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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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不禁惊叹哗然,道:“不想这唐门之狠毒,竟如此迂回。想来这情茧之毒性不烈,便是为了令那中毒者去求取解药,将其慢慢折辱。”
又见一青年道:“那人当日跌入海中,潮头便打上来了。我听闻那剑衣侯的方艄在海边停了数日,日日打捞,想必他混乱中没来得及上剑衣阁的船,便被潮水卷走了。如此,倒也省去许多折辱。”
项禹便故意朗声问道:“那剑衣侯此刻在何处?此番尚轼得了这琅琊阁老之位,倒令他颜面尽失。不知那远在帝林的喑王又如何感想。”
那黄面人看了看项禹,压低声,神神秘秘地道:“我听到一件事情,是今晨刚从宿洲传来的,那剑衣侯对帝林有逆反之心,却为人告密,前日便被喑王召回宿洲。此番喑王大怒,声称要封了侯府。当中曲折不出几日,你们便都知道了。”
众人被他惹得好奇,黄面人被怂恿着,却怎么也不肯再说,只是将杯中酒饮尽。
那虬髯客也默然饮了一杯。众人虽议论不止,也逐渐四散而去。
*
项禹出了门,却被人扯住了衣襟。他低头看去,竟是那行乞少年。这少年跪下对他磕头,又咿呀地打着手势,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项禹看得有趣,便跟了他。那少年一径带路,穿街过巷,竟来到了海边。他指着一艘小小沙船,船上站着两人,正是那馆中黄面人与虬髯客。少年又再下拜,请项禹登船。
项禹心中早已起疑,心中却也不怵,沉吟片刻,便登了上去。
进了船舱,那两人除下面上伪装。那黄面人原来是一白净少年,少年行礼道:“小人闻帆,见过百羽将军。”
项禹淡淡道:“我在窄川之中见过你。”他专注地去看另一人,那虬髯客摘了面具,转过身来,竟是当日凫衣堡中,他在闻韬身边见到的青年秀士。
项禹笑了,道:“我早该记起来,你便是琅琊群英会上那舟子,也是之前在徽港时主动找我赠药的游方郎中。”他转身又去看那乞丐少年。
聂英奇道:“这便是在下的妻子,她娘家姓王,闺字朝云。”原来那竟是喑王之哑女。
*
船已在海上,项禹心下了然,对聂英奇道:“那日,是你救走了郑吉。”
聂英奇却摇头:“我虽能得到解药,没有将他身上毒掌化开的深厚内力,依然无法救他。”
项禹道:“你们为何不将他交给闻韬?”
聂英奇道:“在剑衣侯眼中,他已是死人。”
*
原来郑吉早在琅琊英雄会的前一天,便以闻韬口吻修书一份,命闻帆加急送回宿洲,交给李旦。郑吉的字体与闻韬极为肖似,竟骗过了李旦。
李旦只道闻韬改变计划,当即依照信中所言面见喑王,将燕雁来请闻韬为其夺下琅琊段运河渡口一事和盘托出,又称剑衣阁对喑王耿耿之意,又岂会做下此事,因此特来请罪,据实相告。
项禹看着聂英奇,道:“原来你托我带给郑吉的那句话,是尚轼那边的消息。”
聂英奇医毒双修,与唐门中人曾有私交。
此前为了群英会之事,闵祜在琅琊的势力曾接触过尚轼,当时聂英奇便知道了消息。而现在,也正是他百般求探,为郑吉找来了秦掌的解药。
聂英奇道:“我半月前便得知,闵祜与燕雁来二人早已勾结。一等闻韬得了那琅琊渡口,燕雁来便会在喑王面前反咬闻韬一口,逼喑王对闻韬动手。两虎相争,他二人便恰好乘此机会对剑衣阁噬肉啮骨。”
项禹道:“可现下,李旦奉了闻韬命来请罪。闵祜与燕雁来又是何说辞?”
