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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博士的爱情算式-第17部分

小说: 博士的爱情算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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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饿着肚子一面擦地板一面惦记着平方根,对于这样的我,博士所说的永远正确的真理的存在是必需的。我需要一种切实的感受,认为是肉眼不可见的世界在支撑着肉眼看得见的世界。庄严地贯穿黑暗,既没幅度也没面积,无限延伸开去的一条真实的直线,正是这条直线,带给我些许的安乐。
  “睁大你那灵动的眸子!”
  回想起博士的话语,我在黑暗中定睛凝视着黑暗。
  “你现在马上就到之前那个数学教授家去一趟。听说你儿子闯祸了。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快去吧。这可是工会组长的命令呀!”
  “曙光”里头的职员打电话到税理士家来的时候,我正好买完东西回来,准备做晚饭了。哎?我儿子怎么……没等我细问,电话就挂断了。
  第一时间浮现我脑际的,是界外球的诅咒。它带来的连锁反应还没到头,不仅如此,这回恐怕是原以为逃过一劫的界外球又飞回来,正好砸中平方根的头了。博士的忠告果然很正确,他说:“不能让小孩子单独待着。”
  莫非他在吃甜甜圈的时候给卡住喉咙,弄得快要窒息了?还是收音机插头发生短路,让他触电了?这样那样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在我脑海里一一闪过。我害怕得浑身颤抖,没法跟雇主太太好好说明情况,就在税理士先生一连串的挖苦声中急火火地朝博士家奔去。
  才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偏屋的样子就变陌生了。虽然坏掉的门铃、煞风景的家具、听任荒芜的庭院都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可一脚才刚踏入,便感觉到浑身不对劲。然而我即刻断定原因并不在平方根身上,也就暂时松了口气。他没窒息也没触电,还好端端地和博士并排坐在餐桌前,脚边放着双肩包。
  我之所以感到不对劲,是因为在他们俩对面出现了主屋那位老太太的身影。在她身侧,毕恭毕敬地站着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可能是继我之后派遣过来的保姆吧。就因为记忆中理应只有博士和平方根和我三个人的地方,横插进来两个见不惯的人物,就无可言状地把空气给搅得不和谐了。
  刚松了口气,我就开始纳闷得不得了,平方根何故会在这里?老太太就坐在餐桌的正中间,和面试时一样,还是一身高贵的装束,左手里也还是我这手杖。
  平方根也不和我交流一下目光,只静静地坐着。博士坐在他身边,呈一副正在思考的姿势,他兀自将意识集中在和任何人的视线都不会交错的方向上。
  “您这么忙还要把您叫过来,真是非常抱歉。来,请坐这边。”
  老太太叫我坐下。我因为从车站一路跑过来,这时还气喘吁吁,还说不完整一句话。
  “请坐,请不要客气,坐下吧。喂,你去给客人倒杯茶来。”
  保姆答应一声进了厨房。不知道她是不是“曙光”的人。无论老太太措辞怎样客气,但从不停地舔嘴唇以及拿指甲在桌上刮来刮去的动作,还是看得出她情绪相当激动。我想不出怎样寒暄才好,遂依言坐下了。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
  “敢问两位……”老太太一边更使劲地磨着指甲,一边开口说道,“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
  我调整好呼吸,回问她说:“请问——是我儿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吗?”
  平方根耷拉着脑袋,反反复复把阪神虎的棒球帽在膝头捏瘪了又撑开来。
  “请让我来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已经辞工的保姆的孩子还有必要到我家小叔这里来呢?”
  好容易涂好的指甲油剥落了,碎成粉状,散落在餐桌上。
  “我没干坏事。”平方根低着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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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三部分(17)
“试问一个老早就已辞工的保姆的孩子……”
  老太太打断了平方根的话。尽管她嘴里反复强调孩子、孩子,可却眼角也不愿瞥平方根一眼,她也没朝博士看一眼。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当这一老一少存在过。
  “不是的,我想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我回答道,我还不明白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他只是过来玩玩。”
  “我在学校图书室借了《路·格里克路·格里克(Henry Louis Gehrig;1903—1941):美国职业棒球纽约洋基队的一垒手,连续出战2130场,保有的击球率和494支本垒打纪录,被称为“铁人”。的故事》,想来和博士一起看。”平方根终于抬起了头。
  “一个六十出头的男人和一个十岁的孩子在一起玩什么,你说?”平方根的话再一次遭到忽略不计。
  “我儿子事先没对我说,也没考虑到您是否方便,就跑来打扰,实在是非常抱歉。是我监管不利,非常对不起。”
  “不,我不是要追究这个问题。我想请问的是,尽管我们已经辞退了你,你却还是把孩子送到小叔这里来,你这样做是否怀有某种意图呢?”
  指甲刮擦桌面的声音逐渐变得刺耳起来。
  “企图?您好像对我们有点误会,我孩子才十岁呀,他是想来玩就来玩了。因为他找到了一本有趣的书,所以也想给博士看看。这就是事实的全部,还不行吗?”
