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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于絮尔·弥罗埃-第33部分

小说: 于絮尔·弥罗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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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够了,不想再让人说我坏话。我凭什么
得这笔财产呢?你又凭什么送我这样一份礼呢?我有权向你提出这些问题,别人可以有各式各样答案:有人会觉得是赔偿什么损失,我可不愿意接受赔偿。你叔叔给我的教育,从来没培养我卑鄙的心思。人与人的授受,只能限于朋友之间:我不能对你有什么感情,将来我不会感激你的,可是我也不愿意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你拒绝吗?”米诺雷从来没想到有人会推掉一笔财产。
    “是的,我拒绝,”于絮尔重复了一遍。
    诉讼代理人出身的法官把眼睛钉着米诺雷,问:“可是你干吗要送这样一笔钱给小姐呢?你心里总有个念头罢,是不是有个念头呢?”
    “我的意思是要打发她离开奈穆尔,免得我儿子再跟我烦;他爱上了她,想娶她。”
    “那么,好!咱们再谈,”法官抬了抬眼镜,“让我们考虑一下。”
    他把米诺雷送到家里,一路上说他关心但羡来的前途很有理由,又把于絮尔的一口回绝略微批评了几句,答应慢慢的劝她。米诺雷回进了屋子,邦格朗立刻上车行借了老板的车马,赶到枫丹白露找助理检察官。人家说但羡来在县长府上有应酬,邦格朗听了十分高兴,就转往那儿。但羡来正陪着检察官太太,县长太太,和军营里的上校打惠斯特。
    邦格朗对但羡来说道:“我来报告你一个好消息:你爱你的表姑母于絮尔·弥罗埃,现在你父亲不反对,你和她结婚了。”
    但羡来笑着嚷道:“我爱于絮尔·弥罗埃?哪里来的话?这姑娘,我在先叔祖米诺雷医生家见过几回,的确长得很漂亮,可是对宗教太热心了。再说,即使我跟大家一样赞她好看,可从来没有为这个毫无刺激性的,淡黄头发的姑娘动过心。”但羡来说着,向县长太太微微一笑;县长太太是一个,照上一世纪的说法,火剌剌的棕发女子。“亲爱的邦格朗先生,你这话真是从何而来?大家知道,我父亲在鲁弗尔古堡四周的田产每年有四万八收入,他是个拥有封邑的郡主了;大家也知道我有四万八千个不可动摇的理由,不会爱上一个由检察署监护的女孩子。我娶了一个不登大雅的姑娘,不要被这些太太们笑死吗?”
    “你从来没有为了于絮尔跟你父亲找麻烦吗?”
    “从来没有。”
    检察官在旁听着;邦格朗把他拉到一个窗洞底下,说道:“检察官,你听到了罢?”接着又和他谈了一会话。
    一小时以后,邦格朗回到奈穆尔于絮尔家里,打发布吉瓦勒女人去请米诺雷马上过来。
    米诺雷一进门,邦格朗就说:“小姐……”
    “接受了?……”米诺雷抢着问。
    “噢,还没有呢,”法官回答,摸了摸眼镜,“小姐为了你儿子的事,心上有些顾虑;这一类的痴情,给她吃过很大的亏;要花多少代价才能求得一个太平无事,她知道得太清楚了。你敢担保你的儿子的确害了相思病,你除了免得咱们的于絮尔再受什么古鄙式的折磨,并无别的用意,你能这样发誓吗?”
  “噢!我马上发誓。”
    “得了罢,米诺雷老头!”法官把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望米诺雷肩上一拍,把他吓了一跳,“别这么随随便便,赌这种口是心非的咒啊。”
    “怎么口是心非?”
