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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旧雨新朋的追忆:梦回沙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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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某个星期五午休刚过,《新观察》杂志社的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石姓编辑十万火急地找上门来,他约我写一篇八千字的特急稿子,还说隔天清晨就要发稿。尽管那件具体事件分配到我管,可我这不乐意就婉言推辞。石编辑恳求说大家差不多都是在这行混饭的,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来叨扰。 他大诉苦水说上级要求下期发刊一定要有此内容,不然麻烦就大了。当时我一个晚辈当然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我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把稿子写好又誊抄清楚,完稿时早已到了清晨上班的时间。
  那天部主任朱景和摄影师王元洪与我有一个月前就预订好的外出工作,筹拍画家范曾画的十八高僧,烧成瓷镶贴在紫狼山上,所以尽管我困得要命可也无法请假。车子途经王府井我先把稿子给编辑部送去,然后继续前往工作地点。那天我困得就像一个傻子,尽管节目由我主持,可是我根本没跟范先生说一句话,满心思里装的只有我那张木头小床。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汽车开到单位大门口时却看见了狐灵蹲在自行车旁边等我。我赶紧下车对他说我要睡觉,不要去他家吃晚饭。他看着满脸疲惫的我笑着说:“完了,明天不能洗衣服了。下星期再洗,衣服上都是鱼的土腥味儿。”

五味斋里的神奇(6)
我写到这儿心里隐隐感到好受的疼,我运气真不错,能碰见这些好人。估计这年头有的人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这些事儿。其实人与人之间没了情这个字还剩什么?每天任你穿什么香奈尔、提什么路易威登、开什么法拉利,还不是如同行尸走肉。那么自私坏心眼儿和侮辱他人有那么享受吗?你即使赢了或多得点儿就怎么着了?算了,我还是别离题了。
  我出国后第一次回北京是1984年。我有个台湾女同学很想跟我来中国看看,我说没问题就把她带来了。我姐姐给我们借了个朋友的单元房,我清扫了一下,铺了个白桌布,看着还挺不错。我的同学在台湾长大,没受过北京冬天的干冷,所以很快就生病了。我让她吃了药在屋里躺着睡觉,我出去办点事情。临走前我嘱咐谁来也别开门,她说一定。没想到狐灵就来了。
  狐灵在外面敲门,女孩在里面不开,她说我不在,让他等会儿再来。可是狐灵偏偏不走,可找到机会施展他的口才劝说那个女孩把门打开。 他从如何认识我哥、他妹妹如何认识我姐的历史长河说起,把我们所有的秘密都抖搂了个一干二净。后来这两人居然越聊越投机,狐灵告人家该吃什么药,要喝多少水,天南地北,地北天南。就这样他站在冰冷的楼道里,不停地呵着冰凉的双手移动着冻疼的双脚,大声地,不方便地隔着防盗铁门和另一层木门跟台湾女孩聊了两个多小时。若不是我及时地赶回,估计两个人都快陷入热恋了。后来台湾同学对我说,你们大陆人可真好,真热情啊!!!
