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爷们儿拿起枪-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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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撞向半空中的唐明清。唐明清在空中探手一打卫澄海踢过来的一条腿,横空一拧身,冲卫澄海当头就是一脚——空了,卫澄海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唐明清收回脚,就地一滚,脚下蹚出一溜弧线,两条胳膊当空一穿,螳螂捕食一般定住了身子。七星螳螂?卫澄海亮一个夜叉探海姿势,冲唐明清一勾手。
唐明清将两条胳膊往后一兜,随即弹出一腿,身子后倾,另一条腿侧着向卫澄海扫过来。
好大的力道!卫澄海拧身躲过这凌厉的一脚,在这一脚带起的风里使个旋子,勾腿想要缠住唐明清的腰,一下子空了。
熊定山狞笑着站在卫澄海的对面,枪管子赫然顶在唐明清的胸口上。
卫澄海有些沮丧,他奶奶的,我正打得过瘾,你来凑的什么热闹?一横脖子:“带他进来。”
卫澄海刚刚在屋里站定,被熊定山用枪顶着脑袋的唐明清就进来了。卫澄海丢给唐明清一根烟,冲定山一摆头:“把枪放下,唐兄不是来找麻烦的,不然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开枪了。”郑沂搓着眼皮坐起来,茫然地来回看。左延彪也坐了起来,同样茫然:“来客人了?”
“是啊,来客人了,”卫澄海冲他们点了点头,“刚认识没几天,是我卫澄海的贵人呢。睡你们的吧。”
“卫哥,这小子是谁呀,功夫不赖,”定山瞥了垂头丧气的唐明清一眼,“刚才我不出手,怕是你要吃亏呢。”
“在高手面前吃点儿亏没什么,”卫澄海给唐明清点上烟,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咋不多带几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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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忍无可忍37(3)
“我没那习惯,”唐明清抽了一口烟,忿忿地咬牙,“货物在哪里?”
“已经交给国民政府了,”卫澄海哈哈大笑,“我这是爱国行动。”
“那就好……”唐明清蔫蔫地叹了一口气,“你害了我……我没法在警备队干下去了。”
“不是我害了你,害你的应该是日本鬼子,你被他们当了挡箭牌。”卫澄海将劫国宝中发生的变故原原本本地对唐明清说了一遍。
“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唐明清含混地说,“不管怎么说,我在警备队干不下去了。”
“是英雄在哪里都照样打天下,”卫澄海笑道,“不当汉奸当好汉嘛。你可以去找巴光龙,他一直惦记着你。”
“张铁嘴已经找过我了……我有投奔他们这个意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哈,刚才你吓了我一跳呢,你想来把我怎么样?”卫澄海讪笑道。
“不想怎么样你,”唐明清垂下了头,“心里憋屈得很……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儿我本来就憋屈着。”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想让这批货流失到日本?”
“是,”唐明清猛地抬起头,“卫先生,也许你已经打听过我……这般时候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过了,我心里憋屈……”
“明白了,”卫澄海摇了摇手,“你想来教训我一顿,出出气。以后有什么打算?”
唐明清三两口把烟抽完,长吁了一口气:“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有没有跟我一起去崂山的打算?”卫澄海试探道,“趁现在这个乱乎劲,大家一起去崂山,那边打鬼子方便。”唐明清苦笑一声:“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再说……算了,我的心情你是没法理解的。我可以走了吗?”卫澄海想了想,冲熊定山一摆头:“把枪还给唐兄,让他走。”定山将唐明清的枪递给了他,唐明清说声谢谢,将枪揣到裤兜里,冲卫澄海抱拳:“后会有期。”卫澄海有些失落地挥了挥手:“但愿以后能够跟你共事。”唐明清走到门口一怔,猛一回头:“但愿如此!”