    “要不是你口是心非,便是你儿子口是心非:一会儿以前,他在枫丹白露县长家里,当着检察官和另外四个人的面,发誓说他从来没想到他的表姑母于絮尔·弥罗埃。可见你送她这么一笔大款子是别有理由了?我看出你是信口开河,所以亲自上枫丹白露走了一遭。”
    米诺雷看到自己弄巧成拙,不由得呆住了。
    “可是,邦格朗先生,送一笔钱给一个亲戚,成全她的美满姻缘,找些理由来免得她谦让,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米诺雷急中生智,居然想出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但他说完了,满头大汗,赶紧抹了抹脑门。
    于絮尔回答:“我为什么拒绝,你已经知道;请你不必再来了。波唐杜埃先生并没和我说明理由,只是对你抱着轻蔑的心理,甚至还恨你,所以我不便接见你。幸福就是我的财产,我可以老实说,用不着睑红;因此我绝对不愿意幸福受到损害,波唐杜埃先生只等我成年了就和我结婚。”
    “俗话说钱可通神,原来这句话是靠不住的,”大汉米诺雷望着法官说。他被法官那副冷眼旁观的目光瞧着,觉得很窘。
    他站起身来,出去了;但外边的空气和小客厅里的一样使他透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总得有个了局才好,”他一路回家一路自言自语。
    “孩子,你的公债呢?”法官问。他看见于絮尔遇到这样一件古怪的事而态度仍旧很镇静,觉得很惊奇。
    于絮尔把自己的和布吉瓦勒的公债券拿来的时候,法官迈着大步在室内走来走去。
    他问:“那蠢汉存的什么心,你可想得出吗?”
    于絮尔回答:“简直说不上来。”
    邦格朗好不诧异的望了她一眼。
    他说:“那么咱们都是一样想法了。哦,两份公债的号码,应该记下来,也许我会丢失:凡事不可不防。”
    邦格朗亲自把两张公债的号码写在一张卡纸上。
    “再会,孩子;我要出门两天;第三天是我开庭的日子,一定回来。”
    当天晚上,于絮尔又得了一个梦,经过情形怪极了。她的床似乎摆在奈穆尔的公墓上,姑丈的墓穴就在她床脚下。白石的墓盖——上面刻的字看得很清楚,——象纪念朋的封面一般掀起来,把她照耀得眼睛都花了。于絮尔吓得尖声大叫,墓穴里的医生却是慢慢的抬起身子。她先看见黄黄的脑袋,闪闪发光的白发,四周有一圈光轮围着。光秃的脑门底下,一双眼睛好比两道阳光;医生抬起身子的那个动作,仿佛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把他拉着。于絮尔心惊肉跳,不住的发抖,身体象一件火烧的衣服,而且,据她事后说,似乎另外有一个她在身体里头骚动。
  她说:“干爹,求求你罢!”
  干爹回答:“还想求吗?太晚了。(可怜的孩子把这个梦告诉神甫的时候,说那声音就是一种死人的声音。)他受了警告,置之不理。他儿子的命马上要完了。倘若他不在几天之内全部招认,把赃款全部退回,他儿子就要死于非命。你把这个去告诉他罢!”
    幽灵指着一行在围墙上发亮的数字,好象是用火写的,说道:“这便是他的判决书!”
    老人重新躺进墓穴的时候,于絮尔听见石盖落下去的声音,接着又听见远远里有一阵奇怪的声音,好象是人马杂沓……
    第二天,于絮尔筋疲力尽,没法起床。她叫奶妈立刻去请夏勃隆神甫,陪他到家里来。神甫做完弥撒就来了,听着于絮尔说的梦境,不以为奇:他已经肯定盗窃遗产是千真万确的事,不再研究为什么,小梦幻家有这些古怪的梦兆。夏勃隆急急忙忙从于絮尔家出来,赶到米诺雷家。
    “哎哟,神甫,”泽莉对他说,“我丈夫脾气坏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向跟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最近两个月却叫人认不得了。你看我性情这么和顺,他居然会大发脾气打我,那不是完全变了个人吗?你要找他,就得到山岩底下去找。他整天呆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
    那是一八三六年九月,神甫冒着暑气过了运河,望见米诺雷坐在一块岩石下面,便抄一条小路过去。
    教士走到罪人前面,说道:“米诺雷先生,你烦恼得很。你既然很痛苦,我就有照顾你的责任。可惜我这次来又要增加你的恐怖了。于絮尔昨天夜里得了一个可怕的梦。你的叔叔掀起墓盖,预言府上要遭到不幸。当然我不是来恐吓你的,但你该知道他的话是否……”
    “真的,神甫,我到处不得安宁,便是坐在这些岩石上也不行……我不想知道另外一个世界上的事。”
    “好罢,先生,我去了;我这么大热天赶来不是为了好玩,”教士一边说一边抹着额上的汗。
    “他说些什么呢,那老头儿?”米诺雷问。
    “说你的儿子有性命之忧。倘若他说的关于过去的事只有你心里明白,那么你我都没法知道的事,教人听了简直要发抖。你还是退还罢,别为了一点儿黄金断送你的灵魂。”
  “退还什么呢?”
