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娃别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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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四条腿!”
兴娃真莫名其妙,当兵的工程师没见过驴?竟然问这话。
“哈哈……草驴四条腿,叫驴五条腿,哈哈……交裆那条腿短,在空中吊着哩!”
二哥离得远点,笑得咳嗽连声。大嫂不笑,抿抿嘴,端上簸箕到前院去簸豆子了,传来有节奏的刷拉声。
刘营长很得意的用下巴点点兴娃:“回答不上来。我再问你个话,王母娘娘几张嘴?”
兴娃这下认真了。娘娘婆庙有画象,从小看着长大的,这营长问的怪。他想来想去那画上王母娘娘只有一张嘴。
“看,又错了。两张嘴。”
“那,那……另张嘴在哪儿?”
兴娃急了。刘营长这下输定了,看他怎么给王母娘娘编出一张嘴。
“哈哈哈……那张嘴也在交裆哩。”
“刘营长,咳,咳,咳,……你,你……”
二哥“你”不出来,谁能想到刘营长说出这话。这是砖瓦窑,沟坎上,乱草滩,胡基壕,农民的话么。可是二哥不敢说。
“兴华二哥,兄弟给你说,兄弟是闲得呻唤,无聊极了。你想,出国留洋学了一身的本事,当了个烂屁营长,还给掳了。要叫同学朋友知道不骚死人了。咱上大学时,是有名有声的丘九!怎么,丘九不知道?”
他把视线从二哥转向兴娃,兴娃正兴冲冲望着他。
“兴娃,兵字咋写?对,对,取掉下边八字念啥?”
“孔丘的丘字。”
“对了。这丘字和八字一合,正是个兵字。丘八就是王八,骂当兵的。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当兵就是丘八,……”
“那,那丘九呢?”
二哥扬头向兴娃这边瞧。他觉得第一次听到兴娃问人话,有点稀奇。
“丘九比丘八还坏,这是他们骂学生哩。中学生,大学生,反内战,要工作,闹*,*,罢课,……比丘八利害。丘八有枪,丘九有笔,各有所长,哈哈哈……”
有些话二哥听不懂,兴娃更是听不懂。看刘营长高兴的样子,好像把对撤职的委屈不满,全宣泄出去了。
他笑脸看传令兵走来向他敬礼。
“胡参谋长有请。”
“连排长会开完了?”
“没有!”
“你说我头疼,睡着哩!起来就过去。”
传令兵敬个礼走了。和大哥打个对面,大哥闪过传令兵和大嫂说话。
刘营长对二哥做个鬼脸,嘻嘻嘻的笑着,慢慢踱进房子,哼着戏文,穿衣服,扣风纪扣儿。
“好戏还在后边哩,走着瞧。我就看你清水锅里能煮出牛肚子来!”
刘营长边扶正帽子边得意地说。
大哥先和大嫂说话,走进二门又和二哥说话。
“路东那十二亩地荒的能影住狼,明天先把草割了……”
刘营长跨出房门槛站住听。大哥说到这儿,他搭了腔说:“这大哥,你主意有毛病!”
“有毛病?”
“对,有毛病,不科学!你别笑,肥料学这本书,我看过。真的,你把草糟踏了。”
大哥满脸好奇,这是没有过的表情。
“你说咋弄?”
“这草长得好……”
“还好!把地里的肥气拔完了,地瘦了。”
“唉……它拔完了它给咱补么。我给你说,你放荒!放荒不知道,你们这儿人不放荒。放荒就是把草点着……”
“虽说入秋了,可草杆还绿着,叶也没枯。”
“有办法,我……”
这时传令兵又来了。他两眼一瞪,传令兵不敢张嘴。痴了好一会儿。刘营长拍拍大哥肩说:“大哥,我一会儿教你,保你明年能有好收成!”
大哥目送他出了门,给二哥说:“这人咋了,把营长帽子一抹,有人味了?”
老二咳嗽憋的回不上话。
“你这几天就不要去地里了。”
大哥看老二咳嗽不出憋的脸红脖子粗,怜爱得很。
“动动还好,老将养也不行!”
“他二妈明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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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营长罢官(5)
第五章 营长罢官(5)
回过大哥,二哥掩住敞胸,出了院门。他从小就有病,时好时坏,药吃遍了,吃得他见药就想吐,闻味就恶心。二嫂对他好,熬药,伺候他是二嫂的正事。今早她去娘家,说她侄女出嫁,两三天就回来。
二哥走了。兴娃听大哥进屋喝水,出来提着斗帮大嫂把簸箕的豆子倒进斗,也坐在房檐台。
“兴娃,刚才麻子狗蛋叔又问起三杨庄三姑娘和你的事,给你个碎面子?”
大哥话终于有了着落,兴娃低头搬指头,似乎在算数。这娃,有点神神道道。
“我不情愿。”
“你咋还是这话,有啥不情愿。家道不好?女娃不规矩……”
又是好长时间沉寂,大哥和大嫂眼神碰了三回,兴娃还低垂头不开口。
“歪的很!”
大哥和大嫂,都是吃惊的眼神一碰,脸上有些沉。
“咋个歪法?”
“打人。”
“打谁?你见了?”
显然大哥眉头展开了,大嫂也觉得心不那么沉。这下总算开口入辙了。
“打锁子来,我亲眼见的。”
“啥时候?为啥来?”
大哥没看大嫂,大嫂按着簸箕静心听。
“今年过年耍社火,锁子拽了一下她的帽辫子,她回手就是个耳刮子。锁子还没回过神,一脚踢到锁子鼻子上。踢得锁子捂住血鼻子就跑。”
兴娃不会编,准有这事。
不过咋知道就是陶家女娃?听说陶家三四个女娃,能准是人家三女娃?