上卷 忍无可忍38(1)
卫澄海他们睡着了的时候,朱七带着桂芬已经上了去潍县的火车。
与此同时,一帮维持会的人群狼一般冲进了刘家庄张金锭的家,此刻,天光刚刚放亮。
在此之前,刘贵就听见村南头有嘈杂的脚步声,褂子没来得及穿就从后门蹿进了村西的高粱地。
丰庆镇南边的日头越升越小,炽白的光线将麦子叶和高粱花子上的露珠吸得无影无踪。一个疯癫汉子赤身裸体地从镇西头跑过来,咣当一下在关帝庙前面的那座碾盘旁停下,叉开腿,哗啦哗啦地往碾盘上面滋,黝黑的屁股迎着日头来回晃。北边胡同里蓦地响起一声锣响:“父老乡亲都听着啊——皇军抓了几个私通游击队的刁民,都来听皇军训话啦——”疯汉蹦几个高,嗷嗷叫着冲进了胡同。
胡同里走出几个端着三八大盖的鬼子兵,后面昂首阔步地走着红夹袄绿裤子的张金锭,一个维持会的人猛地从后面推了她一把:“还这么横?”张金锭一晃肩膀,冲地下“呸”的一口:“姑奶奶什么也没做!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着?”后面一阵呻吟,两个维持会的人架着一个人形怪物,拖拉拖拉地走。那个怪物的脑袋一忽向左一忽向右,鲜血顺着他的脸蚰蜒般的往脖颈、胸口里爬。白色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扇刚刚砍开的猪肉,这扇猪肉在不停地呻吟:“我啥都没干,我啥都没干……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娘也就死了……”双脚反着拖地面,在地上划出木纹一样的曲线。“张九儿你给我像个爷们儿!”张金锭回头吼了一声,“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张九儿艰难地抬了抬脖子:“二姐……我什么也没做,你是知道的,我什么也没做啊……”
张金锭撇一下嘴巴,一面鼻孔支得像酒盅:“给我挺起来,你是个爷们儿。”
旁边一个戴日本帽的维持会哟嗬一声,冷笑道:“窑姐儿,你还别给我嘴硬,一会儿你就蔫了。”
话音刚落,关帝庙西边响起一声暴喝:“朱老六!你以为你兄弟跑了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抓你的全家!”
张金锭的脸一下子黄了,趔趄几步,歪头往西一瞅。西边有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人,拖牲口似的拖着脸色苍白的朱老六,后面踉踉跄跄地跟着朱七他娘。一群人涨潮似的涌上来又退潮似的涌回去。朱老六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小声嘀咕。
“原来老朱家的老七是个胡子啊,亏他哥哥还是个教书先生呢,啧啧……你说他家咋就出了这么个坏种呢?”
“朱老大也是个不孝顺的,人家去家里抓他娘,他硬是没吭声,夹着把雨伞走了。”
“不会是去找说事儿的人去了吧?朱老大有些能耐,听说他跟城里老唐家的儿子关系挺好。”
“老唐家的儿子?听说他早就跑了,好像是因为偷了日本人的什么东西。”
朱老六的耳朵边全是苍蝇般的嗡嗡声,他不明白身边的这些人想要带他到哪里去,茫然地看着四周,腿筛糠一般哆嗦,张金锭在他的前面,他没有看见,搁浅的鱼似的张哈嘴巴。张金锭挣开揪着她的两个维持会,发疯似的扑向朱老六:“他六哥,你怎么也来了?”朱老六蛤蟆似的怪叫一声,全身一软,一堆剔了骨的肉般瘫在地上。朱七他娘半蹲着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朱老六:“他六哥,你别害怕,咱家小七不是胡子,他在东北挖棒槌呢。”朱老六半躺在朱七他娘的怀里,半死不活地喃喃:“我知道,我知道,我兄弟是个老实人……他没当胡子,他跟我在东北挖棒槌,放木头,他什么也没做……”
“六哥,六哥你救救我呀……”张九儿被人拽着胳膊,上吊的羊一般咩咩,“你给我作证啊六哥,我没当胡子……”
“你给我闭嘴!”张金锭一拍大腿,从前襟拽出一方手帕,跳神似的舞,“这都是咋了啊,还有没有天理啦!”
