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血 (又名 白石街)-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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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崧曰听见东厢房女儿掉了奶嘴，“噔噔噔”又走到台阶上，“哭，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
怄氏跟出来：“行了，不怕底下人听到啊。开饭！”
黄妈和几个下人看老爷发这么大火都不敢吱声，低头在厨房一阵忙活，把早饭端上去。桌上只有怄氏和苏崧曰两个人。陈掌柜出去了。
“消消气。吃饭吧。黄妈，再给老爷拌个苦瓜。”
“诶”
“瞧你热的”怄氏拿把蒲扇给苏崧曰扇，“黄妈呀，再叫阿彩过来。”
阿彩低个头进来。“给小姐把菜拣出来一份端过去。”怄氏说。
第十章 第四十七节 九姑家
第四十七节 九姑家
唐淇蘥脚刚迈进大门就看到钟茗站在厅房门口朝自己使眼色，一脸严重的神气。他心里一阵发慌。钟茗问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撞树上了。”“老爷找你一早起。你去回话小心着点。”唐淇蘥看看她，走上厅房台阶。
“这一上午你疯到哪去了！”
钟茗在外头听一句连忙走开了。
“爹，小友找到了。”唐淇蘥看看没事，父亲并不知道什么。
“他在哪？”
“在家待着。怕你训他不敢回来。”
“那天是怎么回事？”
“那天他划着船刚走没多远就被灯笼洲过来的船劫了。他们知道小友是我们家的水手，就让他上到他们的船上去，把船上的货也搬到他们船上，说要借咱们家的船。小友争了两句，他们人多也没敢再多说。第二天他们就放他回来了。”
“是海盗劫了咱们家的船？”
“前几天金星门鸦片查得特别紧，他们可能觉得用咱们家的船保险。我们家的船没人查，他们想瞒天过海。”
“……”
“肯定是这样！”
“小友哪天回来的？”
“昨天就回来了。我去码头他姐姐告诉我的。”
“……我说呢，他们家人问了一次就再不来了。没事就让他回来吧！”唐世贞咕噜咕噜吸一阵水烟，“……你抽空去打听打听，阿品他爹说苏家的一个什么亲戚……这两天老在咱们家祠堂后面山坡转悠，说是给苏家的新宅子看风水。”
钟茗拿块纱布来到少爷房里。“看你磕成那样，敷点药吧。”唐淇蘥一皱眉头，“不碍事。你哥哥呢？”“没在。”“去哪儿了？”“兴许在九姑家。”钟茗伸手去摸他脸上的伤，唐淇蘥一抬手挡开了。“少爷你这几天怎么了？人家跟你说个话也不行。”“我这不挺好吗？”钟茗低头抹眼泪。“好了，好了……，这两天有事心烦。”少爷搂住钟茗的肩膀。“这两天见着人家就跟没看见似的”钟茗挣开。钟茗穿一件粉红罩衣，低着头。她这几天一天换好几身衣裳，想引起少爷的注意。唐淇蘥看看她，由然生起一股怜惜之情。他在后头把钟茗搂住。“让人看见。……给你敷药吧。”
小友回到家只说是帮少爷运货，到了金星门货主非把他留下待几天，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县城逛，他把两块大洋交到姐姐手上，一家人恼不过喜不过。晚上钟品过来，他才悄悄告诉他事情的缘由。说起那天自己跟着少爷去县城办货，怎样碰到苏家陈掌柜，陈掌柜请少爷跟洋船长一起在望海楼包厢里吃饭，第二天回来少爷派渔船出海单把自己留下……钟品抽着烟琢磨：少爷怎么这么不当心……惹这么大漏子。这一定是苏家陈掌柜捣的鬼……阿海怎么能跟洋人交朋友？……洋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摸摸小友的头，“都瘦了。在家睡两天。我回去跟老爷说，等过几天就再回去。”小友是抓着一块箱子板，在海上飘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天黑严实才偷偷回到岛上。他不敢去唐家也不敢回家，躲在后山树林子里。今天实在熬不过了，下来探个究竟。在路上就遇到了少爷。