“锁子说她姊妹四个,按梅,兰,竹,菊起的名子。后边那个小女娃把她叫三姐哩。”
大哥不说话,抬头望天想心思,也似乎腾出空儿让大嫂问话。大嫂这时才醒悟过来,兴娃刚才搬指头是算兰梅竹菊中那个。
“这梅,兰,竹,菊,锁子咋知道?”
“他唱戏,跟自乐班啥不知道。”
“这竹……这老三和你说话来。”
“说来,她喊我站住!”
大嫂有了兴味,眼盯兴娃头偏得更理害。也许大哥想到一个大小伙让女娃喊站住时兴娃那窘迫样子,轻易没笑纹的脸上也漾出笑。
“你站住了?”
大嫂兴味更浓的追问。
“我,我站住了。”
兴娃的声小得像蚊子叫。
“她们……”
“她们五六个围住我看。”
“你哩!”
“我头扬起来,任她们看。女娃嘛谁怕她!”
其实那时兴娃并不是这样想。
“你不怕她们打你?”
大嫂想笑,好像舍不得时间,仍紧追直问。
“我不怕,我没惹她们。”
兴娃声小了,眼也垂下了。
“问你啥?”
“问我,问我和锁子是不是一伙的。”
“你咋说。”
“是一伙么,明摆着么。”
“她们放你走了?”
“没有,那个年龄小个儿不大的喊:三姐,你拿辫稍在他脸上撩!”
和兴娃说话,你得有耐心。大哥说,兴娃说话就像拽牛筋。你还不能拽的快,快了就断了。他一句话不说了,你气也没法,打也不成。现在他任媳妇在兄弟嘴里拽。
“撩来么!”
兴娃埋头磨镰,不吭声。
大嫂想:准撩来。要不兴娃咋不说话。
“后来呢?”
“光听她爷骂她们,她们和爷说的啥,不知道。”
三杨庄陶家孙子辈男娃小时都学几路拳脚,看门护身。这远近都知道,女娃学拳脚没听说过。
“看来要是这样的姑娘,咱家搁不下。”
老大心想着没说一句话,起身到牲口房看牲口圈,帮长工铡草。
夜里大嫂高兴的对大哥说:“若真是兴娃说的我看好。”
“为啥哩,狼叉婆!”
“咱总不能把兴娃跟一辈子。咱兴娃软势,屋里再没了硬成人受欺侮哩。”
大哥也想到这儿,树大分枝,弟兄们大了分家。眼下不能分,老二缓不过身,分了对不起娘的叮咛,一病一小,还要过到一块。这女娃出手就打,这家能安宁!
“你想人家是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能平白无故的打人。再说锁子本来就不规矩,在女娃跟前撒骚。你拽人家女娃辫稍子,人家谁愿意,连他爸他哥都过不去!”
“就是锁子撒骚,你也不该动手一个耳刮,抬腿把人家鼻子踢出血?”
“那你说,这男人糟酿女人,女人只有干受!”
大哥不说话,显然说不出个理。自己也有女娃,要遇到这事咋办?
“唉啥?”
“咱兴娃是个犟牛筋,放一放再说。”
还是大哥有办法,会说话。
第六章 落水得救(1)
第六章 落水得救(1)
下了一场雨,别家的秋田给雨一淋,绿翠鲜嫩。虽是秋天,还可以闻到春天的味儿。就是兴娃家那十二亩地,放过荒被水浇得像一块小学生写字的脏石板散发出一股燋煤味儿。
刘营长高兴的好像得了宝,和大哥碰面就拍肩拉手,嘻嘻笑。
“大哥,明年兄弟没饭吃了,你得舍一口。你这十二亩地有兄弟的话垫底。”
大哥也回的干脆响亮。
“一定一定,满说有你的话垫底,你这人当兵人不怕,当官没官架,老哥服哩!”
“咱就不是真官,人家胡参谋长才是真正军人,是官人。人家上边有人,命令我三天过河,对人家是七天。七天不够,还能续么!”
这次河涨的上了老岸,从老岸到河跟前,有半里路,全是稀泥。码头上的木料、席棚、帐子铁器,工具吹完了。河滩像个光屁股爬着的老头,皮黑肉皱,难看极了。
保丁拿着通知,让各甲出车,拉黄土垫码头。雨后黄土赛金子,近处那儿有,到老崖下要三里多路。
车从老崖排成长龙,拉一车倒下去立马融成稀泥。稀泥太狡猾,三滑两滑,就没影儿了。一晌拉的土,垫不到两丈长。摊的倒有三四丈宽,浮不住车,搭不住脚,气得胡参谋长按住手枪把跺脚。也许真想抢毙一半个人,“威胁威胁”,不过人已经“威胁”住了,黄土却不在乎。你“威胁”它还是滑溜溜的。
不光黄土垫,还搭上柴草铺,用了三天。椐说垫好的码头还不吃重,十轮大卡车上去,稀泥就展示威风,不露声色的能把它送到河里去。刘营长说:“你姓胡的手段谁识不破,给我嘴里塞鸡蛋,脚踢我屁股。咱走着瞧!哈哈……”
这三天里,兴娃家把十二亩地翻了个过,如今不像石板了,像玉米面打的搅团。方方一大片,切一块蘸辣子蒜醋水吃,香着哩!
刘营长高兴,让勤务兵多打一份饭,专给二哥吃。他说:“你这是富贵病,要吃好东西。”
那天下午,汽车把他太太捎来了。
这太太会打扮,头上烫成卷毛鸡,脸蛋圆圆的,皮肤嫩白嫩白,眼一眯很动人。穿的旗袍衩子开得不低。刘营长拉着太太双手,在房子转圈。口里唱着曲子。
“慢点,慢点,看看……嘻嘻……”她倒在刘营长怀里吃吃笑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