“八嘎!”一个腰上挂着日本刀的鬼子扑过来,一脚将张金锭踹了个趔趄,把手往东面一指,“开路!”
上卷 忍无可忍38(2)
“太君,”张金锭变了脸色,放电似的冲鬼子头儿使飞眼,“你行行好,把这几个人放了,他们都是大大的良民哟。”
鬼子头儿斜眼看了看她,冲旁边的那个戴鬼子帽的人嘀咕了几句,鬼子帽淫荡地一笑:“太君说了,你们都是大大的良民,可是你们被熊定山和朱七连累了。太君说,你们得在这里拴几天,直到熊定山和朱七来‘保’你们。窑姐儿,太君还说,要是你这就把那个姓熊的给他找出来,他这就放你走,不过你暂时不能回家了,得去炮楼伺候皇军几天。”张金锭嘤咛一声扭了一下屁股:“哟,瞧你这话说的,我哪儿还认识一个什么姓熊的?那是别人瞎说呢,”身子一拧,甩一下手帕,黏黏地靠了上来,“老总,麻烦你跟太君美言几句。”鬼子帽偷眼一瞧鬼子头儿,忽地跳到一边:“踩鼻子上脸了是吧?走,上台子!”
“唱戏喽,唱戏喽,”疯汉蹦起来,泥鳅似的往戏台那边钻,“看戏喽……”
“幺西,”鬼子头儿瞥一眼疯汉,摸着下巴笑了,“幺西,看戏的有。”
“太君,”鬼子帽凑到鬼子头儿的耳朵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回头把手一招,“父老乡亲们,都到庙前面来!”
张九儿似乎好了一些,借着维持会的人拽他的力道,站稳了,吃力地冲呆在一旁的张金锭咧了咧嘴:“二姐,你瞧这事儿闹的……”张金锭打个激灵,猛一仰头:“不怕!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能怎么着咱们?”弯腰一拉朱老六,“六哥,给妹子挺起来,跟他们走。”朱老六抱着朱七他娘,慢慢站了起来:“三婶子,别怕……小七的事儿是小七的事儿,咱们不怕。”
关帝庙前面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连庙门前的大槐树上都爬了不少人上去。阳光越来越强烈。
端枪的鬼子兵用枪隔出一条通道,张金锭在前面,张九儿和朱老六跟在后面,朱七他娘扯着朱老六的褂子在最后。
鬼子帽跳上戏台,一把一个将他们拉上去,拍拍手道:“你们都不要害怕,太君说几句就放你们走。”
鬼子头儿捏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瞅着张金锭胸前的两只“兔子”,嘴里不住地“幺西”。
张金锭乜着鬼子头儿嘎嘎地笑,嗓音像是一只被赶急了的鸭子:“太君,你来呀,来摸我呀,二姐喜欢你呢。”笑完,拂一下手绢,一手扶着朱老六,一手搀着张九儿,侧过脸对朱七他娘说:“你别害怕,这儿有我呢。”朱七他娘的腿在哆嗦,脸上泛出哭一般的笑:“不怕不怕,咱们都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咱用不着害怕。”张九儿脑袋上的血不淌了,阳光将那些血污晒成了沥青色的痂,有的血痂纸片似的卷起来。他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一边嘴角往上翘着,努力让自己的腰挺直一些:“二姐,他们说你去找过熊定山呢……我可真的跟他没有联系啊,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张金锭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好生生的,没人说你认识他,”把脸转向朱老六,一笑,“他六哥,你也好生生的,别跟他们争竞,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朱老六的一声“好好过日子”还没说利落,鬼子帽就跳到了面前:“朱老六,你先说,你兄弟朱七去了哪里?”
朱老六蔫蔫地翻了一个眼皮:“我不知道……我不跟他住在一起。”
张金锭将朱老六歪斜的膀子往上提了提,一晃脖子:“大哥哎,你咋问他呢?他啥都不知道呢。”
鬼子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