闻帆道:“侯爷伪信中却不提闵祜。那燕雁来自然是百般抵赖,丢出剑衣阁绕过帝林,借琅琊段漕运夹带商货的伪证。他在喑王面前一口咬定,剑衣侯会夺下渡口,借此反逆。而一日后,琅琊群英会消息传来……”
闻韬竟未在群英会上出手,而是将渡口让给了尚轼。
聂英奇接口道:“至此,燕雁来的说辞,也就不攻自破了。喑王佯作暴怒,嘴上说要封了闻府,实则并无动作。”
他叹了口气,又说:“于是这小宇这一封信与这一败,不仅在喑王面前摘清了闻韬,还将嫌疑不动声色地推给了闵祜。”
闻帆道:〃因为众人皆知缁衣门主闵祜出身琅琊,在当地气脉未绝,那伪证是谁借地利之便而作,一查便知。”
项禹听二人说完,击掌喝彩:“好一出连环计!”
聂英奇苦笑道:“连环计虽精彩,有人却十分地吃亏。不但重伤中毒,却也许连剑衣阁也回不去了。”
项禹道:“你们既已得知内情,向闻韬据实相告,他自然能明白郑吉初衷。”
聂英奇肃然道:“背叛就是背叛。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他确实出卖了闻韬。”他望着海上,似是心有所感。
闻帆也道:“当日我从帝林带信回来,百般解释。而侯爷却说,闵祜所作伪证中,处处可见阁中人手笔。说明阁中早有细作。我从未见到侯爷,如此地……”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项禹可以想象到,闻韬当日是何等地震怒。
此时,沙船已泊在一处浅湾。眼前就是百羽骑的巨大帆船,佟方正站在舷窗边,命人向沙船中抛下缆绳。
此时聂英奇走到他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项禹,轻声道:“我知道,他一年前曾救了将军一命。而现在,他已在你的船上。”
聂英奇的言下之意,并不需宣之于口。
项禹望向那双与郑吉有几分肖似的乌黑双瞳内。
他竟不觉已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花息
今日已是除夕。
聂英奇三人已快马加鞭赶往宿洲。而百羽骑的大船,正顺着运河漂流而下。
郑吉昏睡在项禹的床上。
他脱臼的左臂已经被接好,外伤也无大碍。身体却是冰冷的。
从他掉入海中的那一刻起,身体便一直如此冰冷。而这冰冷的体温恰好延缓了毒‘药在他体内蔓延,直到聂英奇为他从唐门求来了解药。
傍晚,项禹来到舱室中,他将冰冷的手指放在郑吉同样冰冷的脸颊上。
青年登时清醒过来,他的身体在床褥之上抽搐了一下,几乎要跳起来,然后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郑吉昨日被喂下第一副解药时,便已清醒。
当时项禹将聂英奇与闻帆之言对他一并告知,郑吉本强撑着一口气听他讲,得知闻韬的危机已经解除后,似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他神色恍然地道:“只可惜,我没查出来那奸细是谁。此人露出马脚之前,不知会否害人性命……”又自嘲地一笑,喘息着说:“但……我已管不了这么多。”
解药开始生效,郑吉身上冷汗淋漓,双唇如打了一层霜般青白,他的手发着抖来拉项禹:“求将军……请你……请……”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在床褥中痉挛扭绞着,人又倒了下去。
项禹当然知道,郑吉是想要自己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但他却故意道:“你于我曾有救命之恩。既然你这情茧之毒有解,那项某自当尽心竭力。”
说着,将郑吉扶起,双掌抵上青年的背心,引导将他体内真气游走,将胸前剧毒化开。郑吉难以承受这沸血之痛,半途便昏死过去。这痛楚遍历四肢百骸,竟是要将人经脉拆尽。
*
现在,郑吉又醒了。他身体依旧冰冷无力,却并不痛楚,反而有种麻木的舒适感。项禹不多说话,他开始为郑吉脱去身上衣物。
郑吉的眼中是一种十分克制的恐惧,他轻声道:“将军怎么还不杀我?”