  然而,令我难过的是狐灵人这么好这么聪明,可是运气却很差。 我去年底母亲过世回北京,心情特别悲戚,有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吃了镇静剂昏睡。我姐姐有点担心打电话硬是把我叫醒,还非让我去她家吃饺子。在她家我看见了一条北京电视台的新闻,说暖气费涨价有人付不起被关进了派出所。我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姐说,可不是,狐灵就被关进去了。啊,我大吃一惊,问为什么。我姐说狐灵身体不好办了病退,几乎就没有收入。他父亲过世后留给他一套房子,可是他却付不出暖气费,所以被关了两天。我听完登时急了,说我要去帮他,我姐说他死要面子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而且她们几经把他救出来了。
  雷 子
  要详细描述我哥的第三个好朋友雷子,这对我的挑战可太大了。 我绞尽脑汁,枯坐半日,无论如何也写不满一行字。因为,尽管我哥给我留下了他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可我从来没去找过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从来就不认识他。
  不过,我却断断续续地从我哥、蓝阳和狐灵那里反复听到他的名字三十多年,所以多少能够虚拟地给他画个模样。就好比我想象中的网友西岸像古希腊英雄阿基利斯;?西城像邻家高中的懂事男孩;?牢头是一只会憋着嗓子说话一跳一跳走路的卡通黑凉鞋;?老秃笔则是*倜傥哼着小调每天盼着抱美人的唐伯虎;?耳顺当然是我自己;?上次辱骂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雅亿,对,她就是个每天叫着上帝名字做坏事的老巫婆;?墩子实在太帅,沉鱼落雁都不够比喻。哈哈,我这下子就像傻帽儿范跑跑一样把五味斋的上下左右全开罪了。 想象想象,别上火,也许张冠李戴,只是想象而已。
  雷子是我哥哥他们那伙战友里最小的一个,不过智商却最高。 我从来都相信年轻就是美,就是聪明。 但是雷子内向,不善言语和表现自己。他既不像我哥那么显摆,也不像狐灵那么聒噪,当然也不具备蓝阳的领袖气质,我估摸着就是那种别人抬头吆喝着看路,他卖力低头拉车的无怨无悔的大眼睛毛驴儿。反正听说他是极少数出息的部队大院干部子弟,上了著名的北京大学,好像还是研究生,后来又出国去了加拿大。
  听我哥他们有时聊起雷子就笑,说他这年纪了还特喜欢在电脑上打游戏,一打就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这让我想起了我所尊敬的著名哲学学者劳思光,这位七八十岁的老先生经常弯着腰费劲地慢慢走过马路,然后一头钻进十几岁小孩子们的电玩店去打小蜜蜂。我从来就敬佩那种思想复杂深刻而心智明净单纯的人,也深信要想成功就需要具备这样的人格特质。所以,听起来这个雷子挺对我的胃口。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为感谢k26s给潘涌的短短留言引起了我的回忆,我决定回答他对我提出的问题。我在五味斋只告诉他一句,我哥哥曾在上海虹桥和江湾机场当兵。万万没想到他回帖说:“我是你哥哥非常要好朋友,你哥哥叫aaa ,原名bbb ,笔名 ccc。”我看完后吓得半死,手脚冰凉,半天只回了一句蠢帖:“可我没承认呀。”
  事后我越想越头皮发麻,觉得这是不是所谓的“人肉搜索”?可我既不是范跑跑、也没骂政府、没高跟鞋踩死小猫、也没有逼人自杀,怎么会搜索到我?不过连我哥的曾用名、笔名他都知道,那肯定也知道我的,万一他知道我的信用卡号码和密码……啊……不能再往下想了。
  于是,我打电话给我姐姐说了情况并让她立刻就打电话给狐灵,问是否他们有朋友在美国。狐灵说估计这人很可能就是雷子。于是,我星期一就在五味斋大厅里吆喝:
  “请问k26s在吗?”
  “在,什么事?”他冒出水面。
  “你是北大毕业的吗?”我假装底气特足。
  “你人肉搜索查到我的底儿了。”他好像也被吓着了,呵呵。
  “你是雷子!!!”我使劲儿大声说。
  “!!!”他更使劲儿地跺了三下。
  这就是我在五味斋的奇遇。如果k26s没有偶尔浮出来冒泡,这辈子也就不会有这篇我生命中一些经历的记录。在此感谢五味斋,感谢k26s。
  剩下我没写完的有关雷子的部分,就拜托k26s代笔了。
  

谒墓者的神思
“喂,你上哪儿去?”八宝山看门的老人探出了他的白胡子,“是扫墓吗?”
