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岭荒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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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了地宫一层。
应该算是在意料之中,地宫内部的情景像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大量蜡质的矽胶的树脂的假人在地上东倒西歪,断肢残骸零散地分布在任何一个视线可及的范围内。甚至於在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积水尚未退却,残破的脑壳与裸露的腿脚在水中浸泡著,表面上的贴膜高高鼓起发白,浮尸一般。
眼前的景象虽然诡异,事实上却并不危险。至多是那混杂了腐烂树叶与鼠类的气味刺鼻。
没有过多的流连或者感叹,蕲凌二人迅速找到第二层的入口,推开东倒西歪的回廊墙体,同样踩在无数的断肢残体上找到了通向第三层的铜门。
说是铜门,事实上经过王白虎那一撞之後就已经成了个黑洞,下面是不见五指的地下洞穴,阴风猎猎,隐约还可以听见哗哗的地下河水声。
凌厉取出背包里的绳子,将一段系在身边的防火拴上。接著就与蕲麟魄二人陆续走进了黑洞。
金黄的灯光下,洞口里面是一条陡峭的坡道,完全是岩石天然形成的。他们沿著坡道慢慢往下走了五步,眼前是一片人工浇筑的水泥平台。上面立著半人高的一堵残破墙体,这就是曾经被鬼水拦腰撞断的影壁。
二人立在平台上往下面看。洞穴朝著南北方向纵深,在他们脚下约十来米的地方,是正在平静流动的地下河水,河岸两边各是三米左右宽度的河岸,都是高低棱碜的黑色岩石。
“我们现在就顺著河岸走。具体的方向是……”蕲麟魄一边这样说,一边平息凝神,感知著戾气淤塞的方向。稍顷便非常明确地指向南边道:“这边。”
依循著他的感应,二人就在崎岖不平的岩石上行走,洞穴虽幽深曲折,但所幸旁支干流不多,行了约大半个小时之後,地势突然洼了下去。
河岸慢慢缩减,最後到了只容一人前行时,二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
“岩石上有字……”凌厉举著灯凑近了想要细看,而蕲麟魄却已经两三下爬上了岩石,提著灯远远眺望了一下,说道:“就是这里。”
凌厉於是也跟著爬上了岩石。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排齐腰高的青石栏杆。他提著灯照了,栏杆是从岩壁中部缓缓铺下来的,下面似乎还有人工开凿的台阶等痕迹。
“这应该就是古时候海神庙的一部分。”蕲麟魄肯定地说。
二人跨过了栏杆,顿时觉得脚下平整起来,原来是已经踩到了宽大的青石板上。
“这栏杆与台阶是从洞壁上生出来的。”凌厉举起灯照著远处,“看来这里在古代该是一处入口。”
蕲麟魄点头道:“刚才我们是沿著河水找来的,而真正的入口应该就是在这里,只不过是後世因为种种缘故而被封死。天长日久也就被人遗忘。按照我们走的方位与时间推测,这里已经不是海岭城内。
凌厉并不在乎这些,只催促道:“既然已经到了庙前,那就赶紧找到东篱的坟,把事情解决了。”
说著,他又朝不同的方向举高了应急灯,眼前很快出现了一条青黑色的砖石道路,
蕲麟魄也不去与他争辩,径直沿著青石路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地下河依旧在他们脚边上流淌,但是宽度已经缩减到了开始的一半左右,水流却加倍湍急起来,寂静的山洞中充斥著波浪拍打著堤岸,以及漩涡流转的呜咽。
青石路的尽头依旧一团漆黑。只有在灯光偶尔扫射到的时候,才会反射出隐约的亮光。
竟然是一座修建在山洞内的古老海神庙。
眼前海神庙的规模,基本上相当於现代风景区里的中小型寺院。蕲麟魄与凌厉沿著青石道路走了大约一百米的距离,眼前出现了前後连缀的三个青石牌坊,都是差不多三米来高。後面砌起一道高墙,将庙宇的全貌遮掩了大半。
二人穿过牌坊,庙宇的正门敞开著,里面隐约又是一块影壁,却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纹饰,虽然经过了这几百年的弃置,却还是亮可鉴人,刚才青石板路尽头隐约的亮光,就是由它身上反射出来的。
“这倒有趣。”
凌厉举著灯照过去,明晃晃的光直接打在影壁上,又立刻反射开去,又落在了庙门内侧高处的七面生了锈的铜镜上,发出晦暗不清的光晕。
他们又前进了几步,继而发现影壁前方放著一只落满了厚厚灰烬的铜质香台。於是凌厉很快意识到,古代时候人们就是在这香台上插了明烛,再借由光线精巧的反射原理照亮了整座庙门。
“古代人的智慧绝不比你们现代人差。”蕲猫仙回过头来对他说道,“而且有的时候,我们更懂得运用巧力。而不是一味专横地妄图改变世界。”
“或许吧。”凌厉答道,“但是你既然呼吸著现代的空气,就不能说自己是古代人。专横地妄图改变世界的人里面,也有你的一分力量。”
二人一边抬杠,说话间已经绕过了影壁。海神庙的确不算大,影壁後面又是一个三层的香炉,左右立著两个取火用的风灯。而面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就是山神庙的正殿。
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蕲凌二人进了大殿,提著灯环视四下。殿阁约有两层楼那麽高,基本上是木结构。从横竖错综的屋梁上垂下来一串串的幡幢,因为长年缺乏阳光而依旧保持有鲜豔的色彩,却纠缠了大团的蛛丝与灰尘。青石地面上散落著几个杏黄色的蒲团,用脚轻轻一踢就散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凌厉抬头望向大殿正中央,在青色残缺的布幔中央立著一尊泥塑的雕像。金色的鱼鳞铠甲,银色的海鹰面具──正是东篱不破的模样。
“现在是要怎样?”他问蕲麟魄,“拿下这尊塑像的面具?”
