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郑吉听他说着醉话,心中却想,有朱衣那样一个出色的哥哥,聂英奇看不上闻韬作哥哥,岂不是很正常。又暗自幻想,如果自己当面这么对闻韬说了,那么对方那张俊脸上的颜色肯定会十分地好看。
却又想到,闻韬也一直把自己当做弟弟来看,但他又已有了聂英奇这样一个弟弟,看不上自己岂不是也很正常。但假如闻韬也喜欢女人,那么他也一定会有一群被他叫做妹妹的红颜知己。他将这些弟弟妹妹莺莺燕燕尽数收入袖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二人颠三倒四地闲话至夜半,都不觉醉倒在房中。
闻韬回别馆时,正见到郑吉浑身酒气地倒在床上。
他将青年唤醒喂醒酒汤,喂着喂着就喂到了床上。趁着酒劲,闻韬将郑吉压着吻了一会儿,将脸埋在他颈侧嗅了嗅,道:“连这汗里都是酒气。聂英奇真是想方设法将你带坏,我绝不把你放给他。”
郑吉酒没醒全,却被闻韬吻得晕头转向,道:“我想要跟他走。”
闻韬心中微动,却道:“他与你说了什么鬼话?”
郑吉道:“他没说什么。”他脸上被酒色蒸熏得潮红,嘴唇也是红的,声音也懒了,眼睛却十分地清明,连眼角也不曾泛红一点。又道:“你不信我,也不再需要我帮你做事。”
闻韬摸了摸他发热的脸,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郑吉却将那双清明的眼珠盯着闻韬,道:“假使当时聂英奇把我给了你,你会让我去死,还是给我解毒?”
闻韬看着他眼睛,倒一时分不清他是醉是醒。良久,他笑道:“项禹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
【脖子以下不能描写部分】
闻韬低头吻了吻他脸上潮湿的眼睫,道:“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郑吉偏了偏头,他依然温顺地躺在闻韬身下,看起来却虚弱而冷淡。那长睫有着和聂英奇一模一样的小扇子似的形状,闻韬伸手抚了抚,出神地想到,大概正如聂英奇所说那般,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仅仅在于郑吉总是会回来的。
郑吉一直没有说话,也许他只是假寐。
次日闻韬醒来,别馆中聂英奇与郑吉均不知去向。深巷中却抬出了一具棺木,朝东南天姥山一路行去。
*
这边厢凫衣堡中,也传来了北方的消息。燕雁来北潜两月有余,项禹虽三番五次截杀他,竟次次被不明身份的人堵了回去。而燕雁来也居然在各方人马的牵制之下,磕磕绊绊地逃出了关外。
佟方报了燕雁来的消息,又道:“有人在幽州见到了郑吉的坟冢。”说着递上来一张碑文拓片和一个生锈的箭头。又道:“这箭头便是在他出生的那座长亭屋檐上找到的,箭羽已腐朽。看起来,确实是当年百羽骑的遗物。”
项禹当日与大堂之上心疾发作,昏迷数日方转醒。待到佟方敢告诉他当日堡中发生之事,已是七日后。他命人在窄川打听,只知闻府有人在此地出发扶灵回了幽州,细问之下,死者果然是郑吉。
闻府之人行踪诡秘,路上灵柩的消息时断时续,不久便没了消息。却不曾想到,一月之后,凫衣堡中人在幽州百羽骑旧坟中祭扫,见到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的,是他的本名苏翮。打听之下,竟发现此人就是项禹一直寻找的郑吉。
项禹捡起那箭镞,在掌中摩挲片刻,感叹道:“想不到聂再冰已去世快十八年。”他又看了一眼那仅有空落落一行名字的拓片,大笑道:“拿下去烧了!闻韬真是好心胸,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佟方问:“要传书幽州,命人开棺验尸吗?”
项禹摆摆手,道:“即便他还活着,亦是再世为人。既已拒绝留下,此刻又何必去招扰。”站起身,缓缓步至厅中央。彼时郑吉曾经倒下去的地方,早已被洗刷干净,再无血痕。
项禹沉吟出声,又似乎只是在自语:“无论如何,他终是没有从情茧之中幸存下来。”
那十二日江上漂流的经历,对郑吉来说,也许已经随着苏翮这个名字一同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见TXT
☆、久别
燕雁来正站在一条深巷的入口。
从关外到江南,他已足足等待了八个月。当他终于赶到这座小镇时,肩头忽然飘下一枚落叶。
周围高高的院墙之上并无树影。那么这落叶是从哪儿来的?