“小友在家吗？”
钟品九姑小友和母亲正围坐着说笑，听到外头有人。唐家少爷进来。
“少爷，你怎么来了？”
小友从床上出溜下来。钟品九姑给少爷让座。
“钟老大也在这儿啊！”
“少爷，你看把我们吓这么一大跳。”九姑娘摸着席子往前挪挪。
“娘，别说那些个了。少爷您坐，我给您沏茶去。”九姑说。
“少爷看您大老远又跑来。小友调皮，净给你们家添麻烦！”九姑娘嗔怨道。
九姑把茶端上来，又去洗干净一个茶盏，“少爷您喝茶。”想到昨晚的事觉着过意不去。
“少爷，前两天那当子事还真是让人捏把汗。”钟品埋头抽着烟。
“钟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再出海呀？”小友岔开话。
“……等几天”
九姑把新洗的衣裳用包袱包好，交给弟弟带上。他娘嘱咐：“小友，你个淘气鬼！少爷亲自上门来叫你。你去了再没正经，看不揭你的皮！”
小友跟着钟品和少爷一块往唐家走。“……小友都给你学了？”少爷看看钟品。小友瞥眼少爷低下头，昨天少爷专意嘱咐他这事对谁都不能讲。“事情的原本你们可能并不清楚，既然话说到这了，我就给你们讲讲。那天我俩划着船准备在金星门打两网鱼，突然我想着去那艘洋船上看看蒙克船长，我们是县城望海楼吃饭的时候苏家陈掌柜介绍认识的。小友那时候也跟着是不是？陈掌柜想让我一起跟洋人做点生意。我就想上去看看。那个蒙克船长见我去了非要借船使使，说要往金星门运点东西。我磨不开面，只得答应。他说运的全是玻璃酒杯，还送我一套。小友见了吧？可谁知道……小友告诉你了吧？那个倪副史第二天到我家来查我都愣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话又说回来还是小友机灵，跑了，要是给逮着就麻烦了，那就说不清了。把倪副史一打发走，我就到洋船上去找蒙克，朋友帮忙怎么能这样！况且是朋友的朋友。你猜怎么着？我一说船上装的是鸦片他也愣住了，他说我瞎说，领我到船舱里开箱让我看，一连开了十几箱，从各个垛子上搬下来，里边全是玻璃酒杯另外有几箱装的是钟表，上了发条就有一个秤跎一样的东西来回摆的那种。我也纳闷了……我们船上装的就是鸦片啊……合计了半天，那个洋船长说可能是装船的时候出错了。——当时他认识的一个鸦片商的货跟他的货是同一家货运行的车运的……绝对有一车装差了！跟着他们船上的人果然又翻出几箱，全是。那个洋船长很生气，让把所有的货都翻一遍，把凡是装着鸦片的箱子都扔到海里，足足能装一辆东风大挂斗！”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小友像听《福尔摩斯》一样恍然大悟。
“明白了吧？虚惊一场。”少爷放下惊堂木。
“怎么那些箱子全装在咱们船上了，这么巧啊？！”听“小喇叭”的小朋友觉得这段节目离奇得超出了学龄前儿童的理解力。
“巧吧！吓了这一大跳。”唐淇蘥学着孙敬修老爷爷的声音笑了。
“我当时真吓坏了，也顾不得多想就赶紧把箱子往海里推，剩下几箱没来的及就跳海了。”小朋友拧拧脑袋态度非常认真。
“你做得对。不过你可让我们太操心了，你姐姐和钟老大都急得不行，半夜了去家里找我。”
小友美滋滋地像吃了大白兔奶糖一样咯咯笑出声来。
“少爷，昨天他姐姐心里着急，说话可能不太那个……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要是我家里人丢了，我比她还急。”