蕲麟魄摇头道:“这只是一尊普通的泥塑。我们要对付的是东篱不破的尸首。”
“尸首?”凌厉再次环顾了四周,没有再看见什麽通往别处的走道。目光反而落到了东篱不破身边的一尊较小的泥塑上。
银发银袍,看起来就是东篱家有名的白子了。
他怔怔地望著那尊白色的“神子”,这段时间里蕲凌魄却已经将整个大殿翻找了一遍,最後扯掉墙壁上一挂写满了符咒的帷幔,露出了一扇上了锁的小门。
“往这里走。”
他只轻轻一踢,腐朽的木板门立刻应声而倒,连带著整座大殿都似乎是颤巍巍的摇晃了两下。蕲麟魄与凌厉忙跑出了大殿,却发现身处在一片石质的迷宫中。
说是迷宫,其实也不尽然。只不过是一些人工砌成的台阶与房屋,因为空间狭小而几乎挨挤到了一起,只余下中央一条狭小的走道,曲曲折折,看起来好像是西方的迷宫一般。
“这里应该就是过去庙祝他们居住的地方。”蕲麟魄解释道,“需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生活,也真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凌厉依旧跟在他身後,二人沿逐渐上倾的台阶慢慢走向“迷宫”深处。
左右不到一米的地方都是各种木结构的古老房屋,糊著的薄薄窗纸几乎结成了黄黑色的硬片插在窗棂上。从外面看进去,屋子里陈设尚算齐全。看得出来有的屋子是厨房,有的是道场,有的是解签室,有的是庙祝的卧房,甚至於还有好几个存放灵位的屋子,从外面看进去是好几列木头架子,上面零散供著看不清楚名姓的无主牌位。
凌厉这时候想起来在地宫里也有类似於此的灵位走廊,然而与海岭城的道具景区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完全真实的。每一个灵位就代表著一条曾经存在过的性命。这些才是海神庙里面永远的居民吧?
凌厉皱著眉头努力适应著这种古怪的感觉,却又联想起了另外一个疑问。
“这里既然是海神庙,为什麽又被废弃了?像这种风格特殊的洞中庙,应该也算是海陵城中不可多得的一道风景。”
蕲麟魄回答道:“海岭原来不过是一个海岬,後来经过变动才成为现在岛屿的模样。而这座海神庙的废弃大约也是在那个时候,或许是当地人认为海神已经不再满足於这狭小的庙宇,於是在别的地方建造了新的。”
这样说著,他们已经沿著台阶攀上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往後面看,海神庙的大殿就已经只看得见黑漆漆的屋顶了。
“还要走多久?”凌厉问蕲麟魄,“你确定东篱不破的坟墓就在这海神庙里?”
蕲麟魄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隐约传来了一个男声。
“蕲麟魄……蕲麟魄………………凌厉…………”
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之後,凌厉猛地转身。陶如旧一手抓著秦华,一边小心地在漆黑的地下洞穴中行走。若不是沿路一直绵延不断的绳索,他几乎就不会相信就在地宫第三层,竟还有这样一个天然洞穴的存在。
控室值班人员打来的那通电话,让他知道了东篱不破已经脱离别墅外法阵的桎梏,现在极可能正朝地宫赶去。陶如旧不知道蕲麟魄和凌厉敌不敌得过东篱不破。但若是让蕲麟魄他们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遭遇袭击,结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更不用说,海神庙本来就是属於东篱不破的地方!
陶如旧不敢再往深处想象,他立刻冲进了屋子将秦华推醒,拉著他朝地宫跑去。在他看来,只有花开才能够阻止东篱不破做出什麽不计後果的事。
仅仅是怀著这样简单的想法与救急的冲动,陶如旧便一口气跑下了地宫三层。又按凌厉留下来的路标绳索找到了海神殿。
可是绳索的尽头拴在了河边的栏杆上,他要找的人却丝毫不见踪影。
这时花开也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突然想要和陶如旧说些什麽,无奈身边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纸笔,只能一个劲地比划起来。陶如旧看不懂手语,只当他是怕黑,就低声安慰了一阵子,又说只是要他来做些调解,不会对东篱不破有任何的伤害。可秦华却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眼不住地向四下里张望。
“你在看什麽?”
陶如旧正在询问,忽然感到黑暗而阴冷的洞穴中起了一阵阴风。他一个寒噤,不自觉地转身,余光正看见一个白晃晃的东西从身後退进了黑暗中。
“啊!”
他确信那不是错觉。因为秦华同时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那白色东西绝非人类,只有薄薄一张纸片的厚度,飘飘乎乎。
陶如旧将秦华挡在身後,定了定神去照那白影消失的地方,三重牌坊的後面是黑洞洞的海神庙门口。
一切都是静悄悄,什麽活物都没有。
这时候秦华又狠狠抓了一下他的胳膊。陶如旧反射性地转身将他抱住,退了几步向後张望。
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身後的地上已经积了一片水迹。
陶如旧大惊失色,又朝洞壁边连退几步,却冷不防撞上了什麽东西。
这东西又是不坚硬的,正像是纸片或者布帘,只一撞就缓缓地飘开了,在陶如旧的脸上轻轻擦过。
却很痛!
陶如旧觉得脸上像被纸片的侧锋轻轻拉了一记,迸发出瞬间的痛楚。他猛地将秦华护进怀里,紧跑几步横穿过神庙前的空地。
可哪里又是安全的地方?
幸好那白影之後就再没出现过,陶如旧很快再度镇定下来,在安慰了同样惊恐的花开之後,他决定先试试运气,看蕲麟魄与凌厉在不在这个附近。
“蕲麟魄……蕲麟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