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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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被抓进太守府的四天后，颜夫子去世了……
事情来得突然，以至于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我甚至连夫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而他就永远地离我远去了。
（这是对我的惩罚么？）
那个夜晚，我让陆逊带着我偷偷溜出了太守府，去到淮江书院后山上埋葬夫子的坟前。那个夜晚的月亮异常皎洁，月光铺洒在冰冷的坟前，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很艳，鸟鸣声却很凄惨。
“夫子。”
我跪在夫子坟前，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向他说些什么，只能摸着那坟低声哽咽。淮江书院人心涣散，去者十之*，而且经济也出现了空前的难题，所以剩下的学生只好草草埋葬了夫子，之后便各奔东西。说真的，我一点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淮江书院，似乎因为我，走到了尽头了。那是夫子多年来经营的心血，却毁于一旦，毁在我的手里。
晚风吹起了树枝，沙沙声中，我想起了以前和夫子在一起的种种，那些片段不断地倒带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如昨。
这是一个有着甜美阳光的春天早晨，我在那片梦幻的竹林里练习箭术。夫子一身洁白的宽大布袍，迎风时那种淡然却是不怒自威。他耐心地教我箭术，不厌其烦地跟我说：“公瑾，你看，像这样……”然后他拉开了弓引成满月，那时我看到了一种仿佛父亲般的关爱在夫子的眼神里流转。
这是一个有着上弦月习习风的夜，一壶美酒，一盘青梅，一把瑶琴。我将瑶琴抱着双膝上，挑弄勾抹着琴弦，让一曲曲柔美无华却又直入人心的曲乐流淌于指缝之间。而显得有些微醉的夫子则让习习清风灌着长袍，迎风长啸一曲燕歌相合。那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忘年忘我亦师亦友的情谊，让此刻的我只能默默地流泪祭奠。
这是一个烛光摇曳的深夜，我躲在被窝里看书，天气很冷，冬雪阵阵。夫子却带着棉衣和木炭来到我待的地方，陪我聊天说些关切的话温暖我的心。那时候战国百家，秦皇汉武等历史学问便在一个一个这样的夜晚流淌于我们的交谈之间。
……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飘过夫子的坟前。
“公瑾啊，再给老夫吹一首吧。”我似乎听到了夫子在跟我说话，白须飘飞的脸上和蔼可亲。
“……夫子……”我的视线已经模糊，眼前那件宽大的布袍依然洁白无污，那个老人依然有些微醉，我拾起了那片跌落在地上的树叶，有些枯黄的样子。
“夫子要听哪一首呢？
“就那首吧！”
“哦？”
我听到夫子唱起了一首我曾经熟悉的歌，于是我将那片微黄的树叶凑近了嘴边。
焦尾吟哦兮，士有相知。
把酒共唱兮，梅子青时。
故人长绝兮，燕歌未彻。
今我高山兮，流水谁和。
青青子衿兮，我心已死。
……
乐曲带着淡淡的忧伤在夜风中飞得很远很远……
章之四 离别【1】
“瑜儿……”
“娘亲。”
我看着娘亲憔悴的面容，感到很心疼。这几天娘亲一定为我担心死了，以至于没有睡好，面容惨白憔悴。娘亲跟我说，这次的事情真的闹大了，此刻的我只有离开庐江了。否则别说是淮江书院了，就算是整个庐江的百姓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颜衡在整个庐江百姓们的心里，有着很高很高的地位。如今却被我这样的狂妄小子给害死了，是谁都要讨个说法，否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父亲已经对外宣布把我逐出周家了，到时我是生是死都与周家无干。
“瑜儿啊，你爹这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你不要怨他。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逃跑，而周家也才不会受到牵连，不然的话，周家因为这件事情，很难再在庐江立足。”娘亲强忍着泪水跟我说着，她深爱着我甚于自己。如今我却搞得这么狼狈，娘亲的内心一定很疼很疼。
“瑜儿知道。娘亲……”我想说些什么，却咽了下去。
“这些东西你拿着，以后你都要靠自己了，以后……”娘亲将一袋行李交于我手，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此刻是深夜，我和娘亲买通了北门的守卫，所以两个人才能偷偷出了城，在城墙边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去找你叔父周忠，他会照顾下你的。我……以后我……”娘亲又说不出声了。
“娘亲，你赶快回去吧。以后瑜儿都会靠自己。瑜儿答应娘亲，会好好活下去的。”
“恩……恩……”
“娘亲。”
“瑜儿，你快走吧。如果你还待在舒县，我怕你爹经受不住外界的压力，会把你打死的。娘亲不想再看见你血淋淋的后背，快走，快走。”娘亲终于是咬咬牙对我说，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小跑着回去了。
“娘亲……多保重……”我看着娘亲离去的背影，心里很疼很疼。娘亲深爱着我，寄托了很多的梦想在我的身上，一直以来我都很努力地，想去试着证明一些什么给娘亲看，只要娘亲开心，我便也会觉得很幸福。可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做成，却势成骑虎难下，我不知道我选择的路到底有个怎么样的未来。娘亲，会对我失望么……