  “是。”我慌乱地点点头。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点紧张。一个充满生命力的活人对墓地总有异样的感觉。
  “我,我要去瞿秋白的墓。”我轻声地说。
  他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了一句:“尽头儿。”
  清明刚过,这儿出奇地静寂。我沿着一条细长的小路走在墓地里。白色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块石头上都镶嵌着逝去者的照片。间或,可以看到一小篮的鲜花站在墓前,黄黄绿绿的,异常清亮。我从一座座墓前走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庞迎来,每双眼睛里都是亲切。
  想快一点找到瞿墓,但却不能。走近一座青瓦红墙的院落,以为是高级墓园。待进去一看,原来是灵骨塔。年青的女服务员指了指:“出门再往里走三十米就是了。”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又是一片墓园,地势比别处高,松柏环绕,碑石高耸。
  最上面一层应该有三个墓的台地上,只并列着两座墓。任弼时居中,张澜靠左。任弼时墓前的花圈最多,被园工用绳索捆在一起,虽经几度风雨,花色依旧鲜艳。
  台地的右侧理应是瞿秋白的墓,然而睁大眼睛望去,竟是空空荡荡。后面墙脚下,有几块长条墓石堆放在那儿,一条石总有几百斤重。墓碑呢?我急切地寻找这是瞿墓的证据,移步向台地阶下的草丛走去。明明是春天,这儿却满是晚秋的萧瑟。齐腰高的衰草,掺杂着片片干枯的落叶。一块块断碑残石,有的散落在草丛里,有的半埋在泥土中。细细数数,总有一百多块。其中一块汉白玉碑石,正是碑文的下段,“宣传家”“活动家”“永垂不朽”的字样,经过十七年的风雨冰霜,依然清晰可见。
  我想,人是最懂情感的,比任何动物都爱得深,爱得痴狂;?但是,人也最会恨,可以恨到镂心刻骨。瞿秋白恐怕是最让人恨的,不然为何蒋介石一抓到他就必置其于死地?为何在他人去魂飞数十年后,还有人发疯般的捣毁他的墓碑?
  我望着那被砸得七零八落,斜斜地躺在茅草里的碑块,禁不住潸然泪下。静下来,自我安慰,也许瞿秋白的早逝是个幸运,否则,他衰弱的身体,恬淡的气质,如何能承受这样强烈的冲动。坚硬的汉白玉石尚且大卸一百余块,更哪堪血肉身躯?
  我曾以为自己饱尝人间冷暖,至此才明白,我对人间情感的理解是如此浅显。
  我踏着细碎的阳光漫步在荒草残石之间。冬天已经走了,树丫上闪出了亮亮的嫩叶。奇怪的是这一片片荒草还是齐刷刷地站在那里,它们从鲜绿站到了枯黄,也不知还要站到什么时辰。一种不可名状的惆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忽然觉得为什么要呆呆地站在这块土地上?它既没埋有瞿秋白的遗骨,又不立有瞿秋白的墓碑,有的只是,只是……谒墓者淡淡飘过心头的几缕神思……我想,这样的归宿瞿秋白在生前就已经料到了,至少他在长汀狱中,在罗汉岭下面对枪口盘膝而坐时,是料到了。怕死就不做共产党。
  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吟哦 ——
  春华秋实,你的使命尽了,
  地上枯死了绿茵的草,
  枝上飞去了啁啾的鸟,
  只落得把秋来报告。
  大概是出于历史癖,我竟想,何不就让这块荒凉的墓地作为陈迹依旧荒凉下去,一抔宿土,掩尽所有*。
  

我记忆中的学生运动会(1)

  很多人不信,我这个看起来病病秧秧,瘦不啦叽,脸色苍白,散漫贪睡的惰性气体居然会是学校田径队的重要成员。也真是,我怎么就混进去了呢?
  其实外表的蔫儿并不代表我的性格,早在六七岁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我就像个野孩子一样喜欢漫无目的地自由奔跑,尤其是在当年北京寒冷洁净的冬日里。 至于为什么要跑,我记不清楚了,现在每当看见我家小狗突然在后院里搭拉着尾巴,背着耳朵,神经病似的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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