项禹冷冷地道:“你清楚得很,何必明知故问。”
郑吉用软弱的手指去抓住项禹衣袖,不断道:“让我去死,现在就死……”他眼中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恳求之色。
项禹的回答是打开郑吉下颚,给他强灌下第二副解药。
郑吉眼中恳求之色褪去,一瞬间竟变成了屈辱憎恨之意。
因为这解药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冰冷而麻木的身体,突然如同被架在文火上一般,僵硬的触觉与感知逐渐融化,升温,变暖,直到浑身上下都在发烫。项禹见到郑吉的身体上出了一层薄汗,却不是痛苦的冷汗。他正在不断地发抖,却也不是痛苦的颤抖。他闭上眼睛,神色已经几乎从羞辱而变成了迷乱……而他身上唯一痛苦的迹象,便是他已经将自己苍白的嘴唇咬出了血。
项禹也注意到了这迹象,他伸出手,包住了郑吉的下颔。他的下颔线却也十分好看,就和他的大腿与腰肢一般,瘦削,流畅而柔和。
郑吉的牙齿打着颤,几乎是凄戾地从齿缝中迸出一声喘不过气来的哀鸣:“别碰我——”
然后项禹双手轻巧地使力,令他的下颔骨脱臼,郑吉便再不能清楚地说话。
【脖子以下不能描写部分1】
之后,余毒被排出得越多,郑吉也便越来越清醒。
他的身体不再发烫,而是有了汗水的沁凉,他的面色也不再是病态的潮红,他眼中涣散的目光逐渐重新聚起,他的神智越来越清明,身体却越来越无力。
郑吉发觉自己可以说话了,又是沙哑的一声:“别碰我……”
项禹怒道:“事已至此,你还这么说!”
郑吉闻言脸上血色尽失,他胸口如遭锤击,闷痛不已。项禹还在一下一下地放他体内撞来,郑吉不觉喉头腥甜,低咳两声,随后竟呕出了鲜血。
确实。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可说?
这过程持续到了子夜。
郑吉中毒已有些日子,要彻底解开也不在这一时半刻。项禹见他不再泄出什么,就命人进来给他清洗了身体,将沾染了余毒的衣服被褥都换下丢掉。
郑吉靠在床榻上任人摆布。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副身体对他而言,如此陌生——竟令他感觉自己十分地软弱。于是他试图运起真气,为自己调息。而丹田中几乎空空如也。
他知道自己内力至少已散去了一半。
*
拂晓之时,郑吉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全无睡意。
他突然十分地害怕。
舷窗外,天色渐渐变白。郑吉慢慢地走到舱外。东方正愈来愈亮,他见到一轮红日正从那里升起。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许多年之前,闻韬与他还一同住在幽州的府邸内。闻韬外出时,他便被关在书房内。郑吉年纪小的时候,并不喜诗书,却喜欢临字。闻韬写得一笔遒劲秀丽的好字,郑吉就把闻韬的家信拿来当字帖临,写来也觉得酣畅淋漓,意气万千,尤爱这一句。
一个人写信时总是要比说话感性许多。
古来绝世佳篇,也许正是因为如后人如现下这般触景伤怀,不断援引,才因着这息息共鸣,传颂不朽。而远游的闻韬是什么心情,郑吉当时却并不能体会。
郑吉不觉朝着这红日踉跄走去。
不多时,项禹走出船舱,见到他伏在甲板上无声地发抖,背部剧烈地起伏。猎猎江风将他乌发打散,野草般拂动。他并未发出丝毫声音,也未流出一滴眼泪,而当他抬起头时,已是力竭声嘶。
项禹将几近昏厥的郑吉抱了进去。
舱内,项禹又像昨夜那般脱掉了郑吉的衣服,这次却是为他检查身体。他昨夜的动作虽然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