我朝着娘亲离去的方向，跪下了磕了一个头。
（娘亲，还有夫子，相信瑜儿吧。就让我用失去的这一切，赌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天下者，我辈的天下，我不与谁与。）
……
我在合肥城第一客栈暂时住了下来，鲁肃还在这里养病，这里还有我的朋友，蒋干，灵儿。我要跟他们道别再走。合肥城毕竟很大，那些人虽然听说过我却不一定认识得我，所以我在这里并不像在庐江舒县一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鲁肃的病情在灵儿的照顾下已经好了很多。他对于我的事情却并不显得很意外，却是耸耸肩对我说，一个人去天下走走也是好事，特别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历练。这就是鲁肃，什么事情都只看他好的一面，从来都不显得悲观的鲁肃。鲁肃跟我说，他也认识到自己很多的不足。他的情况跟我刚刚好相反，天下有太多的地方遍布着鲁肃走过的脚印，可是他却几乎没怎么认真地读过书专研过学问，实践有余而理论不足。而我是遍览群书，天下间却走得不多，理论和实践不能很好地结合。所以鲁肃很赞成我出去闯闯游历天下，而他则打算等伤好了回奶奶家闭门苦读。
……
就在我决定要走的前一天，师傅来找我了，还带着一个孩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章之五 离别【2】
那天的晚上，师傅约我在合肥城外见面。
我去的时候，看到师傅依然一身白衣，手里握着一把精致小巧的笛子，宁静地迎立在风中，吹着一曲轻慢的曲子。在他身上好像时间都不曾流逝过，永远都是那么地与众不同。他身边的那个孩子，一顶宽大的方格布帽戴得很低，将眼睛给遮盖住了，似乎正在聆听着师傅的乐曲。
等到我的脚步声逼近，师傅的曲子竟也刚刚好奏完，他将那笛子递给了身旁的孩子。我看到了师傅少见的笑容在脸上稍纵即逝。
“师傅。”我走近了他们，唤了一声。那时天色很好，繁星漫天。由于习惯，我还是扫了一眼停于那孩子手上的笛子。那笛子很细巧，难以看出其做工，只有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孔。刚刚师傅吹奏时，因为笛身细巧的关系，只用一只手便可以吹奏。
“瑜，终于要离开了。”风飘摇起师傅的长发，师傅依然淡漠着表情。
“恩，师傅。”师傅好像知道着我的事情，每次都会在适当的时机出现，说一些简单的话，却对我受用无穷。我看着师傅的眼神，凌厉冷峻。似乎他很少这样子看着我。以前每次和他在一起，他都是闭着眼睛在感受着自然之乐，极少跟我交谈。
“后悔么？”师傅问我。
“唔……”我摇了摇头。“不后悔。”
“有何打算，最初。”
“我想从军。”我说，这是我这几天来的想法。“凭我的能力，应该可以在军中胜任文书之类的工作。而且在军队里应该可以学到一些兵法打战之类的知识，这些是我目前所欠缺的。”和师傅谈话很轻松，不需过多的言语无聊的客套，往往几句话开门见山。于是我把想法告诉了师傅。
“决定了么？”
“恩，决定了。”
“……”
我看到师傅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不是他所期待的，让他显得有些担忧。
“师傅，怎么了？”
“瑜，可听说过一个叫刘备的人？”
“刘备……”印象中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时创办淮江书院的三大*中，有一个叫卢植的人，是朝廷有名的清流。刘备是卢植的学生，说起来还是我的师兄呢。不过对于刘备我其实不是很了解。
“你现在的处境，跟那时的他有些相像。”我还在回想，师傅的话却把我拉回了现实。
“恩？为什么？”
“我有一个叫公孙瓒的朋友，他跟刘备相交甚好。我是从他那里得知关于刘备的事情的。那年他从事卢植门下，可是学不到一年就辍学不读了。有一次我去拜访公孙瓒，在公孙瓒那里遇到了刘备。”
“师傅觉得刘备怎么样？”我知道师傅一定跟刘备交谈过，对他有一定的评价。既然师傅会提到刘备，自然是个非凡的人物。于是我急切地问道。
“他并不是池中之物，如果有一片任他驰骋的天，他会翻身成龙。”师傅说着，眼睛闪过了一道亮光。
“啊！”我吃了一惊，师傅对刘备的评价竟然那么高。
“刘备为人外圆内方，极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辍学卢植门下后，依然和卢植相处得极好。这点是你所欠缺的。还有，刘备靠织席贩履谋生，几年间走遍了中原各地。如今他的见识和对天下大势的看法，精辟独到，很多人难以望其项背。这点，也是你所欠缺的。”
也许，之前的我有些迷茫，迷茫于对未来的憧憬中。
但是师傅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另一个计划在我心目中清晰起来。
要先游历天下，增长见识，使天下真正在我的心中。然后，再从军。
“师傅，瑜儿明白了。”
师傅点了点头，突然伸出了手，停在我的头上。他似乎不是很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显得有些僵硬地摸了摸我的头，我看见了他脸上扬起的一丝绝美的微笑。
“瑜，你是我认可的徒弟。池塘困不住你，大海才是你未来驰骋的领域。瑜，勇往直前吧，去创造一个属于你的天下……”
……
合肥城外——
终于，我下定决心不再耽搁了。即使这里于我，再舍不得。有着我太多的好朋友，太多我熟悉留恋的东西。但是师傅和鲁肃说得对，我缺少历练，而且又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周兄，灵儿的点心不错吧。”灵儿拿着用心制作的点心给我尝试，这丫头头上包着红色小布帕，调皮可爱极了。
“当然，好吃呢。”我咬了一口，甜甜地笑道。
“周兄……”灵儿突然显得有些难过。“你还回来么？”
“啊，会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