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忘之续前缘-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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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跳上马车。凤弦迫于无奈,只得将匕首掷出。谁也不曾想到,他会舍弃手上惟一的兵器。那人尚未立稳便被匕首插中背心,哼了一声滚翻在地。趁着另一人稍有分神,凤弦欺身上前抢夺他的长剑。眼角余光看见,先前同自己动手的其中一人,飞奔至死去的同伴身边,拿了他的剑跳上马车。凤弦急得大叫一声飞鸾的名字,撇下对手要去相救。忽听车内一阵乒乓乱响,进去的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出车外,口鼻喷血当即毙命。紧接着飞鸾冲出来。与凤弦厮杀的人一见他手指上的伤,出人意外的,立即招呼剩下的人迅速离开。
变故毫无征兆的发生,又转瞬而止。阳光依旧亮丽,春风依旧温暖。身畔茵茵绿草簇簇野花,四周树木滴翠。不是绞尽脑汁要致他于死地吗?这些人武功相当了得,怎么肯轻易罢手?何况飞鸾还受了伤。凤弦心中感到一阵蹊跷,正盘算着如何应对飞鸾,却见他一头栽下马车。凤弦以为他酒醉立足不稳,赶过来看时才见他脸色发青,情形大为不妙。
凤弦望着飞鸾的左手食指,伤口看起来不算长,没有流太多的血。只是伤口四周有隐隐的黑气透出,似乎有些肿胀。回想方才的情形,凤弦胸口一阵发凉。不等他说话,飞鸾偏着头望着他笑道:“我果然不曾错看你,你……你心上还是舍不下我的。”凤弦急得顿足大骂。一把扯了他的领子提起来坐好,咬牙切齿道:“你若想死滚的远远的去死,休在我面前做这些姿态。”飞鸾见他越凑越近,热辣辣的气息直喷在脸上。忍不住倾身向前,在那微微有些丰润的唇上,狠狠的吻了一记。他二人离的太近,凤弦又不曾提防,嘴上被堵得严丝合缝。软软的小舌带着酒香,气势汹汹长驱而入。万万没有料到,死到临头飞鸾还有兴致轻薄他。凤弦恼怒中,一拳将他打得仰面倒在地上。跳起身骂了几句才发现,他似乎已失去了知觉。凤弦抓了他的手看时,只见那伤口周围又黑了不少。迫在眉睫之际,为救飞鸾性命也顾不得了。凤弦扯出手帕撕成细条,又点了他手臂上的几处大穴。往那边尸首上拔下自家的匕首,拭干血迹按住飞鸾的手,将心一横用力斩下。指断处血流如注,直到变成红色,凤弦才将帕子与他裹了伤口,用布条紧紧扎住。都道十指连心,剧痛让飞鸾浑身颤栗不止。凤弦不等他完全清醒,连忙一指点在他脑后。
虽未想好往哪里去,不过,远离京城是最要紧的。马车不辨东西只管往前疾行,而凤弦心头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无极国不许庶民百姓乘轿,若要驾车只准用牛。那马车虽朴素,却已然泄露了他们的身份。凤弦看着路人投来的目光,心中一阵焦急。耳畔忽听得有人高声寒暄,“朔州”二字叫凤弦眼前一亮。父亲在那里曾做过几任地方官,此处虽不甚繁华,难得民风淳朴又重礼教诗书。凤弦忙将车靠在路边,上前向那人询问了路径,方继续赶路。
少时抵达前面一座小镇。凤弦寻了家医馆为飞鸾治伤。对人只说在路上被毒蛇所伤,不得已断指保命。飞鸾今日穿戴虽朴实无华,依旧难掩其姿容秀丽,引得堂上众人纷纷侧目。