  “退还老医生留给于絮尔的家私。我现在知道了,你拿了三张公债。你先跟可怜的姑娘捣乱,临了又想送她一份财产;你一再扯谎,把自己搅昏了,路越走越错。你手段笨拙,吃了同党古鄙的亏,被他耻笑。你赶快罢。有些聪明的,眼光敏锐的人,于絮尔的朋友们,暗中在注意你。你还是退赃罢!你儿子也许还没受到危险;并且即使救不了儿子,至少能救你的灵魂,救你的名誉。象咱们这样的社会,象这样的一个小镇上,大家你钉着我,我钉着你,没人知道的事,也能被猜到的;你以为能够把不义之财瞒着人吗?得了罢,朋友,一个清白的人不会让我说这么多话的。”
    米诺雷嚷道:“见电!我不懂为什么你们都跟我过不去。还是这些岩石好,它们不跟我烦。”
    “再见了,先生,反正我通知过你了,于絮尔和我,都没告诉过一个人。可是小心点儿,另外有一个人钉着你呢。但愿上帝可怜你!”
    神甫走了几步,回头把米诺雷瞧了一下,看见他两只手捧着脑袋,因为他觉得脑袋沉甸甸的累赘得很。米诺雷神志有些糊涂了。他先留着三份公债,不知道怎办:既不敢去收利息,怕人注意;又不愿意卖掉;只想找个办法过户。他这样一个笨伯,居然象做什么金融小说一般,假想许多情节,关键总脱离不了那几张该死的公债过户的事。在这个可怕的局面中,他想对妻子和盘托出,向她要个主意。当家的本领那么高强的泽莉,一定能替他解决这个难题的。三厘公债的市价已经到八十法郎,要退还的话,包括医生临死用剩下来的款子,总数将近一百万!没有一点儿证据落在人家手里而要退还一百万!……那可不是件小事。因此从九月到十月初,米诺雷始终受着良心责备而始终迟疑不决。镇上的人都很奇怪他怎么瘦下去了。
    那时又出了一件可怕的事,使米诺雷不得不赶快向泽莉吐实:挂在他们头顶上的那把无形的剑,开始动作了。十月中旬,米诺雷夫妇收到儿子的一封信:
    亲爱的母亲,暑假以后我没有回家,第一是因为检察官不在这儿,我不能离职;其次我知道波唐杜埃先生等在奈穆尔,预备向我挑衅。大概他报仇的计划老是这样拖延下去,觉得不耐烦了,便亲自到枫丹白露来,还约了他一个巴黎朋友,和驻在此地的骑兵营营长,德·苏朗日子爵。他由这两位陪着,客客气气的来看我,说我父亲确实是侮辱他未婚妻弥罗埃的主使人;他向我提出的证据是古鄙当着几个证人的招认以及我父亲的行事:我父亲先是翻悔前言,答应古鄙干那些下流事儿的酬报不肯照给;然后给了古鄙盘进书办事务所的本钱,又害怕起来,再在迪奥尼斯面前替古鄙作保,终于拿出钱来让古鄙当了公证人。波唐杜埃子爵既不能跟一个六十七岁的老人决斗,又非代于絮尔报仇不可,便正式要我赔偿名誉。这个主意是经过他郑重考虑,不能动摇的。倘若我拒绝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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