  “嗯,也许吧。孩子可能没有坏心。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您本人的想法。”
  “我只要儿子开开心心的就好,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奢望。”
  “那你为什么要把小叔卷进来呢?你们晚上带着小叔三个人一道外出,还留宿照顾病人,我不记得我曾经要求你做这种工作。”
  保姆端来了茶水。她是一名安分守己的保姆,她不插半句嘴,不发出一丝声响,只按人数放下茶杯。很显然,她不可能替我说好话。果然,她当真一副麻烦事千万可别找我的样子,飞快地躲回厨房去了。
  “我承认我是超出了工作范围。但是,我并没有什么意图或者企图,我的想法要单纯得多。”
  “是为了钱吗?”
  “钱?”听到如此意外的一个字,我不觉连声音都变了,“这话我不能当听过就算,何况还当着孩子的面。请您收回。”
  “除此以外我还能怎么想?你企图讨取小叔欢心,趁机笼络人心。”
  “荒谬……”
  “你应该已经被辞退了,应该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请您自重。”
  “那个……”保姆再次露面了,她已解下围裙,手里拎起了包。“时间到了,请容许我先告辞了。”
  和端茶出来时一样,她连脚步声也没有地走了,我们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博士思考的浓度越来越深重,平方根的帽子皱得不成样子。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因为是朋友吧?来朋友家玩不行吗?”
  “你说谁和谁是朋友?”
  “我、儿子,还有博士,我们三人。”
  老太太摇摇头:“我看你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小叔没有所谓的财产。他把从父母那里继承得来的东西全部投进数学里去了。投进去以后一块钱也没收回来。”
  “您这些话和我没关系。”
  “小叔没有所谓的朋友,一次也没见他有朋友上门。”
  “那样的话,我和平方根就是他最初的朋友。”
  蓦地,博士站起身来说道:“不行,不准欺负孩子!”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便笺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把纸片搁在餐桌正中央,径自走出了房间。他的态度毅然决然,像是事先便决定好那样做似的。他没有生气,也不激动,一任静寂拥裹着他。
  剩下的三人默默地注视着便条,久久不曾动弹。纸上仅只写着一行算式——
  eπi+1=0
  谁也没再多说一句闲话。老太太停下了刮擦指甲的手,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来,激动、冷漠以及狐疑等等正在一点点地消退。我想,她的眼睛是一双能够正确理解算式之美的人的眼睛。
  

《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三部分(18)
不久,工会来了通知,叫我回博士家工作。原因不确定,不知是随访的结果,老太太的意向发生了变化,还是单单由于新保姆无法习惯,工会又安排不出合适的人手。无论如何,总之博士是敲到了第11枚蓝星星。至于加在我身上的那些毫无道理的误会是否已经消除,这一点我无从确认。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太太对我们的抗拒很不可思议。她通过向工会告密的形式解雇了我,有对平方根的到来做出那样夸张的反应,真不是一点点的奇怪。
  看完棒球比赛回来的那天晚上,从里院偷看偏屋这边的人想必就是她。一想到她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藏身在树丛里,手里紧紧握着手杖的模样,我就忘了她曾把荒唐的猜疑加诸自己身上,不觉同情起她来。
  也曾有一个疑问浮上心头:莫非所谓钱的问题不过是个幌子,老太太其实是在嫉妒我?她以她自己的方式对博士倾注着爱情,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显得那么碍眼?而且她禁止我进出主屋,并非为了避免与小叔接触,而是为了秘密地守护和他之间的联系,不愿被我打扰?
  重返偏屋的第一天是7月7日乞巧节日本人按照公历7月7日过乞巧节,即七夕。。当博士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他那身满是便条摇曳的西装,看起来就像是贴满了诗笺的壁挂。在那么多的诗笺当中,别在袖口的依然还是我和平方根的那张。
  “你出生时的体重是多少?”
  大门口的数字问答也仍在继续,只不过出生时的体重还是第一次被问到。
  “3217克。”我忘了自己的,就报了平方根的。
  “2的3217次方减去1,就是梅森素数。”博士喃喃地说着进了书房。
  在这一个月期间,阪神虎很拼命,发了狠要争夺榜首位置。自从汤舟完成无安打无失分比赛以来,投手仍旧持续压倒对方球队的击球阵势。然而进入6月底之后状态急转直下,到昨天为止已经六连败,甚至被稳步上升的巨人军赶超过去,落到第三名。
  先前那个担任“替补击球员”的保姆看来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她把我怕给博士添乱而基本从未动过的书房里的数学书,全部摆上了书架,摆不下的就摆到衣柜上面或者塞到沙发底下一点点的空间里。而且分类的标准就只有一个,就是开本大小。不错,乍然看去,确实显得整整齐齐,然而长年以来自然形成的隐藏在混沌中的秩序,却也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我突然有些担心,开始寻找装着棒球卡的那个饼干盒。它现在放得离原来的架子不远,被用来调整书的高低了。里面的江夏丰也平安无事。
  但是,无论阪神虎的排名有了变动也好,还是书房变得整洁了,博士的生活始终丝毫不变。只有一个不能算是例外的例外,那就是,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前保姆的努力便成了泡影,书房回复到了令人怀念的原先的那幅景象。
  我把博士那天放到餐桌正中央的那张便条,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起来。值得庆幸的是,当我伸手去拿时,得到了老太太的默许。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折好,收进了放有平方根照片的皮夹里。
  为了理解上面写着的算式的涵义,我去了镇上的图书馆。虽然只要向博士请教,他马上就能告诉我,但我不打算那样做,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感到独自与这道算式面对面好好交流,或许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它所蕴藏的涵义。这纯粹只是预感,毫无根据的。在与博士短短的交往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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