坐堂大夫验伤,上药,诊脉。一再叮嘱说,三日之内须卧床静养,以免残余的毒随血上行。凤弦听了此话急忙道,家中老父病危要赶回去尽孝。一面掏出钱袋,叫他只管将好药多抓几副,连带滋养身子的补药,也抓了一大包。那大夫见这小官人出手大方,忙令两个伙计,仔细的将药按量一一分装好。又满满写了一篇如何煎药,如何忌口等等。凤弦谢过,扶了飞鸾慢慢走出来。谁知才要登车忽然想起什么,急转身直入医馆内。少时拎着个煎药罐子出来,扶着飞鸾上车扬鞭而去。
自清醒后,飞鸾便没有同凤弦说过话。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只觉喉头一阵泛酸。愧疚之情愈甚,而不舍之心更浓。马车一阵摇摆,眼中之泪直坠衣襟。
凤弦沿路将一锭金子在交子铺换成铜钱,又置办了两人的换洗衣服并干粮饮水。眼见天色不早,凤弦驾车直出小镇。
疾行一个多时辰,那马渐渐体力不支。凤弦只得寻了处,有水源且避风的地方停下。解开缰绳,由它往四周吃草饮水。因怕被人发现,故而不敢生火。所幸月色皎皎,照得四周一片雪亮。凤弦到溪边洗脸净手,又上车拿了两个馒首。坐在石头上,就着皮囊的凉水胡乱吃了几口。
飞鸾慢慢下车挨着他坐下道:“你便没有话要问我?”凤弦也不回头,擦了把嘴角的水道:“你若不肯说我问有何用?”月光下,年轻的面容尽显疲惫与沧桑。本是身居高楼广厦的千金之子,如今却沦落至荒郊野外。所为者,竟还是自己的仇人。飞鸾仰首望向空中明月,轻叹一声道:“濮洞天既对你言明,为何还要以德报怨?”凤弦听他提起洞天,心下微微一惊,转过头道:“你几时晓得的?”飞鸾笑了笑,将那只断指的手伸在眼前看了看道:“他一贯少言寡语,这几日偏生话多起来,十句到有九句在为你说好话。往时你二人并无交际,如此岂不令人生疑?”凤弦眼神微微一缩,飞鸾接着道:“我使人查探他的行踪,果然有些不大妥当。本想着要一查到底,昨日你一番指桑骂槐,却令我着实的心灰意冷。唉,终归是我欠你的,如今……如今都还你吧。今日濮洞天回来你便闭门不出。我的人回报说,他守在门外,眼中似有焦急之色。凤弦,你故意留在我身一则探听消息;二则保护芳华,叫我对他失去警觉,不再步步紧逼。三则……”飞鸾注视着凤弦道:“三则好替你身后之人除去我。哈哈……哈哈……”飞鸾忽然莫名的发笑,眼泪顺着眼角直淌下来。
稍稍平静只听他又道:“枉费我一番心机,你那心上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过他。我与你七八年的情分,还抵不过一面之缘。便是在梦中,依然被你无情拒绝。我……我昨夜全想明白了再无牵挂,故而送上门来随你处置。你……你为何不下手?”
凤弦自然不肯轻信,凉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暗自思付道:“他既早已识破洞天,莫非今日故意将我引出,京中另有安排?嘶,不对呀。假戏真做到要舍去一根手指?”飞鸾岂有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苦笑一声道:“与濮洞天结头之人甚是狡诈,几次将我的人轻而易举摆脱。我原想着幕后之人便是爹爹,今日看来当另有其人。”凤弦道:“何以见得?”飞鸾慢慢垂下头,面有愧色道:“爹爹绝不会……绝不会杀我。”凤弦又气又恨,立起身狠啐了他一口道:“你原来还晓得?官家何等的看重你,你却令人将他软禁,还在……还在饭食中下药。那晚官家抱恙而来,病骨嶙峋之态你可曾有一点悔意?芳华是你的亲Xiong…Di,亏你下得这般狠手……易飞鸾,与你相交数载我今日方看清你的心。”飞鸾慢慢仰首相望,眼中欲哭无泪。一把抓紧他的腰带,嘴唇开开合合,半天方哑着嗓子道:“你若早日看清他,我岂会到这般地步?”忽又摇头道:“你眼里只看得见左芳华的心,怎会在看见旁人的心?”
