔为礼部郎中,远远看着他俩,脱口赞道:“双双玉树,日月当空。”

    龚何如怒道:“闭嘴!”

    龚临一惊,方知自己无意中一句“日月”,犯了忌讳。

    檀轻尘笑道:“颜将军可是第一次来靖丰?本王与将军一见如故,将军不妨就住摄政王府,与我盘桓几日,也好随时请教。”

    颜牧全无受宠若惊之态,落落大方:“摄政王厚爱末将心领,只北线日前恐有战事,九王爷交代,朝拜后速速回凉州,末将甲胄在身,不敢耽误。”

    檀轻尘叹道:“也是,草原诸部落虽一直分崩离析,却时常小股扰掠我凉州城外。近年来朗羯部落出了个李魏,倒是个人才,广结盟友,选贤任能,尤擅骑兵作战,颇具燕亦遗风,大有统一草原的意图,前些日子陈兵燕支关,只怕秋高草肥之际便会有所异动。”

    颜牧转眼凝视檀轻尘,笑道:“摄政王不出靖丰,心中却是山河尽在丘壑分明,末将佩服。”

    他的眼珠并非纯正黑色,在阳光下透着清浅的琥珀色泽,凝望的时候,格外专注深情。

    檀轻尘看着他的眼睛,含笑问道:“颜将军今年贵庚?籍贯何处?可是暄靖四年加入军中?”

    颜牧鼻梁高挺,脸色有种殊异常人的苍白,这种苍白细致而干净,不显病态,只见尊贵,只听他笑道:“末将今年二十有七,西州人氏,的确是暄靖四年进了凉州军,得以报效大宁。”

    檀轻尘不禁大笑,扬眉道:“好!颜将军身负重任,本王也不留你,来日北线抗敌,还望将军奋勇为国,只待边关烽烟寂静,必将倾朝为我大军庆贺。”

    颜牧一笑:“将军百战报国死,份属应当。”

    檀轻尘颔首,突然问道:“靖丰城中,可有将军要寻的故人?”

    颜牧的笑容有些寂寞有些血腥气,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期待和愉悦:“有。”

    聂十三恢复能力惊人,那么沉重的致命伤势,半个月竟已能下地走动,与常人无异,只是尚不能动用真气内力。

    贺敏之见他一天天好起来,喜不自胜,妙语如珠,喂着吃个药喝碗粥都能讲出一朵花来,似乎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跟聂十三说完笑完。

    一天夜里突然心神不定辗转反侧,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院里,在井台上跪下,喃喃道:“前些日子我说只要十三活着,便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立刻拿我的命去……现在他活啦……那还是让我也再多活几年罢……也不要多,再活七年就够……”

    想了想:“只要在一起,七年不行,六年也好……三年五年也可以……”

    这天太阳落山后,贺敏之汲了井水浇地,一会儿热气蒸完,两人便铺好了竹席,在院子里纳凉。

    聂十三回来后,发现贺敏之新添了一毛病,连茶都舍不得喝了,整日只喝清水。

    聂十三嗜茶,自己用君山银针掺了香片,取香片之浓馥,兼银针之清盈,喝着果然口感绝佳,倒了一杯给贺敏之让尝尝。

    贺敏之静默片刻,把茶杯推回,淡淡道:“我戒酒戒茶,只喝清水。”

    聂十三以为因自己受伤,他花费了不少银子买药,便想从茶里把这点银子抠省出来,不禁好笑,道:“你这个贪财的毛病还是得改改。宁律中受财枉法,赃满百两处绞;受财不枉法,赃满百两处加役流。你床底下藏的那些,足够让你秋后就斩头。”

    贺敏之笑道:“床底下的乾坤天知地知鬼神知,你知我知别人不知,你总不会大义灭亲去罢?”

    聂十三见他笑得一派天真无耻,心中一动,喝一口茶,起身一把按压住他,堵上嘴唇,不由分说,把茶度了过去。

    却发现贺敏之挣扎得异常激烈,推拒着自己的双手透着入骨的凉意,心知不对,忙放开了他。

    却见贺敏之神色惊恐欲绝,头发散着,衣襟也敞开了,胸口赫然一道又宽又深的伤痕。

    这些日子贺敏之连睡觉都衣衫整齐,聂十三竟一直未发现他胸口的刀伤。

    贺敏之满口茶香,勾起了那晚的记忆,羞愤恶心之极,弯下腰,已呕吐了出来。

    聂十三眸光一动,似有所悟,帮他拍着背顺气,待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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