秋香色的落叶贴在秋香色的布衣上,月光胜雪。
燕雁来忽然将手中雁翎刀掷出,拔箭引弓。雁翎鸣镝箭一声啸响,二十丈开外深巷更深处忽然传来聒噪之声,几只夜寐的乌鸦倏然惊醒,鼓动翅膀从他头顶飞过,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硝石味道。几片黑色的羽毛掉在地上,那啸声还在深巷中回荡。
燕雁来伸手去触,收回时,指尖有新血。
他当然不会以为那是乌鸦的血,但燕雁来并不在意。他确信自己来这江南小镇的消息无人知晓,而闻家别馆正在这深巷中的某一个角落。
闻韬今晚恰好正在这别馆内。燕雁来月下到访,不请自来,他竟全不吃惊。
燕雁来道:“燕某这次来,是为向侯爷借一个人。”
闻韬道:“燕小公子每次赏光,总是要闻某出点血。”他当然还没有忘记燕雁来一年前出卖他的事情。
燕雁来却并不害怕,因为他早已笃定闻韬不会杀他:“侯爷不计前嫌,反而一路护送,此恩必报。此番,是向侯爷借郑吉一用。”
闻韬道:“他已经死了,也许还算是因为你而死的。”这话听起来也有些道理,若不是当初燕雁来与闵祜合谋构陷闻韬,郑吉便不会卷入其中,也就不会死。
燕雁来道:“正是他因为我而‘死’,所以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他北上潜逃途中,当然听说了琅琊群英会一事。郑吉武功尽废,被逐出剑衣阁后重伤而逝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燕雁来自然也知道,而且他还听说,剑衣阁命人将其扶灵回幽州安葬。
为一个背叛师门的弃徒如此劳师动众,自是十分可疑。数月前,燕雁来接到凫衣堡中暗探传来的信报,便来到幽州百羽骑旧冢,将他的坟墓掘开验尸。虽然尸身早已腐坏,面目不清,身形年纪倒是与那郑吉有八分相似。但显然,尸体的右肋骨十分干净,毫无痕迹。而燕雁来清楚地记得,当时在玄雀山上第一次见到这青年时,他右胸剑伤深可见骨。
于是这尸身当然不是郑吉。
燕雁来道:“我要借他去杀一个人。”
闻韬道:“你需要的是一个刺客。”
燕雁来道:“郑吉便是刺客。”
闻韬道:“刺客是剑,他只不过是剑衣。”
燕雁来道:“难道闻大先生麾下爱将的手上,竟从未沾过血腥?”
闻韬听了,讥诮地一笑,道:“剑衣阁门户大开之时,也从来不做这样的买卖。此时此地,是谁让你来做这赔本生意?”
燕雁来道:“我在幽州见到你们的人时,一个姓孟的女孩子告诉了我许多事情,让我觉得也许会不虚此行。”她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离开亲人被遣回幽州独自呆着,两个师兄又接连失踪夭亡,自然积攒了许多话要说。燕雁来长得好看,他也善于运用这资本。
闻韬道:“你这样直接地告诉我她是谁,岂不是很令她伤心。”
燕雁来道:“因为我知道,她并不是你们要找的奸细。你也并不真正在意别人是否出卖了你,而更在意别人还能为你做什么。如果侯爷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不管刺杀成功与否,只要事情了结——我死或者项禹亡,届时凫衣堡残部镖局及其所辖武馆、商铺、地产和渡口都会悉数奉上,以答谢侯爷舍人相助之恩。”
闻韬坐在椅上看着燕雁来,他这样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眼睛总是特别地黑白分明。“你胆子很大。”他突然道:“自从你去了关外,许多人都以为你这几年都不会再敢潜回来。”
燕雁来面上突然有了笑意,他笑起来的时候没那么像螳螂,却有一种飞扬的自信,道:“一次失败的刺杀可以让人失去很多,却也可以得到一些别的东西。这就是我回来的理由。”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帝林中的一个秘密,一个可以令他生存下来的最大的秘密。
闻韬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再一次出卖我?”
燕雁来道:“闵祜是个没有任何立场的人,只要出价更高就可以让他变节。所以他先倒向喑王,然后又与我合作,最后又被你收买。而我与他不同,我的立场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项禹!当一个人有了不变的立场,那么他就可以被信任。”
闻韬在座椅中变换了一个姿势,道:“你知道郑吉武功被废。”
燕雁来道:“对他而言,武功并不重要。”心中却道,重要的是他那张脸。
闻韬道:“对他而言,杀项禹的理由更重要。”
燕雁来道:“难道你的命令不是理由?”
闻韬道:“你如果想要一个人尽心竭力地做好一件事,那么最好不要去逼他。”
燕雁来又笑了,他飞扬的眼角眉梢似乎很满意闻韬的答案。“那么我恰好为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他说,“而且我会将这理由亲自告诉他。”
*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聂英奇确实将郑吉关了起来。
郑吉被关在一座山中。更确切地说,是一座山的肚子里面。他独拥一间阔大而坚固的石室,一扇厚重的石门,一个没有出口的小溪谷,甚至是一个硫磺味的汩汩涌出的泉眼。聂英奇便是从那扇石门中进来的。他为郑吉带来衣服、吃食和书籍,却从不为郑吉将那石门打开。许多穷极无聊的白日里,阳光从石室的缝隙间洒下来,将一块地面烘得暖热。郑吉有时会躺在那块地上,看着上方的一线蓝天。
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月,聂英奇几乎每日都来见郑吉,教他一些吐纳的内功心法,还会打他睡穴助眠,为他运功调息。后来变为三日一次,再后来就是七日来一次。而现在竟已变成了半月来一次。聂英奇带来的干粮和木炭越来越多,他的话却也越来越少。郑吉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住在这里的前七个月,石室中寂静无声。但当溪谷中的第一片落叶飘进石室时,山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郑吉这才发现,原来聂英奇是真的住在此山中,而他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郑吉本以为自己是个很安静,也很耐得住寂寞的人。但他无疑高估了自己。这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令他难以忍受。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离开这石室,到山下的熙攘红尘,烟火人间中去。
聂英奇告诉他,如果想出去,要么将他打晕,要么将石门劈碎。
他也说:“你当然还可以想些别的法子逼我带你去见闻韬,例如病得快要死了什么的。但如果你敢这样,那就再也别回来见我。”所以郑吉在八个月中没吃过什么药,却几乎不敢生病。
郑吉不想和聂英奇打架,他从来就没有打赢过。他也不想尝试去劈碎那千斤石门,也许练上二十年内功勉强可以一试。所以他打算另辟蹊径,从这没有出口的小溪谷中攀上去。
他当然不是现在才开始攀爬这高峻的峭壁。到这里的第三个月,他便尝试去攀这山岩。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