凤弦忍不住扣了飞鸾的肩问道:“芳华如今在哪里?你……你把他交给羌轻浪意欲何为?”谁知飞鸾望着他只是笑。凤弦一把推开他,赌气往一旁坐下。飞鸾渐渐止住笑声道:“羌轻浪对左芳华心生爱慕,又怕我反悔要他的性命,如今逃到哪里连我也不得知。”仿佛平地一声炸雷。凤弦不等他说完便翻身跃起,失去理智的掐住飞鸾的脖子吼道:“你明知我同他两情相悦,明知他怀着我的孩子,却故意将他送到图谋不轨之人手中。易飞鸾,易飞鸾,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把芳华还给我,还给我!他在哪儿,他到底在哪儿?”望着那狰狞骇人的面容,直至眼前黑幕降临,飞鸾除了本能的挣扎,始终不曾移开过目光。
夜,忽然变得死一般沉静。草虫停止了鸣叫,连风也凝固了。不远处吃草的马儿抬起头,向这边张望。
凤弦霍然清醒慢慢松开手,身下的人早已没了动静。月光如霜射在他惨白的脸上,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入发间,没入身下泥土中。凤弦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的跳着,眼泪和着冷汗滴滴答答直淌下来。不是恨他入骨吗?为何没有畅快解恨之感?反而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充斥着他的全身。当颤抖的指尖感觉到颈侧微弱的跳动,凤弦顿时如释重负。小心的抱了他往车里躺好,牵马过来套好车,趁着月色往前面去了。
不急不缓走了有一顿饭工夫,凤弦费力的,将车赶上一段懒羊坡,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里面住着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妻,守着几亩薄田过活。凤弦又将原话照述一遍,恳请他们行个方便,借宿一晚明早便走。那老汉见他驾马车而来,却又不像车把式,心下一阵疑惑。不过既是官家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将车赶入院子,又吩咐浑家把马栓进牛棚喂上。凤弦拿出五十纹钱相谢,烦请那婆子熬些稀粥,以备飞鸾醒来好用。老汉赶着将儿子所居之处收拾出来,又帮着凤弦将飞鸾抱入屋内躺好。
待老汉出去,凤弦慢慢坐在床沿,望着昏迷不醒的人发了会子呆。陡然想起未曾熬药,忙到车上取了罐子,拿了药往厨房去了。他自小被人服侍惯了,哪里会做这些事?幸亏有婆子在才不至煎糊。凤弦在一旁看着,好歹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半夜时飞鸾清醒过来,只觉口干舌燥,咽喉处异常疼痛。模模糊糊被人喂了几口水,方才看清眼前的容貌。我……还活着?凤弦有意无意避开他的目光,端了粥过来,默不作声一勺一勺的喂着。不知怎的便想起那日在昭德殿,也是这般喂芳华。他与腹中的孩儿不知怎么样了?以他的烈性,怎肯屈从受人玷污?我非但不能护他救他,却还在这里……
飞鸾见他脸色忽然难看起来,那勺子几乎失了准头,不由开口道:“你既恨我为何每每又放我?杀场上也未见你这般优柔寡断,怎的眼前却犹豫不决起来?”凤弦最恨自己对他下不去手,此刻被激得怒火直冲头顶。重重将碗拍在一旁木凳上,压着声气狠狠道:“我把你做亲兄长一般敬重信任,你却为一己私念将我害得家破人亡。你倒果断的很!我怕你用家人胁迫,有意与他们疏远。我兄长何其不幸,何其无辜?我那时若能在旁时时宽慰,他怎会心灰意冷走上绝路?地动那日你曾救我一命,我今日还你两不相欠。待过两日,你伤略好些我便走,但愿从此永不相见。”飞鸾合了眼半响方轻声道:“在你心里从未有一刻……”凤弦不等他说完便道:“时光若能倒流,但愿我从不曾与你相识。”屋内又是长长的沉默。
凤弦端了温凉的药,正要打算过来喂他。忽见飞鸾睁开眼道:“京城此时已重回官家手中,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凤弦讽刺的笑了笑道:“若论你们弟兄三人,只芳华最像官家。”飞鸾听他答非所问先是一怔,略微思量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次日天微亮,凤弦便将提前熬好的药倒入皮囊。草草用过早饭,拿出三贯钱买下那老汉的牛,将马拴在车旁继续赶路。<a
☆、第五十二回 伤痛交加苦亦乐 乾坤复位再聚首
自那晚后,飞鸾与凤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