三个人说着笑着走着。“回去该干嘛干嘛。我昨天已经跟父亲说了，你还立功了呢！”“滑得跟泥鳅一样！当时怎么就敢跳海？”钟品一拍小友后脑勺。“急得谁还顾得上啊。”“我就不敢。”“小友的水性谁能比的了啊！你钟老大也不行！”“我也是抓了一块箱子板，要不离岸大老远也挺怕的。”“天又黑了”“你胆真够大的。”“钟老大，等下午没事你使条大点的船赶紧把那个洋人的货运到金星门去。他也挺不容易的。又急着回去。那天在酒馆你见过他吧？他是阿海的朋友，要不船也靠不到咱们这儿来。”唐淇蘥瞅准空隙锁紧扣眼。“行，没问题！”钟品朗声朗气痛快答应。“小友这次就别去了，好好在家歇歇。老爷要不问你，你也别给他说。大人们好计较，这都是给朋友帮忙。”“明白！”“少爷，这个阿海我见了他好几回，人倒满好。”钟品说。“你俩熟啊？”唐淇蘥想起那天从县城回来在苏家大门外阿海劝自己先用小船少倒几箱的事。“在祠堂门口见过两回。”“哎…听说他老在咱们祠堂后头那一片转悠。你知道他干什么？”“给苏家看宅基”“他还会这个？”“他扛着套洋家什，测得可准了。一眼就选中了后山坡那块地。”“……高手，隐藏的够深！”唐淇蘥想起电影《疯狂的石头》里一句台词。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章 第四十八节 大烟枪
第四十八节 大烟枪
今天苏崧曰去后山找女儿从没走过这么多路。他茶饭无心，撇下怄氏一个人在饭桌上大嚼自己回到上房，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躺倒在靠墙摞着的被子上。平常吃了午饭喝会子茶苏崧曰就跟怄氏回到上房午休。怄氏好抽一口，在炕桌边点着烟灯烧几个泡。日子久了苏崧曰被窜叨地沾染上，共同分享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生死两忘的仙境。这会他合上眼睛，咕噜又坐起来，找着火镰点上烟灯。他拉开楠木炕桌包铜角的小抽屉，从油纸里用小拇指甲盖挖出一团，黑色的油膏在他手里捏攒成中药丸一样，他端起一杆铜质银丝镂边烟枪就着烟灯点上。他把吸收进来的美妙气体含酝在腑内，让它们像蚯蚓一样在五脏六腑和每一条经络里前行蠕动。一缕青烟从火车头冒出来。苏崧曰觉得身子像被翻耙过的泥土一样松软充满肥力，插个秧苗就能长出谷子来。他摸摸地球般隆起的肚皮，觉得乘神六遨游上了太空。月球上一大片水田，一个村姑用树枝吆着水牛。这个村姑他好像见过，家就在岛东头。水牛摆着尾巴，……月球上也有蚊子啊？他觉着自己变成了铁拐李八仙过海飘到了红枫林，树叶红得真好看，前头就是一块蓝色的海滨，是精卫填海的地方。女儿幻化成一只五彩羽锦的鸟，在天上飞飞……苏崧曰纳闷，“老子花了一大笔钱太空旅行，怎么见的还都是那几个人？”
“哎哟，老头子，你可真会享受！也不等等我。”苏崧曰睁开眼睛，女儿飞走了。怄氏坐在床边。“唉”苏崧曰往回收收腿。“别唉声叹气了，女儿大了早晚要嫁人。”“她怎么会跟唐家那小子……”“哟，人家唐家怎么了？三代官宦，书香门第，还屈了你宝贝女儿啊！”“少在这瞎扯！”苏崧曰靠在被子上，女儿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她手上拿着个可乐瓶冲唐家小子又说又笑。她这种神气自己从来没见到过。她那股驯顺的样子让苏崧曰痛苦嫉妒又恼恨。从小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苏崧曰觉得女儿是那样的幸福，而这样幸福的表情自己在家里从没看到过。苏崧曰被一个事实惊呆了¤ 女儿总有一天会出嫁离开自己。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 女儿要被别人夺走了。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他觉得女儿爱对面那个生人远甚过自己……苏崧曰的大脑袋变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